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旅途》宋禾

57、计划

　　因为沈敏的缘故，郭铭他们完全掌握了余诚川的动向和具体的位置，也因为沈敏的缘故，郭铭他们在种种因素的考虑下也决定暂时放缓一系列的抓捕计划，等到所有的证据都抓到手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行动。

　　余诚川对于身边的风吹草动还是很警醒的，他好像也发觉了最近的情况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他整个人也松弛了许多，具体的就表现在，他不像之前那么忙了，也有时间去接送沈敏上下班了，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热恋的阶段。

　　沈敏既纳闷又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诚川哥哥的突然转变实在是毫无理由，就像是梦境一般。沈敏无法招架也无法拒绝，那可是诚川哥哥啊。她也会不受控制的沉溺其中，只是每当她拿起钥匙或者看到余诚川的手机的时候，她就又会清醒。

　　这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矛盾又割裂的。

　　幸好有任叙和小猫咪舔舔，会让沈敏有短暂的时间来放空，什么都不想只是撸猫就好。

　　新的一天，沈敏依旧被余诚川送到办公室门口，她刚要走进去，余诚川却没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并伸手拉住了沈敏的手，余诚川还是头一次在沈敏的办公室门口这样，沈敏蹙着眉问：“怎么了诚川哥哥？”

　　“敏敏，你又忘了拿东西。”

　　“拿东西？什么东西？”沈敏看了看诚川哥哥拉住自己的手和另一只空出来却什么都没有的手，一脸不解。

　　她究竟是忘了什么东西？

　　余诚川笑着贴近她的脸颊，在她耳旁轻声地说：“钥匙，在我的口袋里，自己拿。”

　　钥匙！沈敏眼睛瞪得很大，这么多天里，她都是和诚川哥哥同进同出，她一直以为钥匙在她的包里啊，怎么会在诚川哥哥的口袋里呢？

　　沈敏不敢多想，她怕诚川哥哥看出端倪，想到自己的钥匙链里藏着的秘密芯片，她不敢多等一秒就将手伸进了诚川哥哥的兜里，余诚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过沈敏的心思都在钥匙上，她没有去看余诚川的脸色。

　　余诚川等沈敏将钥匙拿出来后，摸了摸沈敏的脑袋，“晚上我再来接你。”

　　沈敏看着余诚川转身的背影，将钥匙放在自己的身后一点点握紧，她怕……诚川哥哥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沈敏摇了摇头，她试图冷静下来，但她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这么多天下来，她的眼前一直都是被蒙着一层黑纱，她琢磨不透诚川哥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不知道郭铭说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

　　“沈医生？沈医生？”

　　“什么？”

　　沈敏抬头看着喊她的一个女人，哦，是她啊，刚做完手术目前正在恢复当中的小迪的妈妈。

　　“沈医生？你还好吧？怎么脸色有些白，是不是太累了？”

　　沈敏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对着小迪的妈妈摆了摆手说：“没事的，怎么了小迪妈妈？是不是小迪有什么情况？”

　　“哦，没什么，我是趁着小迪睡着才过来和你们说谢谢的，谢谢你们，救了小迪。”

　　沈敏会心一笑，如果说做医生有什么让她快乐的事，那就是救了病人的满足感吧，她起身送小迪妈妈去病房，小迪妈妈一直在说着小迪小时候的事情给沈敏听，沈敏望着她脸上的神情，突然很想自己的母亲。

　　只是，她的母亲，已经永远永远的离开她了。

　　沈敏将小迪的妈妈送到病房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又检测了下小迪的各项指标，她笑着说：“小迪恢复的确实很好，小迪妈妈不用担心，小迪以后会和其他健康的人一样的。”

　　“谢谢谢谢。”

　　沈敏笑着离开病房，病房与她的办公室之间隔了一段不短的路，沈敏想着既然来了，就再去其他的病房再看看其他的病人，她一连查了四五间病房后，停在了一间vip病房前，这里不是她的病人，沈敏正想离开，病房里却响起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沈敏站住脚，她侧耳听了听，病房里除了刚刚的那声响声以外，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沈敏有些不放心，她推开门向里看去，这一看，她都要被吓死了，这间vip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一位病人，而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手里正拿着一块玻璃碎片……看样子，她是想用玻璃碎片刮伤自己……还是想割腕？

　　沈敏不了解这个病人的情况，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史。沈敏不敢轻易上前，只好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出声阻止道：“小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心会刮伤自己的。”

　　晴晴正拿着玻璃片准备在自己的手腕处刮伤一道呢，就被沈敏吓了一跳，她拿着碎玻璃的手一送，玻璃便再一次掉在了地上，晴晴双眼又红又凶的看着吓了自己一跳的沈敏，大喊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快走！别耽误我的事情！”

　　晴晴说完就伸出手去捡刚刚掉在地上的碎玻璃片，沈敏眼疾手快的冲上前，她制止了晴晴的动作，并困住了她的双手，沈敏有些费力的将晴晴抱到床上，沈敏微喘着说：“小孩子是不能玩玻璃的哦，会划伤自己的。”

