《漫长的旅途》宋禾

42、离开1

　　沈敏大概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了，她的手心微微出汗，纤长又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像是公主的裙摆，余诚川的手腕处青筋暴起，沈敏不知道应该看向那里，是他的脸……还是他身上的沟壑或是凸起、他的疤痕、或是其他。

　　最后，沈敏选择了闭眼，抛开所有视觉上的眼花缭乱，只有闭眼，她才能真的感受最直观的触觉上的冲击与碰撞，闭眼之后，她颤了颤，诚川哥哥的手掌，像是会一种特殊的魔法，将她点燃，送她入云端。

　　仅仅只是刚碰触到自己的耳垂，她就受不了了。

　　原来，视觉的作用，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沈敏颤抖地睁开眼，余诚川以为是他弄疼了她，便用眼神安抚她，并摸着她的耳垂，轻轻地揉捏，他抚着上半身，嗓音也是不同以往的充满着蛊惑般的沉醉，他轻轻对着她的耳畔吹着气，沉沉地说：“不舒服么？”

　　沈敏再一次沦陷，她化成一滩醉倒在他身上的水，缓缓地流淌，她的四肢都不再受自己控制，她感觉到指尖的又酥又麻，感受到从未体会、从未尝试过的悸动，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淌，却能感受到来自人体最初的、生命赋予给她的奖赏。

　　前所未有。

　　眼前出现了银河繁星，出现了山川河流，出现了花香鸟语，出现了所有所有的美好。

　　沈敏睁开眼，这些美好统统化身成为了诚川哥哥，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竟不知自己的嗓音可以婉转成这样的音色。

　　“诚川哥哥，我好快乐。”

　　余诚川何尝不是，他环抱住沈敏，感受这她的心跳触摸着她的皮肤，余诚川平息了下自己的呼吸，才说：“敏敏，我和很快乐。”

　　两个人，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感动，充斥着暧昧与静谧的氛围下，慢慢的，某些感受开始蠢蠢欲动，沈敏看清了诚川哥哥的眼神，她不敢再往下看，她抿了抿嘴，余诚川便笑着翻身，他低下头。看着沈敏，说：“怎么？不敢？”

　　沈敏一听，双眼明显瞪大了不少，她的脸颊还是红红的，这样的神情莫名显得很是可爱，可比今天刚见她时，她无神的站在那里灵动了不少，余诚川嘴角的弧度就没有变过，她就该这样，这样才是他一直认识的沈敏。

　　然而，被“激怒”的沈敏可接受不了这样的挑衅，短暂的休憩后，她化为一条灵巧的小蛇，灵敏的从余诚川的身下钻出，她轻挑了挑眉毛。甚至有些孩子气的说到：“我才不怕！你忘了吗，我可是名医生。”

　　沈敏说起自己的职业，立马有了底气，她盯着余诚川的脸，拍着自己的胸脯，骄傲地说：“我见过的、不穿衣服、的人、可是不少的！”

　　就你这样的，我一天在手术台上也没少见！

　　而且，我又不是没有开过刀，我开刀的技术很好，缝合的技术更好。

　　沈敏视线下移，盯着余诚川那些看起来没有任何缝合技巧的伤疤，不无可惜地想，要是当初他受伤时，是她在他身边的话……他那些不太好看的疤痕或许就能看起来更小一些。

　　这么想着，沈敏便伸出双手，向一名医生一样，一涉及到自己的专业，沈敏的眼神都闪着亮光，她仔仔细细检查起余诚川的身体，看到明显大一些的疤痕时她就会轻咬着嘴唇，眼里流淌着无尽的怜惜，余诚川不想在沈敏的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就在她的小手摸向他小腹处的一个极长的疤痕时，余诚川捉住了沈敏的手。

　　余诚川笑着对沈敏说：“沈医生？我可没请你给我做全、身、体、检。况且，现在，此时，你这样的行为，并不是在检查，而是在……勾引，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什么？胡说！”

　　余诚川抬了抬眼眶，语气中带着少许的玩味，“不是么？那我怎么觉得，我被你勾引到了呢？”

　　沈敏的脸又红上的一层，不置可否，她从没想过诚川哥哥会这样……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再也做不到像医生一样毫无杂念的触碰他的身体。

　　沈敏的手要离开，余诚川却不让了。

　　正在两人的推搡、躲避、你追我赶时，有什么东西在震动，沈敏抱着枕头将头埋在里面，她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减轻了些，好奇诚川哥哥在干什么，沈敏露出双眼，就看到余诚川拿着手机坐在床沿处，“怎么了么？”

　　余诚川没有回他，手机的反光映照出余诚川严肃又冷冽的神情，沈敏的身姿晃了晃，她将枕头放在一边，像个猫咪一样四脚并用爬到余诚川的身旁，沈敏伸出一根食指，想要戳一戳余诚川没有一丝笑容的脸颊。

