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是救世主了［废土］》草稿箱子

1、第 1 章

　　2075年，这是地球发生自然灾害的第十年，天气极寒酷暑相互交替，无数生物被严重污染，土地无法种植，人类生存空间极速缩小，索性建筑高墙隔绝外界异种，同样的资源也变得愈发宝贵。

　　此时原本封死的城门大开，几辆重型皮卡车快速通过，只在雪地上留下不浅的车辙。

　　“别挤我！”
　　“今天是400小队回来的日子，我上次就错过了，这次千万要看一眼救世主的样子！”
　　“让开让开。”
　　“凭什么，那可是全S级异能的小队，哪是轻易能见到的。”

　　零下30度的天气下，雪雾茫茫笼罩住了全世界，人群还是乌泱泱地聚集在一起，女人快速穿梭过去，衣服底下藏着摞传单，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空空如也。

　　她年纪不大，在极寒天气下穿了件单薄的棉衣，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却挺直了腰板，侧颜在凌乱的齐肩短发间似有若无，看不清面容，只觉得眼眸明亮似水。

　　今天的活算是干完了，传单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废除基地等级制度，公开污染异种信息！］

　　这等于是公然反抗基地，要是被逮着，起码得关一个月，所以在两排虎视眈眈的巡查发现之前，她钻入早已摸透的暗巷，七拐八拐溜进拐口，才走入一间破败不堪的房屋。

　　塑料膜做的门帘防水防寒，已经是贫民窟里最奢侈的材料了。

　　“麻烦给我一个土豆。”

　　蹲在马路扎上的大爷也了她一眼：“出示身份牌。”

　　“赵爷，咱两什么交情也要身份牌？”

　　她从脖子上掏出条项链，末端是块指甲盖大小的铜牌，熟练地扫过机器。

　　机器不过是个碎开的屏幕，清晰的显示出周今枝的全部信息。

　　“F级无异能公民，周今枝，瞳孔正常，未污染迹象。”机械声播报有些迟钝。

　　基地将未被污染的人类被划分成了六个等级，A、B、C、D、E、F，女人孩子对基地没有太大贡献的自然是最低的F，至于再高一等级，都觉醒异能了，或者是基地高层。

　　而和大多数的人一样，周今枝末日爆发时还是个普通的高三学生，就等待一次改变命运的高考，可真正到来的是全城封锁，伤亡遍地，再之后便是地狱模式的求生，曾经学习的一切毫无用处，稍有不慎就是死无全尸。

　　饥饿寒冷成为了常态。

　　周今枝不想饿死，可没有异能，举步维艰，她只能游走最缝隙边缘处汲取一点生机，逐渐培养成见人说人话见鬼直接干的本事。

　　“两百份，你半天就发完了？”

　　赵大爷慢悠悠地一个铁皮箱子里挑选出颗黑黝黝的土豆，小得可怜，却是F级公民能领取到最好的限量食物了。

　　周今枝把它放进衣兜，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放心下来，之前被抢劫过，后来饿了整整三天，差点死了，那次以后就养成了食物不露，过夜入肚的习惯。

　　“赵爷您放心，现在出去看，传单都还在别人兜里，对了，其他人去哪里了？”

　　虽然敢参加活动的公民不多，但通常这种成色的土豆也轮不上她。

　　“他们有自己的安排，你负责自己的事情，最好明白没有我们高度戒备，谁能活到今天，基地欺骗了所有人类，”赵大爷嗓音尖锐，灰白的瞳孔闪动出光亮：“高度戒备才能带来希望。”

　　周今枝一愣，一拍大腿，脸不红心不跳：“赵爷说的对，我早就看不惯基地的各种等级制度，已经末日了，只会踢皮球，幸好今天好多人都跑过来问我，想加入咱们组织，以后队伍会越来越壮大的，但...就是不知道食物够不够。”

　　赵大爷脸上密密麻麻地褶子堆积了起来，口中哈出白雾，“食物我会向总部申请的。”

　　总部？

　　周今枝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那个小小的箱子上，她去年加入高度戒备的组织，接触到的都是些卖命的活，压根碰不到更高的层级，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食物来源于总部。

