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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劫掠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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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穴深处，细密沉稳的脚步声在血肉编辑而成的甬道中响起，由远及近，惊动了沉寂的内宫。
庞大的巢穴守卫在暗中感知着一切，捕捉到劫掠女皇那色如流金的身影时，猩红的视神经卷须缓缓收缩，放松了对丝网的控扼。
数对节肢旋转着撑开更深处的入口，女皇顿步于此，摆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不用跟随，旋即独自进入巢穴的核心。
暗处有无数眼睛正在窥视她的身影，女皇平淡而松懈，特异的眼瞳形如横倒的沙漏，在黑暗中逸散着冰蓝色的微芒。
这是她的诞生之地。
流浪的生命，于无垠深空中征伐良久，血脉散落在璀璨星云深处的无数新乡，发荣滋长枝繁叶茂……直到如今。一往无前的生涯里，唯有此处是她永恒回望的故乡。
“母皇。”
视野内，曾经枯萎的白发被重新染黑，她的创造者此刻正仰躺在软梯上，作为族群大脑的先觉种围绕于其身侧，借助肢状工具来撕扯着他的口腔。
“您在做什么？”
女皇微微歪头。
“伊……呃……”
她听不清他的话，后者目前也确实不便发声，于是他们转而在精神连接里进行交流。
……换舌头？
女皇不免皱眉。
先觉种夹出那块血淋淋的软肉，将一截泛着银白金属光泽的崭新舌头接了上去，不忘用软管导出外渗的血液。
你父皇不喜欢这样，还有、这能辅助我讲话更流利，他就不会……听得烦躁了。
父皇？冰蓝色的眼瞳翕动一瞬，她在连接里回以缄默。
完成任务的先觉种退开些许，黑发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不太习惯拟态的走路方式，但他踉跄着行进，急于向她展示什么东西。
亢奋的咝咝声回荡于巢穴深处，肉壁微不可见地在抖动收缩，那是整个族群为之雀跃的证明。
女皇眼神淡漠地注视着孵化器中的人形卵，触须小幅度摆动一下，欲言又止。
“你看，这是穆托，他的、朋友，还有，阿奇、阿久，呃……琼斯，这个是班戈，影六也在……”
这些孵化器呈圆形排布，他倚在中间的生物操作台上，咳了好几口血才能顺利讲话，面色灰白，神情却近乎陶醉。
“他们能出席婚礼，你父皇会、很高兴的。对，还有祖母……不能忘了她。”
他起身走向女儿，抓着她的手贴上自己腹部，女皇触角一颤，骤然收敛了锐利的指爪，然后感受到有股涌动的热意，正隔着一层皮肉在舔舐她的掌心。
“您……”
“伊佐，”他笑吟吟地拥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脸颊，嗓音低哑而甜蜜，“我已经做、做好了再次繁育的准备。”
“对了、对了，”他蓦地想到什么，当即推开女儿，解除拟态恢复原生体模样，“差点忘了，最重要的。”
胸腹连接处的体节上左右交叉分布着活动性的骨鳞片，正常状态下这些骨鳞严丝合缝，看上去与整块的骨甲没有任何区别。
而现在，层叠的灰白骨鳞随主人的呼吸徐缓翕动，左右错位地伸展开来，裂出约莫一掌宽的空隙，袒露出内里覆满蓝血丝的涅白原生质层。
他弓身低头，将碍事的长发随意拨开，第三对附肢径直穿透柔软的原生质层，拧着眉摸索了片刻，扯出一个因久不使用而萎缩的消化囊。
女皇双唇动了动，没说什么。
“伊佐，你看。”
消化囊被翻过来，里面的一个环状物落在掌心，他珍视地将其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笑着向自己的女儿展示。