　　晴晴扭过脸，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大声说：“要你管！我就要玩！就要玩！”

　　“为什么要玩碎玻璃呢？我这里有糖果，只要你答应姐姐不动这些碎玻璃，姐姐就给你糖果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碎玻璃，我就要碎玻璃，只有划伤自己，爸爸才会来见晴晴。”

　　晴晴？沈敏盯着一提到爸爸就变成哭腔一脸委屈的小女孩，她大概已经明白了小女孩的想法，她劝解说：“不会的，也许你的爸爸只是太忙了，他或许晚一点就会来见你的。”

　　晴晴仍旧大哭着，她一眨眼，一颗硕大的泪珠就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沈敏的面前。

　　沈敏赶紧掏出兜里的糖果，一股脑的塞进女孩子的手里。

　　晴晴先是感觉到手心的触感，她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糖果，“哇”的一下哭的声音更大了起来，她边哭边说：“呜呜呜，我爸爸也给我买过这个牌子的糖果……呜呜呜只是妈妈不允许我多吃，妈妈说我一天只能吃一块……呜呜呜，呜呜呜我好想爸爸，呜呜呜，爸爸为什么不要晴晴了。”

　　沈敏还想再哄哄晴晴，她的手刚放在晴晴的身上，vip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听到哭声的护士走进来，看到地上的一地碎玻璃先是惊了惊，赶忙看向病床上的晴晴，护士看到沈敏时松了口气。沈敏对着护士点了点头，护士就赶忙找工具将玻璃渣都扫了起来。

　　晴晴想要阻止又被沈敏拦着下不了床。当地上的玻璃碎渣收拾好后，沈敏提着的心才放下，她临走前和护士将整个病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危险物品后，沈敏才退出病房。护士拉着沈敏的手走到护士站才开始吐槽说：“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是不知道，这小姑娘啥病都没有偏偏霸着个vip病房说什么都不走。”

　　沈敏双眼瞪大，她小声的确认说：“啥病都没有？”

　　护士撇了撇嘴说：“可不是，咱们医院床位多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还嫌儿童住院部吵，生生占着咱们的病房不走……领导也没办法，护士长都急的病了呢。”

　　沈敏看向vip病房，护士却看着相反的方向突然紧张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vip病房里住着的小姑娘的妈妈。

　　冷宁一步步走近，她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她压根没有看到沈敏，只是短暂的站在护士站外对护士说：“我刚刚和你们院长打好招呼了，接着给我办个续住。”

　　沈敏僵住不动了，她等着冷宁转身离开后，才敢盯着她的背影看……沈敏记得她的声音，也记得她的背影，她盯着冷宁一动不动，护士也盯着冷宁，直到冷宁走近病房后，才说：“看见了吧，这就是有钱人，她就是那个小女孩的妈妈。”

　　沈敏突然转身离开，晴晴，原来如此。原来，她就是诚川哥哥的女儿——晴晴。

　　沈敏急匆匆地离开，护士皱了皱眉，在嘴里念叨道：“沈医生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急的就走了？我还没和她说完话呢……”

　　沈敏的异常不止护士发现了，就连办公室里的老庄都发现了，因为每次沈敏查完房后，心情都会很好，老庄将椅子挪到小赵旁边，撺掇道：“你要不要去关心关心？虽说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还是个那么厉害的男朋友……但是同事之间也可以互相关心关心的……你说是不是，你看沈医生这脸色，一看就有事！”

　　小赵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一整个非礼勿闻、非礼勿视。

　　老庄见小赵这个样子，便又摇着椅子坐回原位，他隔着一排显示器伸着个脑袋斜看着沈敏说：“沈医生？怎么了这是？怎么脸色不太好啊？”

　　沈敏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晴晴和晴晴说的话，她根本就没听到老庄的话。

　　老庄见沈敏不搭理他，便又将脑袋伸了回去，然后他掏出手机双手不停的敲打着什么。

　　···
　　余诚川最近几天除了接送沈敏以外几乎就不出家门了，但是他虽然没有离开家，他却能知道很多事情，因为他有眼线，也有石副总。

　　就比如现在，石副总就在和余诚川沟通着一些事情，这里有巨响集团的一系列工作，也有最近余诚川交代给他的在国外购置房产和其他产业的事项。

　　石副总将这些汇报完之后，余诚川看着窗外的落叶，突然说：“小石啊，你跟着我多久了？”

　　石副总：“啊？”

　　石副总将手机拿远了一些，打开了一个备忘录，看着上面的时间，算了算说：“将近十年了。”

　　余诚川点了点头，说：“你最近考虑考虑，要不要去国外，如果你还想跟着我，就在那个地方多置办一处房产，钱方面我来出，就算是我给你的安家费。要是不想的话……那就算了。你也应该有全新的生活了。”

　　石副总听着电话里余诚川说的话，攥紧了手，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余诚川对他一直不错，给他工作，给他升职，给他高薪，还给了他尊重，他清楚余诚川的所有，自然也明白他的种种不得已，可以这么说，他是最了解也最懂他的人之一。

