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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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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公扬手,所有的箭矢停下。白袍将军的刀停在童国舅脖子处,及时收手,但削掉了几根汗毛。
暗卫们早已受伤失去抵抗,折损七七八八,纷纷望着楚云江,眼神很矛盾,楚云江为何要回来。
楚云江不忍多看,赤脚走在栈道上,栈道上洒落的新鲜血液上留下一个接一个血脚印。
粘腻而血腥。
江风吹来,带走了落败的几分怅惘。
今日落败,毫无疑问。
他们马上就要过境,童玉山的行踪还是没有着落。舅舅原打算放弃童玉山,但楚云江劝阻并请舅舅将精锐的暗卫们派遣出去大半,寻找表哥下落。
以致于,他们防护人手不足,遇到真正的危险,根本无法抵御。
他们顺着河流即可过境,楚云江原本是打算在宣国境内等童玉山。
未料,他们接到了消息,童玉山已经找到了,便提前下岸。
这下便遇到了危险。
韩国公为何会找到这里来,恐怕是当时出宫那时遇到秋嬷嬷便暴露了。他们一路上寻着踪迹跟踪而来,却一直没寻到。
如果没有被那个小孩暴露身份,恐怕也不会遇到韩国公。
楚云江走到栈道当口,童国舅望着楚云江,张口欲说什么,被一条破布堵住了喉咙,呜呜发出极其败坏的声音。
即便舅舅什么都没说出来,楚云江也知道,舅舅质问为何要回来。
韩国公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上下看眼狼狈不堪的楚云江,一把薅住楚云江的头发,嘲笑:
“没想到你这个逆子,还有几分良心。”
楚云江处境狼狈,眼睛中的神采未减半分:
“大胆,跪下!本宫现在是皇后娘娘。”
韩国公脸瞬间一黑,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楚云江半边脸都痛麻了,心中暗骂,这韩老头够狠。
韩国公牙缝里漏出几个字道:
“李念,原本本公只想划烂你的脸,是你屡屡挑衅,自寻死路。”
楚云江笑了笑,韩国公被他的笑晃得刺眼。
韩国公揪起楚云江的头发,逼他抬头:
“你笑什么?”
楚云江似是嘲讽又似是认真,道:
“陛下看到我这张脸,就会神魂颠倒呢。脸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韩国公脸色大变,将楚云江一把掼在地上,楚云江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韩国公抬脚踩住他的头颅,他半边脸挤在木板上,变了形。可他明白,求饶是没用的,于是一声不吭。
韩国公脚掌更加使力,头颅与栈道之间发出闷重的咯咯声,楚云江头疼的快裂开:
“竖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看是你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韩国公望着楚云江难受得变形的脸,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转头从身旁白袍将军手中接过刀,高高举起,方才要落在童国舅脖子上的刀,此刻即将落在楚云江的脖子上。
早料到,韩国公不会放过自己,楚云江痛着痛着便开始笑,心里无比坦然。
一旁的童国舅看着即将落下的寒刀,整个人一副快要死去的样子,眼神惊惧,面部僵直,呜呜的往楚云江这里拱,似想要替楚云江挨了这一刀。
刀风刮面,楚云江身首异处即在眼前,童国舅和暗卫们被人治住,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
“咚!”
悬在楚云江脖子上的刀刃发出巨大悲鸣,紧接着咔擦一声,断做两截,一半落在楚云江的前襟,一半落在楚云江的后背,刀片落地,清脆的响声让楚云江有种劫后余生的懵懂感。
他无暇思考,谁救了他?
是不是表哥回来了?
韩国公被这羽箭的力道震得后退散步,表情震怒,从身旁人手中抽出刀,上前欲要再砍。可他的刀还没举起,掌心就被一根羽箭贯穿,整个人与鲜血被也被这力道带飞,滚落在地上。
变故发生在一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静愣住。
兵士中优雅的走出来一个人,一身绣暗纹黑袍,头戴紫金冠冕,身躯高壮如泰山,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朝着楚云江走来,眼神不偏不倚,看似平静无波,眼底的暗光像是要吃人的巨兽,要将楚云江一口吞掉。
楚云江很狼狈,脸磕在木栈道上,身上划烂不少口子,隐约露出肌底细腻的白。两人对视的时候,明知道对方找到他也不是好事,可楚云江忍不住还是放声笑了起来。
一双桃花眼颤动着,仿佛漫天星辰闪烁。
似是美丽的银河来到,敲醒静止的时间,让它也开始流动起来。
方才气势汹汹的兵士,低下头颅,山呼:
“陛下万岁万万岁。”
霍司晟踩着震撼的呼声,停在楚云江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楚云江。
近处看,更加狼狈。
身上破了好些口子,沾满血污和尘泥,发髻散落,凌乱的发丝铺撒在栈道上,脸肿了半边,除了一张眼睛勉强能看之外,哪里都不能看。
楚云江感觉霍司晟的气压变得非常低,想到自己又是逃跑,又是欺骗的事,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
霍司晟不会打他吧。
刚这样想,霍司晟抬起手来,楚云江唯一能动的手指瑟缩了两下,发现身体还未恢复,躲不了,韩国公下手太狠了。
霍司晟手指解开外袍,随手一扬,袍子如一条被子,牢牢盖住楚云江。
霍司晟独特的香味从袍子上散发出来,仿佛整个人被霍司晟抱住了,楚云江不信的闻了两口。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霍司晟,为何,不生气?不打他?
