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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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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在赵卫国坐下前,一只大手拎住了他衣服后领,将人往后拉了一段距离。江凛冷冷地看着细瘦男人,眼神不善,一副再不走就要赶人的样子。
赵卫国自然不敢跟人高马大的江凛呛声,搓了搓手,讪讪退了出去。
江凛将凳子一拖,坐了下去,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个人,就好像对方从没来过。
萧珩带的几乎都是荤菜,因为和钱超越关系不错,对方给盛得满满当当,险些在袋子里爆开。
江凛不挑食,萧珩经常夹的,他就少吃些,萧珩不怎么碰的,他就多夹几块。少年时期正是长身体的阶段,江凛自认为已经年纪大了,有饭吃,吃不死就行,别的没要求。至于营养均衡什么的,不是他现在有钱去追求的。
“下次不用买这么多,这么好的。”这是钱超越馆子里原本那厨子炒的菜,江凛吃过,能吃出来,他在工地里几乎只吃盒饭或者铁盘饭,钱超越那正规菜馆一道菜的价格就几乎是江凛一顿盒饭的钱,再加上萧珩带的全是荤菜,估摸着更贵,“我随便吃点,不挑。”
萧珩似乎吃不下了,剩了半盒饭,就这么看着江凛吃,“江哥工作辛苦,我也不常来,就当偶尔奢侈把吧,外边儿雨大,明天应该不用上工吧?”
“不上工,但得提前把材料准备好,我得来。”江凛扒了口饭,没埋怨什么,仿佛对他来说这种事早就稀松平常。
搬砖是个体力活,江凛个子又高,只吃一点盒饭也太过勉强。萧珩突然又觉得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王令辉那种抛妻弃子的恶心玩意都能当老板,他江哥却还要在工地受苦。
他想,如果他有钱了,或者能挣钱了,一定不会亏待江凛。
江凛把饭吃完时,菜还剩些,大概是觉得浪费,他又夹了些吃,到最后,盒子里几乎没剩些什么了,倒也省得那些汤汤水水洒开来弄脏地面。
“江哥,我电话里和你说到的那个男生……”萧珩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说卖的也太难听了,他都不知道是遇到鸭更惊悚还是自己居然成了鸭的“投标对象”更惊悚。
男人摇了摇头,他也不大清楚那个少年的来历,“我不知道,你上次来的时候,他就是……这种地方,这种事很常见,之前警察来过,抓过几个,也封了几个店。”
江凛没细说,但萧珩也懂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呗。
想走捷径的人可远比他想象中的多。
“那我明天直接来这儿找你吧,反正也没什么人,我到时候再给你带点吃的,后边儿,下个星期开始我应该也不来了,有点远,也确实不安全。”萧珩不想给江凛添麻烦,也心知人心隔肚皮,对于江凛,他的确能相信,那别人呢?比如刚刚被江凛赶走的赵卫国,他可不好说。
江凛倒没料到萧珩这么干脆,但听到这话,他是高兴的,他也知道萧珩来这儿只是来看看他,便道:“好……以后如果不上工,我会回去。”
反正筒子楼房租都交了,不待也是浪费。
吃完后,他们没准备逗留,拾掇拾掇就要回家。一切似乎都是心照不宣的,江凛收拾床铺和背包,萧珩将垃圾丢进垃圾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即使江凛没说,萧珩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会载他的。
工棚到车棚的距离并不远,萧珩和江凛挤在一把不大不小的雨伞里竟觉得有些挤。萧珩穿的是双板鞋,虽然防水,但颜色浅鞋帮低,如果走太快也有泡水的风险。
江凛倒也不急,就这么陪着萧珩慢慢走。伞再次偏向少年,男人的半边衣服被打湿,他也不管。明明只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江凛竟有种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工地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江凛怕萧珩淋雨,就将伞换了个手拿,轻轻搂着少年的肩膀,往他这边拢了拢。
肩膀上忽然传来的力道让萧珩愣了愣,三月中下,气温回暖,至少没有那么冷了,男人的体温很高,隔着冲锋衣都能感受到一丝丝暖意。
萧珩莫名觉着有些害臊,但一细想,又觉得没什么。
真是的,俩一米八朝上的男的,有什么可害臊的。
车还是那辆车,路还是那条路,不知怎的,萧珩有种心里被填满的感觉。
回到家后,萧珩飞快地擦了头,冲了个澡,再换了身干燥的衣服,这才舒服地躺下。
不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大门旁的窗户可以直接看见走廊的情况,他今天没拉窗帘,外边,别人家星星点点的橘黄色灯光映入他的眼帘眼帘。
明天他休息,江哥也休息,不如去找他聊会儿天?虽然他们都有手机,但哪有隔着一道墙还用手机聊天的?那不蠢蛋么?