　　石副总刚要说什么，电话的另一头就主动挂断了电话，石副总没有将电话拿远，而是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嘟”声，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他被安排给余诚川当司机兼助理的第一天，他在他严苛的逼迫下成长，他帮他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学会了默默地观察一个人，他逐渐独当一面成为了石副总，这些经历都见证了他一步步的学习、跟随、成长。石副总也猜到了余诚川接下来想要什么，他只是没有猜到，余诚川还想要带着他……

　　没错，石副总早已知道自己的老板，真名不是杨肃，而是叫余诚川。

　　但是不管他究竟叫什么，他都是他的老板。

　　另一边，余诚川挂断电话后，并没有闲着，而是给助理戴欣和许规都打了电话，戴欣和余诚川简单交代了一下璀璨皇都最近的情况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许规这边说的事情就多了一些，因为仲叔的原因，这些年余诚川和许规都有着联系，在余诚川和沈敏不见面、不联系的那几年里，许规是少数的知道余诚川内心真实想法的人。现在也是。

　　许规大学年的是警校的侦查与反侦查专业。但是她毕业以后却不是入了警校，而是自己在外面接一些跟踪的活计。

　　余诚川从未问过许规为什么念了警校却不去警校，他只是会安排些人给许规些单子，依照仲叔临终的嘱托，保证许规的温饱不成问题就好，只是他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余诚川会有些不放心许规一个人在龙城谋生，虽说这些年她已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因此，这一回余诚川破例自己主动找上了许规，给她安排了一个大单子，原本他还担心许规不会接，令他没想到的是，许规接的很是爽快，甚至都没有问是什么单子。

　　“你是不是最近缺钱了？”
　　许规的笑声隔着电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说：“不是，只是我对你的单子很感兴趣，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余诚川挑着眉语调上扬说：“这个时候？”

　　许规笑着说：“对啊，这个时候，再和我的老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你还有心情会想起我……”

　　余诚川也慢慢地笑了，许规听到他的笑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吧，是什么事？你怀疑我老同学出轨？让我跟踪她？”

　　余诚川皱了下眉，说：“不是。”

　　“那是什么？”

　　“不是你平常接的那种案子，而是……我想委托你帮我盯着冷宁和晴晴，我总担心她们会出意外。”

　　“哈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哈哈，余诚川，可真有你的，不是我说你，你一边和沈敏谈恋爱，一边还惦记着自己的前妻和前妻的娃？这是不是有点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哦，好像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吃着这一顿的，想着上一顿的。”

　　余诚川等着许规笑完，才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确保她们的安全。”

　　“哦，行行行，好好好，就你是大好人，既然如此，那我就接了你的单子，不过酬劳嘛……”

　　“十倍，我先打到你的卡里，你注意查收。”

　　“叮……”

　　许规看着手机上的提醒短消息，将一排零数完之后才说：“余总就是大气。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吝啬，我先送你一条消息，放心，不花钱的。”

　　“什么？”

　　许规握着鼠标轻轻点了几下，就调出了一个视频，上面的画面就是刚刚晴晴所在的病房里发生的一切，许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她说：“刚刚你前妻的女儿在龙城中心附属医院的vip病房里要用碎玻璃片割腕？嗯、应该是割腕，然后好巧不巧的被沈敏撞见并救了下来。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很不巧的是……沈敏好像知道了她是你的女儿这件事……余总，完了，你的后院要着火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晴晴怎么样？她怎么在医院？”

　　许规挑了挑眉，说：“看来你还是更在乎你前妻的女儿诶，至于她为什么在医院这件事嘛……”许规看着屏幕眨了眨眼接着说：“估计你马上就知道了。”

　　许规话刚说完，余诚川的手机便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看着来电人的名字，和许规匆匆地说：“一会再说。”

　　余诚川接起冷宁的电话，冷宁在电话里说：“诚川……孩子病了，哭着闹着要找你。”

　　余诚川突然觉得着句话听着很眼熟，他觉得他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真的像许规说的那样，他马上就知道了……

　　冷宁在电话里断断续续着说着，她带着焦急地哭腔，和刚刚对护士颐指气使的模样判若两人。

　　余诚川挂断电话后，胸腔里都是气，他已经干百分之一百的判断出来晴晴住院又是冷宁的把戏。他不准备按照冷宁在心里设想出来的台本表演，他也不准备去医院，晴晴总要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余诚川将电话仍在一边，他也不想再听许规的“冷嘲热讽。”

　　只是不管他想不想，许规总有她的办法，她像是恰好了时间一样，在电话关断后不久就将一个视频发到了余诚川得邮箱。

　　听到新邮件的提示音，余诚川走到电脑旁，他点开那一封新邮件，看着视频里许规刚刚口述过的经过，原来，她早就开始盯着晴晴和冷宁了……

　　余诚川看着画面里阻止晴晴自我伤害的沈敏，看着沈敏失魂落魄的离开，他的心就像被人揪住一样，很痛很痛。

　　视频画面定格在沈敏惨白的脸和无神的眼上，余诚川关掉视频，他看着一旁的手机，一边把玩一边放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