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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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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在距离楚云江的额头只有毫厘时,刀刃偏转,劈向楚云江肩膀。
他的长袖撕拉落地,露出一条匀称雪白的胳膊,恍人眼睛。
两人之间诡异而长久的安静下来。连带着,其余打斗的人都停了手,大家面面相觑。
“都给我上!”
童国舅从别处回来,看到一群黑衣人朝着楚云江劈砍,欲对其不利,目眦欲裂怒吼。
方才停手的暗卫,提刀又劈开起来。而对面的蒙面人,不复刚刚的强势凶狠,招式变得软绵无力。
楚云江看出来,霍司晟几个字杀伤力很大,他们不敢再杀他了。
但,直接放走又怕对太后无法交代,于是就消极攻击起来。
楚云江在童国舅的掩护下,蒙面人的放纵下,慢慢退回栈道,来到停船之处。仅差一步就要踏上船。
他刚抬起腿,数道箭矢破空射来,身旁暗卫助他避开,箭矢恰好将他鞋尖钉进栈道的木中,入木三分。
楚云江一时间呼吸骤停,身体发凉,他朝着身后望。
不知何时,蒙面汉子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群人。
他们穿着铠甲,将整个码头围住,立在正中间的人,脸若冰霜,目含杀意,仿佛带着摧枯拉朽的暴风雨,要将楚云江搅碎连骨头都不剩。
是韩国公!
楚云江脸上血色尽褪。
侧目,童国舅站在栈道前端,举着长刀,脸色凝重,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牢牢守住栈道,令韩国公的人不能登船。
然而,韩国公人数之众,远远超过他们。
楚云江绝望想,可能他要命丧于此了。
怪他当时为了防止蠢鸽子找他,在身上涂抹了消除味道的药。否则,霍司晟来找他,引他们内斗不正好一举两得么。
韩国公带着虚情假意的微笑,道:“容恩,想去哪里怎么不跟为父说一声。”
大惊之下,楚云江心中生出几分淡定。他有条不紊的指挥身旁的暗卫,给他将钉在鞋面上的箭拔了。
暗卫方才弯腰,又一只羽箭射来,暗卫手掌一翻,紧忙躲过,但手指被射出一道血口子,鲜血留下来。
楚云江拍拍暗卫的肩膀,示意稍等。
他抬头,笑容拂面,对着韩国公道:“孩儿欲出国远行,恐父亲为此忧心,故未曾禀告,请您恕罪。”
韩国公裂开的嘴角扩大,嘴角挤出恶意的褶子,道:“你替为父着想,怎么怪罪。你我父子相聚一场,吃个便饭再走吧。”
楚云江直了直腰,声音更恭敬:“父亲好意,孩儿心领。今日确实有事,下回再遇,孩儿定当宴请赔罪。”
双方的属下严阵以待,剑拔弩张,风暴点中心两人上演着父慈子孝。
一场戏演的差不多了,韩国公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阴沉:“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云江无所谓,声音里的恭敬荡然无存:“孩儿孝顺,敬酒罚酒,你留着自己喝吧。”
韩国公啐道:“竖子!”
楚云江嘴巴微微一勾:“大胆,我乃陛下亲封皇后,韩国公僭越,若你下跪赔罪,我便饶你一条老命。”
!!!
韩国公身形剧烈一晃,韩国公为女儿韩舒依谋划多年,指望她能当上皇后,让韩家地位更坚固。
然而,多年筹谋化作水流,楚云江摘走了果实。
这事是韩国公的雷点,韩国公抬起手,指着楚云江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妖孽。”
楚云江竖起食指,放在唇旁,嘴巴裂开一条缝隙,吐出诛心的字眼:
“韩老儿,要叫皇后娘娘。”
这话进一步刺激韩国公理智,他双目充血,指着楚云江那张讨厌的脸,咆哮:“给我将他射成筛子!”