顺从本心的,萧珩穿上棉拖鞋,站在江凛家门口,敲响了门。
江凛开门时,脖子上还搭着块白色毛巾,光着膀子裸露出一整片小麦色的皮肤,对方大概是又冲了个澡,还没来得及穿上衣。
萧珩略微不自在地抹了把脸——又来了,莫名其妙的害臊感。
难道是因为江哥身材太好了他自愧不如的缘故?萧珩没明白为什么自己脸上的温控开关坏了,时不时就脸热害臊。
“怎么没穿上衣?不怕是别人么?”萧珩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点,只有可能是你。”
江凛没问萧珩来找他是什么事,只把人迎了进来自己则找了件黑色打底上衣穿上。男人的背肌非常紧实,手臂上、背部都有些伤疤,但大概不严重,所以看起来不是那么可怖。这些疤痕就这么随着对方穿衣服的动作隆起又区域平缓。
萧珩想,这得多辛苦的工作才能弄成这样?又或者对方真的只是个工地搬砖的么?
“江哥,你背上有很多伤。”萧珩自觉说了句废话,但他又实在好奇,实在想知道。
“以前留的。”江凛原本没打算多说,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但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他又做不到缄默不言了,“当过几年兵,受过点伤,很正常。”
哦,难怪呢。
萧珩和周麒有过很多猜测,但大概是江凛给他们的感觉太过冰冷,简而言之就像那啥那啥会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往这上面想,如今得到答案,他又有种果然如此的豁然开朗感。
但是,就算退伍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关于这些,更加深入的,萧珩暂时没打算问,等以后更加熟悉些,也许是个能拿得出手的话题。
“坐会儿吧,我打个电话。”江凛知道大概是小孩儿无聊,来找他聊天,这才没几分钟,赶人走不太好,他便让萧珩在书桌前坐会儿,自己去处理工作上的事。
江凛的书桌上什么都有,杯子、笔筒、装满书的书立。萧珩拿了本物理相关的书,心说江哥也喜欢物理?他瞧了眼,这似乎是大学的书,可能是江凛大学读的专业。
萧珩将书打开,从第一页开始一页一页往后翻。
“还是那个住址么?”
“嗯,行。他今年应该不会搬,之前打听到说已经在那住很久了,还有个在运作的公司。嗯,知道了,我五六月能弄完这边。”
“人不用太多,免得打草惊蛇,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江凛挂断电话,衔着烟,看着走廊外的雨幕出神。
几年了?好像也才两年吧。但就是这两年,让他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时间仿佛都快没有意义,他都快忘了。
今天萧珩提起,他才有种真的过了很久的实感。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江凛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倒霉吧,不倒霉,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暴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仍旧噼噼啪啪地打在地面上。雨声中夹杂着其他人的叹息、呵斥,抑或只是悲伤的泪水。
住在这里的人都各有各的难处。
江凛并不怕贫穷,说句狂妄的,他甚至不惧怕任何苦难。可是,倘若可以更光鲜亮丽地活着,谁又想在社会的底端苦苦挣扎呢?
江凛在走廊上抽完一支又一支的烟,等烟盒空了,他才发觉今天抽得有些多了。他偶尔会在室内抽烟,但今天不行,里面有小孩儿,闻二手烟不好。
尼古丁带来的放松感让他本就平静的内心更加没有波澜,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但是,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次回去可以彻底把事情解决。
为了不让电话声和烟味打扰到萧珩,江凛出去前就顺便把门带上了,等到他进去时,少年已经趴在书桌上,呼吸均匀,看起来是睡熟了。
江凛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对方,萧珩上了一整天的学,放学后又坐了很久的车来看他,想来是真的累了。
他靠在墙边,看着少年紧闭的眼睛,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贸然把人叫醒。但睡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一是对颈椎不好,容易脖子痛,二是容易感冒。
萧珩正在睡梦中。
他看了半个钟左右的书,虽然还想继续看,但不断袭来的疲惫感将他包裹,最后,他还是选择遵从内心,先睡一觉再说。
恍惚间,他双脚腾空,整个人跌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