　　她清楚知道在对方没有信任自己之前是无法得到答案的，所以没有追问下去。

　　“赵爷，能不能再给张传单，我给自己也保留一份。”

　　听完赵大爷的动作比刚刚发土豆快多了，眼神的冰凉变成了慈祥。

　　“我愿为高度戒备贡献生命。”

　　两道声线几乎重叠在一起，相视一笑，倒还挺像那么回事。

　　末了赵大爷幽幽开口，“如果你有异能就好了，没有也好，活得更长久。”

　　周今枝撩开塑料门帘的手一顿，头也不回得离开。

　　走出巷口后，周今枝将那份传单随意扔进垃圾桶，觉得她完全可以高考改志愿报电影学院了，心里琢磨着怎么和所谓的总部搭上线，要知道现在所在的九区属于基地边缘的位置，翻遍全区都不一定找出半斤粮食。

　　但凡能得到，一定可以掌握城市的命脉，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发传单了，谁家好人想上班？！

　　以前生活在福利院也没这么苦。

　　“姐姐，你来了！”

　　蹲在巷口的小葵立刻迎了上来，他的眼睛似乎是不见光亮的空间中最亮的存在。

　　周今枝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两人认识四年，小葵今年九岁，末日下没人想多养一个孩子，被父母抛弃后，终日游荡在贫民区。

　　她倒不可怜对方，只是不想在漫长的末日生活中丧失最后的一点人性。

　　因为宠物有可能被污染，成为变异成异种，所以早在末日爆发初期城市内便禁止一切豢养行为。

　　养人类就不同了，品种廉价，饿了能自己找食。

　　周今枝掏出土豆，掰了一小块送到小葵嘴边，“吃吧。”

　　小葵嚼了很久才咽下，他左右看了一圈：“阿姐，400小队回来了，你刚刚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他们呀？”

　　“没有。”周今枝摇摇头。

　　“阿姐，我听隔壁叔叔说你认识400的队长，能不能让我进队伍，等我当上B级公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当然认识了。”

　　小葵眼前一亮。

　　“九个区的基地高层管我叫爷爷，你信吗？”周今枝今天心情不坏。

　　“阿姐你就别逗我了，”小葵垂落睫毛，“基地里的那些东西早就该死了。”

　　小葵没有娱乐活动，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盯着周今枝，他从未接触过任何文明教育，自学了愤恨与罪戾。

　　“也许吧。”周今枝挑了挑眉。

　　“不行的话，那就加入高度戒备，完成任务！”

　　“很好，有志气。”
　　周今枝语气敷衍，可以的话她完全不想上这该死的班，福利待遇差，老板干传销。

　　小葵眨了眨眼，无法看透周今枝的情绪，只觉得以周今枝的资质完全不用窝在这个鬼地方，只要她愿意，随便找一个或者几个D级公民，完全不是问题。

　　说不定看在两人的交情上，自己还能分到点好东西，可惜盼到今天，什么都没有。

　　“啊死鬼，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隔壁如约传来女子的娇笑，闹出的动静不小，小葵完全没心思猜想了，立马冲出门去，捏几个雪球，望里头砸去。

　　“是哪个狗崽子啊，等我出来不弄死你的——”

　　周今枝等了一会看到小葵依旧活蹦乱跳的，才松了口气，说实话高度戒备的食物自己还真不放心，衣服深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还是从个死人身上刨出来的。

　　［E级公民您好，您未能通过三区基地公务文职助理……］

　　基地每隔几个月会放出两三个岗位，限制等级公民参加招聘，这几乎是跨越阶层的最好途径，但竞争压力相当之大。

　　周今枝抿了抿唇，继续往下滑去。

　　——现基地清理工有空缺，如需要请于明日早五点前报道。

　　清理工？

　　周今枝没有拒绝的理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再差还能差过发传单吗，至于赵大爷的话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样每天能多吃一个土豆，完美。

　　“姐你上哪去？”