非是楚云江要激怒韩国公,经过试探,他已告知自己即将离国,不欲再回煌国皇宫,而是韩国公本就没有放他一条命的意思。
既然如此,
不如先气他一把,让自己爽爽。
箭矢如密集的雨点,咻咻的朝着楚云江身上射。他身周暗卫提起刀,旋出剑花抵抗。
楚云江蹲身拔钉在鞋尖的箭,他猛地用力,箭身晃动,而箭头纹丝不动。
他抬眸,见到箭矢比方才更密了,如铺上了黑幕。身旁的暗卫们,或多或少受伤,韩老儿这厮是铁心要取他性命,他们坚持不了半刻钟。
这次舅舅带来的暗卫分成两批,一批去救童玉山等关在天牢里的人。还有一批救楚云江。
他们的人手不足。
眼看暗卫一个一个倒下。
方才还护他身周的暗卫,被箭矢射进江水中,江面浮起一朵一朵血花。
多耽搁一秒就多牺牲一条性命,楚云江心急如焚,咬咬牙,脱了鞋袜,踏上船头。
“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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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一支庞大的铠甲军队正在快速行进。
这只队伍的最前方,是罗鱼。
队伍的中心是一辆明黄的马车,马车窗帘拉下,看不到车内的人。但,车身上纹绣的五爪金龙,揭示了里面人的身份。
这时,密林中飞出一只肥胖的鸽子,直直的撞进罗鱼怀中,被他及时提住了鸽子的翅膀,从怀中拔出来。
调转马头,朝着马车走去。
他停在马车外,跳下马,弓腰将鸽子捧在头顶:
“陛下,鸽子回来了,但没有找到人。”
前两次,楚云江都被鸽子找到了。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在身上撒了隐蔽气味的药,鸽子闹不懂他的所在。
不过,罗鱼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将楚云江用过的东西都闻一遍,这样一来,确实找到了方向,只不过方向时常错误。好在还有龙卫辅助,一直找到了这处密林。
马车里,沉默许久。
久到罗鱼以为霍司晟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里面传来声音:
“前面是哪里?”
罗鱼稍作停顿,才道:“回禀陛下,前面是兰子江码头。”
兰子江贯穿宣国与煌国,是两国行船通商的天然运河。
霍司晟:“我们快到宣国与煌国的交界处了。朕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胡侯说查到宣国二皇子进了煌京后,伺候便无踪迹,他们是不是进了皇宫或者天牢。”
“喻星和李念是宣国人?!”罗鱼,
马车内霍司晟眼皮打开,一条线索在心里一闪而过,慢慢的这条线索将前面所有松散的证据连成线。
李念娇生惯养一点都不像出入行伍的刺客。
李念对魏国人近乎冷淡得近乎冷血。
······
想到又一次被欺骗,霍司晟心中愤怒像洪峰过境,宽大的马车里让他喘不上气。
他撩开窗帘透口气,一缕似有似无的气味钻进鼻腔,仔细一嗅,这股味道腥臭而黏糊-是血的味道。
侧耳细听,似乎还有打斗声。
霍司晟心中如何愤怒,面上总是能很好的掩藏,他指着密林之外的兰子江方向:
“派个人去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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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江站在甲板上,透过箭矢看到舅舅,他脸颊擦伤,肩周破开了口子。
如果他乘船离开,困在在栈道上的舅舅他们该如何逃离。
对方兵强马壮,人多势众,舅舅他们逃生的希望几近于无。
想到这里,他心如刀绞。
可是,若他不离开,留下来。所有人为了护他,便不会离开,同样是等死。
不如,他先上船,吸引韩国公的注意,这样一来,栈道上的压力就变小了。
栈道上的是他的国民和亲人,放任他们为自己而死。
楚云江扪心,没有那么狠的心肠。
目光变得坚定,韩国公只是想杀他,只要他上船离开,韩国公必将全力追击他,其他人或可离开,逃过一劫。
他看着人群中间的韩国公,对方也看到了他,楚云江面露挑衅,声音洪亮而戏谑道:
“你个老龟公,我要走了!你抓不到我的!”
声音刚落下,楚云江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舅舅被一白袍将军,毫无尊严揪住后脑发髻,反扣跪在栈道上当口。白袍将军另一只手,提起刀,劈向舅舅的脖子,暗卫们神情震动,想扑去救但皆无果。
楚云江脸色刹那间雪白。
那是,一直为他遮风挡雨的舅舅,一直拿他比亲儿子还疼的舅舅,一直悉心教导他的舅舅,甚至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包括生命的舅舅啊。
童国舅抬起正在滴落血浆的脸,左眼皮被血粘住,眼睛打不开。他望着楚云江,用唇形说着:
快走。
楚云江心被景象绞碎了,离开,怎么离开?
这是他的至亲呐。
船锚升起,船头渐渐离岸,楚云江咬咬牙,跳上栈道,他想要皇位,但做不到不管至亲。
他朝着韩国公大声道:“停手,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