　　余诚川却躲开了，他拧着眉心，皱起两条清晰的纹路，也夹断了沈敏的笑容。

　　“……诚川哥哥？”

　　“别吵。”余诚川盯着手机上的短信，他已经来来回回看过好几遍了，短信的内容不长，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他又看到手机上的数十通未接电话，之前他和沈敏上楼前，他才关掉的手机铃声，这些电话……都是他们上楼之后打来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快三点的样子，而那些电话……都是一点多时的，还有那条短信，也是电话打过之后发来的。

　　要不是沈敏的手机在震动，余诚川还看不到这些未接电话和短信。

　　沈敏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但是余诚川的“异常”比震动的电话更让她留意，沈敏任凭着电话的震动不管，一心都在余诚川的身上。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会让诚川哥哥如此严肃，如此着急，如此……上心？

　　下一秒，余诚川就解释给沈敏听了，但其实对沈敏而言，这不算是解释，而是……交代。

　　余诚川给那数十通的未接电话号码的主人拨过去，对方好像是一直在等着余诚川的电话一样，电话接通后另一边就立马接起，然后余诚川就直接开口问：“晴晴怎么样了？怎么会出意外？是什么意外？”

　　沈敏听到电话的另一端有个女人在哭，在带着哭腔说：“晴晴，晴晴病了！你人在哪？为什么要让我找不到你？你不知道晴晴进手术术前一直再问我‘爸爸去哪了？我想要爸爸？’”

　　“手术？什么病？在哪家医院？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余诚川挂完电话，眼神已经冷了七八个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沈敏说：“敏敏，我得会龙城一趟，我……我女儿生病了，在做手术……你，你要不就在这里等我？”

　　“女儿？爸爸？手术？龙城？”

　　一时之间，沈敏根本无法消化诚川哥哥嘴里的话，他竟然有女儿？他什么时候有的女儿！？

　　刚刚给他通电话的女人又是谁？

　　无数的女人在沈敏的眼前跳出，那些她见过的，出现在余诚川身边的女人。叫什么她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会是谁呢？

　　余诚川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最后看了眼还在床上恍惚的沈敏，他想了想，走上前，想亲吻下她的嘴唇。

　　沈敏看着余诚川走近，看着余诚川低头，看着他的嘴在靠近自己的唇。

　　可她满脑子都是电话里女人对余诚川说的话，她轻轻一动，就躲闪掉了余诚川的吻，沈敏仰起下巴，盯着余诚川的眼睛，缓缓地问：“刚刚、电话里的女人是谁？”

　　余诚川眼中最后的一丝温情也消退了，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抿起了嘴，不愿多说，可他望着沈敏那双会说话，会哭泣，会令他沉醉的眉眼。

　　他无法拒绝她。

　　他摸了摸沈敏的头发，这一次她没有躲开，像是得到了鼓舞，余诚川终于在沈敏执拗的眼神中，一字一顿地说：“她是冷宁，我女儿的妈妈。”

　　冷宁！他女儿的妈妈？！

　　沈敏慢慢地笑了，她抬起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已经和别人有了女儿？

　　他有了别的女人？

　　他……他，他竟然连女儿都有了！

　　那他又来找她干什么？

　　想起他们刚刚还想两个热恋的情侣一样互相挑逗，互相吸引，互相难以分割，互相眷恋，沈敏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是那样简单，那样纯粹的迷恋、热爱这他。

　　沈敏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伤心哀痛，余诚川想摸摸她的脸，想和她说他也喜欢她，他并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可话还没说出口，手里的电话就又响了，还是冷宁，余诚川怕晴晴有意外，瞬间接起，电话的那一头，冷宁哭着说：“诚川，孩子……晴晴，晴晴好像不行了，你赶紧回来。”

　　沈敏的耳中还是那一句“诚川。”而她的眼前，哪还有余诚川的身影，他接通第二个电话后，就像个豹子一样冲出了独属他们俩的房间，沈敏看着他惊慌失措，看着他急不可耐，看着他直到打开酒店的房门冲出去前，都未曾留意过他身后的自己。

　　沈敏啊沈敏。

　　他不再是你的诚川哥哥了，他还是别人的诚川，是别的女孩的好父亲。

　　沈敏啊沈敏，你该清醒了。

　　沈敏啊沈敏，你不要难过，不要心痛，不要不舍，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沈敏躺在刚才还十分温暖的床上，她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的样子，尽力的占据着这个刚刚明明很小，现在又异常大的床。

　　她的泪水划过眼角，流淌滴落在洁白的、褶皱的床单上。

　　她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的自尊，决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爱情中的第三者，更何况这个人，还有个孩子。

　　他应该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吧？

　　沈敏闭上双眼，她不再哭泣，哭泣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极力的忍着，忍到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再会哭后，才睁眼看着天花板，默默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