　　小葵连续扔了十个球，房里面才扔出来包过期罐头，他迫不及待塞进衣兜里，见周今枝要走，赶忙跑上去。

　　“抢垃圾。”

　　周今枝头也不回。

　　下午三点整，极寒天气下每一步都是对人体极限的考验，周今枝一刻也不敢停下，怕冻僵在路上。

　　三个小时后她总算抵达了九区基地中心，哪怕没有路线也很好找，只有这里才有条件能亮上几盏路灯。

　　该区域是整个基地的最外围，资源同样是最匮乏的，基地中心不过是一座仿佛被拦腰劈开的建筑物，看不出原来的用途，一副摇摇欲坠，随便一击便会崩塌的样子，门口停着几辆重型皮卡车，侧身印着她不熟悉的符号。

　　周今枝绕过它，特意留意了一下公告栏，确实贴张清洁工的招聘，底下有几条要求。

　　［吃苦耐劳。］
　　很不符合。

　　［不惧怕异种。］
　　可能符合。

　　［亲友故去。］
　　绝对符合。

　　周今枝发现这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关键是待遇太让人心动，工作日提供一餐。

　　等到了五点，外头陆续来了很多人，像周今枝这样的不在少数，有了活计，抱上粗腿，才可以多条活路。

　　“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个来，这份工作危险程度很高，需要出城，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七十，考虑好了再来我这边签字排队啊。”

　　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七十，等于是普通人必死。

　　周今枝现在算是理解什么叫做‘吃苦耐劳’了，她本来就了解到了条件，所以没有犹豫，第一个填好了名字。

　　工作人员也是熟面孔，冲她微微一点头，人群里顿时涌上前去。

　　周今枝早早脱离了他们，等待着门内的消息。

　　“我听说400这回死了两个B级异能者，尸体被炸得粉碎。”

　　“不能吧，现在异种已经这么厉害了吗，”那人冻得通红的脸上闪过疑虑，“我可要好好想想要不要报名了。”

　　“切，你怕什么，他们连污染区都没能进得去，据说二区那边资源让伽马集团给抢了，高层这才出动了400小队，这些人像条狗，从来看脸色行事，给个肉包子就打发了。”

　　几个基地高层与伽马集团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一方控制异能者，一方掌握科技水平，底层人总会用放大各种事件，来证明这两者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与算计，站基地的称呼为拥护派，站伽马的又被称呼为资本走狗。

　　“要是我有机会能进伽马集团就好了。”

　　“人家里面博士起步，你呢，要我说还是觉醒异能才好。”

　　周今枝听了一会嘴角便抽了多久，可以的话她哪个都不想选，为谁打工不存在任何区别。

　　无非哪边画的饼更大，实际对现状并不可改变，除非能够回到过去阻止一切发生。

　　周今枝停下思考，挤走后面想要插队的人。

　　寒风卷起一地尘雪，说想进伽马的男人拢了拢衣服，刚打算继续开口说话，下一秒整个人悬吊了起来，尖锐的哭喊声响彻人群。

　　“救命啊——”

　　周今枝迅速后退，她抬头那人离地面五米距离，全身仅用脚腕处的一点游丝固定，轻轻一松头脑四分五裂都有可能。

　　“这该不会是污染物吧……”

　　她立刻刻意压低了声音。

　　原先挤挤攘攘的人群，转眼吓得四散开来，这架势比原先快多了，基地里不是没有出现过污染物的情况，每次都是新一轮触目惊心的洗礼，但凡经历过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们都别跑啊，救救我——”

　　男人听到那话，慌乱之下拼命地挣扎起来，鼻涕眼泪疯狂乱涌，寒冷的天气下都冻成了冰棍，身体扭曲地像刚钓上来的鱼虾，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周今枝平静地站在原地，并无反应。

　　“人呢？都上哪去了！”

　　工作人员撩开厚重的隔温帘，看着空旷的一幕，有些措手不及，不耐烦地咒骂一声，视线落在还算过得去的周今枝身上，表情明显犹豫一下。

　　周今枝立刻上前一步，“我愿意为基地贡献出生命！”

　　“嗯……行吧，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