劫掠女皇沉默着，及时接住就要被抛在地上的消化囊，把它翻回去，趁那层原生质尚未粘合，轻轻地塞入母亲体腔内。
骨鳞片轻颤着彼此咬合。
“他给我的，凯恩用这个向我求、求婚。我跟你……说过吗？”
沉浸在回忆里时，他憔悴的面容都为之焕发光彩，像在阴暗角落凋亡的植株重新被光眷恋，笼罩其身的那层死亡轻纱被人掀起，银丝又变成了乌发。
“说过，”她回应道，“很多次。”
“帮我、唤醒它吧，伊佐。”他再次恢复拟态，戴着戒指的手向女儿伸去。
劫掠女皇低声呼唤：“龙武。”
刹那间，那枚戒指迸发出幽幽蓝光，轻盈飘浮起来，脱离了枯枝般的手指。
他不舍地抬手想抓住，呈泪痕状分布的两排辅眼微微眯起，最终还是任其离开自己。
“去、去保护他，在我准备好……我们的婚礼前，保证他的安全。”
蓝环闪烁须臾，像是在应答，随后便旋转着消失在他们眼前。
“这次，”他眼神幽邃，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我不会再、再搞砸了。”
女皇敛起目光，安静等待着。
良久，他的视线终于回到女儿身上，露出一个温和却僵硬的笑容：“伊佐，现在还好吗？跟、跟我讲讲……”
“不、算了，”他又摇摇头，“等我和你父皇成婚之后再……对不起。”
“好。”
她颔首答应了，步足摆动着，徐缓后退。向来如此，这没什么的。
“届时我会一并送来妹妹们的献礼，祝您得偿所愿。”
“伊佐，”他衷心地笑了，“你别对她们赶尽杀绝就好。”
女皇回以一笑。
……
嘎巴嘎巴——
带着轻微噪音的机械球穿梭于密林间，斑驳的金属外壳撞开草叶藤条，终于来到一处稍微开阔的地带。
窸窸窣窣的穿行声戛然而止。它给自己滋了点清洗液，光学镜重新聚焦。
前方是个乱石堆成的简陋洞穴，太阳斜照，洞口漏下的光径指示着那交叠在一起的人体。
半拟态的金发青年眼神涣散，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红，神情依恋，鳞尾卷着身下人的脚踝，已经勒出了数道渗血的红痕。
他如哺乳期的幼兽般埋头于对方胸口处，又像是钻入花蕊汲取蜜液的虫豸，而黑发男人低垂眼眸，双臂圈着他的脖颈，骨棘环住他的腰身，不断啄吻青年的额头，细细抚摸那形如王冠的五角，在耳畔低声呢喃着什么，场面□□又温馨。
看似予取予求，实则早把对方关进由四肢和白骨建造的牢笼。
哦呵，这帮披着人皮的异种又要开始杂交派对了。机械球飘了一圈。
不管了，先扫一扫。
检测结果：
【一号目标】
性别：男性
种族：泰坦
形态：人类（半拟态）
状态：满足
……
【二号目标】
性别：男性
种族：棘海妖（？）
形态：人类（半拟态）
状态：饥饿（？）
……
哦，人啊。
人？！！
机械球被检测结果吓得cpu紊乱，不受控制地爆出一阵杂音，旋即被两双蓝眼睛同时锚定。
Oh，hell…
它被原生体的黄金泰坦和神出鬼没的星云狰在这遍布气泡膜的毒林中一阵好撵，耗尽两人力气后反客为主，抻长机械臂轮流将人在冷水中浸泡个透。
完成这些后，它将他们带出了那片弥漫着致幻气体的诡异丛林。
清醒过来的两人面色凝重，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对既成的事实感到难以接受。
那些记忆片段跟情色片似的在脑子里不断回放，左格局促不已，两人现在意识共通，他都不敢细想是自己还是莱恩在沉浸式回味。
“这是什么？”
棘海妖迟缓地意识到第三者的存在，伸手指了指。
“啊？”左格满脸茫然。
对哦，哪来的球？
“噔噔噔！我就是威震八方赫赫有名的帝国重器、拱卫六翼庭长达54个大循环之久的战列巡天舰——的辅助系统A701！”
机械球声情并茂地进行着自我介绍，两条机械臂摆动如同指挥家。
“你是说这里有泰伦的舰队？”
太好了！金发青年眼前一亮，为见到脱身的希望而兴奋不已。早知结果的棘海妖则沉默不语，神色复杂。
“当然。曾经有。”
左格的表情瞬间凝固。
“现在没有了？”
