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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校运会(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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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灿阳他们指的那家店就是他们周六上完课常来的那家,店名也主打一个平易近人叫“老刘菜馆”。
老李菜馆紧挨着的就是便民大药房。
道路两旁停满车,人倒是没多少。
两个目的不同的人就这么在同一个地方聚上了。
肖宜胥有些惊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可对面人怎么看都是喻灵禾,眼睛鼻子脸型都是他喜欢的那个人的。
有点突然,心跳也不禁快了几拍。
“你干嘛?”喻灵禾率先开口打断对方的惊讶,开玩笑说,“记性这么差,才一天就不认识我了。”
因为鼻子堵,她说话的声音鼻音很重,听起来呆呆的。
喻灵禾围巾拉倒下巴处,鼻子耳根被冷得有些红。
肖宜胥微怔,怎么可能认不得,眼里有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情绪,他说:“你出来买药呀。”
“嗯当然咯。”喻灵禾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因为动作有点慢,看起来还有点悠哉悠哉的味道,“生病了不出来买药那我干嘛。”
“我跟你去吧。”肖宜胥心里有点雀跃,这样的话刚好可以一起走一段路,说会儿话——也不一定要说话,默默不语就走路也可以,反正在她旁边就行
肖宜胥贴着裤缝的指腹摩挲了好几下,怕她来句“不用”之类的话。
“好。”喻灵禾不假思索点头 。
出乎意料的回答,肖宜胥笑了,这是举行校运会期间第一件让他觉得幸运的事情。
面对面的两个人走到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喻灵禾不觉得这样安静的气氛奇怪,肖宜胥也没感觉,就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药房内开了空调,暖烘烘的,喻灵禾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僵冷的身体好多了。
肖宜胥在货架前帮她拿了几盒连花清瘟和阿莫西林胶囊,结完账装好药后出去。
外面冷风卷席,一下从热到冷,喻灵禾还有点不适应,她缩了缩身体,小声“嘶”了一声。
“很冷吗。”肖宜胥低头看她,对方个子比他矮,入眼的是一毛绒绒颗脑袋,丝丝缕缕的头发垂在洁白薄薄的耳朵旁。
肖宜胥往她前站了站,这样也无济于事,他想帮她挡风,可没效果。
肖宜别开视线,最后神不知鬼不觉说了句莫名其妙的“多穿点”。
完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老气。
喻灵禾心说我也想啊,可是没带多的:“我没衣服了,总不能卫衣叠穿。”
“就两件?”
“没,三件,打底衣,卫衣,还有外套。”
“看起来好薄。”
“嗯它们本就不厚。”
“……”
可能是人瘦的原因,喻灵禾这样穿还是看起来人薄薄的一个,天那么冷,肖宜胥有点想抱抱她,可不可能。
两人说完最后一句,默契十足的都觉得自己不适合跟人聊天。
饭店此刻比较冷清,店员占了大多数。
一男一女坐靠门边的位置,两人说一句话翻一个白眼,似乎都对彼此很不满意。
他们常来,这家店员工对他们也熟了,两人上了楼,一个女生拿了本菜单上来。
点菜可以用小程序,也可以用菜单。
以往人多的时候,肖宜胥他们都是用微信小程序点的。
要点的菜向旭生全发了过来。炝炒土豆丝,石锅麻婆豆腐,西红柿炒蛋 干锅花菜,红烧牛腩,辣椒炒五花肉,辣子鸡,玉米排骨汤,菠萝酥。
依稀记得喻灵禾好像喜欢煎饺,肖宜胥把菜单给服务员:“加份煎饺,谢谢。”
“不客气。”服务员,礼貌微笑后转身离开。
二楼人更少加上他们这也才四桌。
环境更加安静暖和,喻灵禾感觉更困了,现在她这状态是属于找个地儿就能躺着睡的程度。
“你……”
喻灵禾离坐他对面,微低脑袋,被冷风吹红的鼻头和耳根颜色已淡很多 ,垂下的睫毛像一道眼线。
那只布偶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时之间,肖宜胥不知道是猫像她,还是她像猫。
“要不要叫店员拿个被子装点白开水给你喝药?”
因为喻灵禾有些犯困,肖宜胥看对方眼神也开始有些放肆,情感外溢。
听到这,喻灵禾揉了几圈眼睛,这才打起精神,说:“嗯,好。”
声音还是很闷,就跟被小猫用肉垫抓一样,呆呆的,一些发自内心的想法总会不由自主冒出来。
肖宜胥起身。
馆子小,叫服务员不是那么方便,得下楼,他到一楼跟服务员要了杯热水,拿着直升杯上楼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没说:“在过个五六分钟就可以起菜了。”
“好的。”
上去的时候喻灵禾在拆药的包装,连花清瘟的。
肖宜胥走到她那把水放在旁边。
“谢谢。”
从九月认识到现在,从不熟到熟,肖宜胥还是会频繁出现这个词。
“没事。”
他做到自己位置。
窗外楼宇树木直冲云霄,苍白的天被割得七零八碎,
苍白,就像现在他们两个的处境。
点完菜,气氛显得更安静 。
肖宜胥背靠椅子,无声叹了口气,算了吧,这样不说话也挺好。
习惯让他拿起手机。
“你要看什么?”喻灵禾吞药喝完水朝肖宜胥那边看。
男生视线转到她身上,眼睛光辉明亮,他笑了笑,喻灵禾说不出的感觉,像戏弄又好像逗她。
“看鬼片。”
两只耳朵听到了这样三个字。
“真的?”