袍子盖好,霍司晟没有再看楚云江。而是望着被人掺扶起身的韩国公,韩国公掌心破了一个洞,涓涓留着血,受了伤的韩国公,脊背却是挺直。
而他带来的兵士,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偌大的河岸,安静得连根针都听得道。
霍司晟背着手,轻声问道:
“你们奉谁的旨意而来?”
一名蒙面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摘下蒙在脸上的布,匍匐跪地:
“属下是皇陵守军统领胡有元,也是先皇秘密放置在皇陵的守卫皇城的部队。日前奉太后密旨,缉拿妖···带走皇后。”
霍司晟微微沉吟,眼睛撇向韩国公,有了太后撑腰,韩国公的背脊更挺拔。霍司晟收回目光:“朕问你们,是效忠太后还是效忠朕”
兵士们面面相觑,紧接着,争先恐后纷纷跪地:“属下效忠陛下。”
效忠声此起彼伏。
韩国公挺直的脊背被这句话压弯了,他双脚软了软,幸亏有人扶着手臂,否则便又摔倒了。
霍司晟看了韩国公一眼,眼神里充满着未明的情绪,似是警告又似是厌烦:
“韩国公这些年为国操劳,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陛下要将收回他的实权!
韩国公身躯一震,眼睛里全是恐慌,快速推开扶着自己的手,扑腾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声道:
“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着想。这妖孽来历不明,祸乱后宫,引得朝堂上下不安···他···”
霍司晟静静地看着韩国公辩解,一双眼睛映着韩国公的虚伪的丑态,待他说无可说时,霍司晟才道:
“韩国公敢说你没有私心!?”
一句话击溃了韩国公所有粉饰,韩国公眼睛蓦然瞪大,往后一仰,跪坐在小腿上:“臣···”
霍司晟缓慢说道:“朕已表明对表妹无意,你却屡次去母后那边游说,未将朕的话放在耳中。
这是其一。
韩家是母后族家,这些年韩家族小依靠你,未有功绩却大肆提拔,外戚擅权乃是国之大忌,这是其二。”
这些字眼说出来,似打在韩国公身上的拳头,他眼睫下的褶皱剧烈颤动,但声音还算镇定:“姝儿贤惠通达在太后身边养大,她最了解您,由她伺候您的起居再合适不过了。韩家是您的臣子,是您的亲人,韩家一心效忠绝无异心。请您明鉴。”
霍司晟望着狡辩的韩国公,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等了一会,问:
“最后一点,皇后是朕亲封的皇后,太后只说缉拿,你没有朕的旨意,却要诛杀朕的皇后,谁给你的凌驾朕之上的权力?
你想取代朕,操纵朕的国家?”
霍司晟的每一个字说的缓慢而平静,可这些字眼却似凌迟刀子一刀接一刀的割在皮肉上,韩国公辩解的声音吓得戛然而止。
江波拍打岸边,水花破碎溅出。
韩国公声音虚了一截:“臣绝无此意。”
霍司晟道:“舅舅···”声音里含着些少有的亲情,
“既然无意,你便回京城颐养天年吧。”
话到这份上,酷爱权力的韩国公,明白大势已去,霍司晟对韩家早有成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失去权力的韩国公,人瘫坐在地上,身体里的精气神猝然被抽走了,老了十岁。
皇陵守陵军扶着韩国公落寞离开,胡西环的龙卫簌簌赶上前,将码头重新围起来。
目送韩国公离开,楚云江生出几分羡慕,就这样走了真好。他的暗卫们打不过守陵军,如今负伤更打不过胡西环的龙卫。
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霍司晟铁定是生气。
不过,霍司晟杀了韩国公的面子,保他。至少说明,他即便是犯了事,霍司晟仍然还是偏心他,楚云江心里喜滋滋的。
哄他几句应该就完事了,先糊弄过去,休整一番,再做离开的打算。
楚云江探出头,伸出手,食指和指弯曲夹住霍司晟的衣摆,晃动两下,如幼猫哼唧小声道:“陛下~地上好凉啊。”
霍司晟分出一点余光看向脚下,楚云江整个人笼罩在袍子下,只露出一颗圆乎乎的小脑袋,一双眼睛无辜的眨呀眨。
而他红肿起来半张脸,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致与白皙,丑萌丑萌的。
霍司晟眼睛一冷,冷血收回所有目光,脚往旁一挪,别开了楚云江作乱的手。
以为撒娇就能拿捏霍司晟的楚云江:!
霍司晟没有理会楚云江凌乱的心,他看向栈道上的另外一人。
似乎曾今见过这么一个人。
很快,他将此人从记忆里揪出来。
--童子龙
宣国国舅爷。
仔细再看,童国舅的眉眼似乎与李念有几分肖似,只不过一个年轻些一个年长些。
那么李念与童国舅是什么关系?
楚云江见霍司晟盯着舅舅看,一边还若有所思,感觉头皮发麻,但他毕竟刚经历过大风大浪,面上淡定无比。直到霍司晟开口说道:
“童国舅到访,有失远迎!”
楚云江双眼一黑,完了!
面上的淡定破碎,他欲盖弥彰的揪住袍子,盖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