“也有，不过比较难挖啦。”A701慢悠悠地在空中转了个圈，“你知道的，这里植被疯长，雨季还有洪灾。”
“所以泰伦的舰队曾经来过这里？”左格继续追问。
“不是来过，它们本就属于这里。”A701补充道：“这里是泰伦星。”
“啊？”
年轻的泰坦疑心这人工智能是在讲什么近似通用语但实际意义却大相径庭的语言，不然自己怎么完全无法理解？什么叫这里是泰伦星？？
扭头望去，莱恩的表情也不淡定了。“这里是宇铎一区？什么时间？”
“对的。现在是新星历1891年，如果按照帝国历法，那就是891年，还挺巧的对吧？”A701发出一阵电音笑声。
泰伦自转一周花费72个标准时，是星盟一个标准日的三倍，一年共有252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挺凑巧的。
左格被深深震撼了。
新星历1891年……1891年……那自己现在该是1690……将近一千七百岁！六翼神在上，这可能吗？！
“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还要证明？”A701大跌光学镜，机械臂唰地指向天边：“认不出那个东西吗？”
两人随之抬头，目光聚焦于天际的异象，然后不约而同地眼瞳放大。
远天无声地掀起了一场金色风暴，瀑布般的光束从天而降，将万丈金光连同流云都搅动成了龙卷风的形态，仿若一把插入云霄的巨剑。
“……那又是什么？”
“拂晓。”A701夸张地拖长了声音：“不是，这都不知道？”
左格摇了摇头，“什么拂晓？”他又看向莱恩：“你知道吗？”
棘海妖双唇翕动，没说出话来。
“龙武、拂晓、启示录啊！当年帝国不正是凭借这三件武器打败西联邦并终结内战的？”
A701着急地转了两圈，面前两人神色各异，气氛再度凝重起来。
“那是它们最稳定的初始形态，拂晓看起来就像一把剑，龙武像个圆环。不过放心吧，它不会随意攻击我们的——我猜测。”
这是初始形态？左格不免咋舌，悄悄瞥了眼身旁沉默的男人。所以新星历176年那次、龙武是以初始形态轻松杀穿了重兵把守的千星要塞？？
登格尔人究竟为他祖父造了什么玩意出来，六翼神啊。
“呃……那不稳定的时候呢？”
“战斗形态的话，”A701停顿下来，悬浮于空，“拂晓如今的所有者被深空各族称为‘新星风暴’，知道为什么吗？”
金发青年继续摇头。
“一是致敬曾经的黄金大帝萨加，二是因为——战斗形态的拂晓拥有一双能造成超巨型恒星风暴的光翼。”
“它是来清除那些异种的吗？”
“啊不，”机械球卡壳片刻，光学镜连续闪动着，“你的想法挺有意思。拂晓的主人就是劫掠者第一族群的女皇，她怎么会对付自己的种族呢？”
莱恩宕机半晌，左格震愕地瞪大眼睛：“它怎么会被劫掠者夺走了？”
“不是夺走，”A701纠正道，“自它们被创造出来，伴生协议中的血缘代码就是这样运作的。”
“毕竟，整个族群都是那位与泰伦皇帝凯恩的后代。”
莱恩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崩掉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吞并了泰伦，这很好，但……见鬼的整个族群都是和那家伙的后代是认真的吗？！
“那位是？”尽管已经隐约能猜到答案，左格还是感到不敢置信，“是不是那个两排眼睛的、像男人却被唤作母皇的异种？”
“是的。”A701浮动一下算作点头，“那位似乎没有正式的名字，深空各族称他为穆赫罗尔，因为他曾是第二任泰伦皇帝的情人。”
“穆赫罗尔很早就不再繁育了，族群规模足够庞大，所以他最后生育了一批继承者——即新生代女皇，籍此将劫掠族群分散开来。”
“龙武和启示录不知所踪，但能够确定的是，穆赫罗尔的长女继承了拂晓，她的族群也走得最远。”
乖乖，这是个异时空！左格已然说不出话来，在精神连接里试图与棘海妖交流，但后者杵在原地，没能给出什么反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