“嗯。”
“不信。”
“你过来。”
“来就来。”
喻灵禾拢了拢围巾,起身朝他这边来。
她头发没扎得一根不剩,额头旁,耳朵旁都有零零碎碎几根,凌乱倒不失美感。
眼眸中的人映到心底,一步又一步,乱着他的分寸。
肖宜胥喉结上下滚动,也许是眼神过于赤裸了,她突然抬头。
明亮如水的眼睛看着他:“你口干?要不要喝水?”
“有点,不用了。”假话听起来还有点真。
“那行。”
喻灵禾把肖宜胥旁边的那把凳子往他那个方向拉近一些。
她的脸被热风烘红了。
“让我看看。”
女生毫无预兆凑过来,一股淡香味飘入鼻道,极速占据他的四肢百骸,骨头都酥了。
能不能……离远点。
喻灵禾毫无察觉,看着他手机屏中的《地球脉动》四个字顿时有点失望。
“啊……不是鬼片啊……”
她伸过去的脑袋收回来。
那股香味淡去直至消失,他内心怅然若失:“那么喜欢看鬼片?”
喻灵禾摇头:“没有没有。”
她畏惧得很,只不过人有时就是这样,总会那么几秒,总觉得自己有信心和胆量去直面怕的东西。
“你第一次看这种是什么时候。”
喻灵禾这话有点含糊,肖宜胥确认一下:“纪录片还是恐怖片。”
喻灵禾:“恐怖片。”
肖宜胥:“六年级。”
“哇!”喻灵禾眼里闪烁着光,不可思议说,“这么早!”
这个话题好像进行得下去。
“很早吗。”肖宜胥笑了,这种情况,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笑人还是笑事。
“嗯早。”喻灵禾认真点头,“我第一次看是在初二,在那之前看过最吓人的画面就是《倩女幽魂》里姥姥的那个舌头,救命,变长变短,还那么灵活,再加上那个阴间一样的场景,你懂吗?”
肖宜胥猜她说的是刘亦菲版的,她说的那个片段已经模糊了。
脑海努力回想,记起了一些:“《倩女幽魂》我是初二才看的,白天,和朋友一起看的。”
“我当时看的时候就我和我奶奶,还是晚饭后。”言语无法言述她当时的心情,“看的时候没感觉,关灯后脑子里就全是那场景,越不愿意想,脑子里那种画面感就会越强——那段时间一到晚上我就觉得被子外有人盯着我,还要用舌头把我舔吃了。”
“这么严重。”肖宜胥说,初二之前看的电影,也就是十四岁以前,年纪小,承受不了也正常。
“你不会看完后每个晚上都这样吧。”他说。
“没有。”喻灵禾摇头,说到这个,她人精神了一些,“过两天后我受不了就去找我奶奶睡了,我爷爷去另一间屋子睡。”
“你把你爷爷撵走了。”肖宜胥看着她,仿佛世界只剩下她。
“嗯……”喻灵禾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也是。”
肖宜胥:“那你看的第一部恐怖片是什么。”
“那肯定是贞子啊。”
“那有啥恐怖的。”
喻灵禾:“那背景音乐啊卧槽。”
“确实。”肖宜胥不可否认,“那你晚上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喻灵禾说,想起了久远的事情,清晰而生动,“当晚怕我还特地开了灯,结果被梦吓醒后发现周围漆黑一片,我奶奶把等关了。”
“那你梦到了什么?”
“就是鬼脸,九张不同的鬼脸,九呈宫格的那种,还一直在动。”
肖宜胥认真听她讲:“这么有画面感,还是动态的。”
“嗯,记得当时还是五月,我床上被子还在用,风扇在吹,但我一直闷在被子里,整个背冷汗热汗直流。”
肖宜胥手放唇边,喻灵禾专注于叙述事情,根本不注意。
“那你那天晚上怎么过的。”
“给江渔眠发消息,然后她说她也怕,再后面我们两个都没睡,就一直聊到天亮。”
她还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况,两人刚开始捂在被子里,头发这些黏腻腻的。
到四五点的时候出现了微弱的白光,两个人才得救般的爬出来,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肖宜胥就差托腮了:“那你现在还怕吗?”
他看见对方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喻灵禾说:“看的时候不怕,晚上一个人有点。”
“意思是你之前的都是跟别人一起看的呀。”
讲话太多,有点渴,喻灵禾拿起直升杯喝了口水:“对呀,一个人我那有胆啊。”
“那你想看不?”肖宜胥想逗她,“我知道有部很恐怖的。”
听到后面四个字喻灵禾头皮都麻了,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你自己看吧。”
一只……摇头晃脑的猫?
肖宜胥眉眼带笑,如果此时旁边再多一个人,那一定会有让人猜测误会的想法。
“那看纪录片吗?”
喻灵禾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低头擦了擦要流出来的清鼻涕。
“敷——”
“可以啊。”喻灵禾把纸丢到垃圾桶,“看什么?”
“你喜欢看什么?”肖宜胥想多了解一下对方。
纪录片喻灵禾也看只不过没有肖宜胥频繁,自然人文从脑海里闪过后,她说:“美食纪录片,我喜欢这种。”
小馋猫。
肖宜胥心里直摇头,嘴上说:“好,那部?”
“《舌尖上的中国》吧,那个百看不厌。”
“这个我也喜欢——片头跳吗?”
“不跳。”
纪录片开始,服务员也开始上菜,荤素相间,香味萦绕在鼻尖。
肖宜胥拿过一只碗放在偏喻灵禾的那个位置,手机靠上去。
这一小细节喻灵禾倒是注意到了:“你看得到吗。”
“嗯看得到的。”说时他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九。
要放学了,待会儿这张桌子上就不止他们两个人了。
晚点放学吧,肖宜胥总觉得他们来了气氛就不太一样了。
但这想法总归是不可能实现的。
校运会的缘故,今天学校是上下课铃并没有响,但从人声来辩,到十一点五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