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史今bg】画眉》云曳晓

13、十一

　　四百米障碍还是累人。史今跑下来也是直喘气，等他气喘匀乎了，周斯桐把自己带的小水壶递给了史今。

　　史今接了过来，仰脖喝了几口。

　　甘小宁还喘着气呢就忍不住说：“班长，你这过分了啊，大家都跑，怎么就班长你有水喝？小周老师偏心！”

　　周斯桐大大方方的说：“你这话说的，我不偏心他，还偏心谁？”

　　伍六一跑完听见这话，简直笑出了气声，转头就去找高城要烟抽了。高城一边惦记着看戏，一边给了伍六一一支烟，一回头没留神差点把伍六一眉毛给烧了。

　　伍六一回身就往高城屁股上来了一脚。于是高城和伍六一一起忘记了要看这边的爱情戏，开始没心没肺的追逐打闹。

　　直到大家都跑完，高城觉得除了没经过四百米障碍跑训练的许三多，大家表现得都很不错，便乐呵呵的作出了评价：“着实不错！”

　　然后开始嚷嚷他的私话，不过嚷嚷私话之前，还得照例问一下史今，何况今天史今和周斯桐分别站在七连队伍两边，看上去跟金童玉女似的，让他心情更美好了，他就更得问问了：“史今儿。”

　　“到！”

　　“咱们连立过几次集体一等功啊？”

　　“报告！三次！”虽然史今并未参与过那些辉煌的战役，却也因为自己是钢七连的人而感到与有荣焉，他大声的回答了高城的话。

　　高城笑得更灿烂：“听见没有？三次！大功六连一次集体二等功就吹成这样了。六连的指导员还跟小周显摆来着，是不是啊小周？”

　　小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毕竟她也给六连上课，课上被六连的指导员科普过六连的历史，那时候她也是刚进部队什么都不了解，六连指导员的口才很好，她听得也是很震撼。这次小说创作，里面有个角色就是以当年六连的一个战斗英雄做的原型。六连指导员看出来了，又四处吹嘘了一番。

　　这让高城感觉有些不满意。他觉得是自己嚷嚷私话嚷嚷少了，不然七连的内人周斯桐何以觉得六连很辉煌？那钢七连又算什么？高城举着胳膊高呼：“三次集体一等功表示什么呢？表示——”

　　周斯桐：我能不知道吗？就一个角色的事儿，你至于这样式儿的吗？

　　“哎，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连到今天还没有倒，而且还将永远这样继续下去，所以我们就叫钢七连！！！”高城讲完历史，慷慨激昂的作出了结束语。

　　七连的兵个个热血沸腾：“钢七连！钢七连！钢七连！”

　　喊完三声，大家都停了口。所以许三多那声特别响亮的“钢七连”就尤其明显。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朝许三多看去，由于大家是坐成两排，一起弯腰看他，就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高城简直无语，他的眼睛都不想往许三多脸上看——就好像看了他一眼，许三多的智商就会传染给他一样。史今总是说许三多还没明白，得多给他一点时间。可是部队没时间了，史今也没时间了。

　　高城怕对不住史今，可是他也拗不过史今。本想让史今最在乎的小周劝劝他吧，谁知道小周和史今是一气的，压根儿没打算管。

　　他还能怎么办？凉拌呗。既然史今说许三多可能是还没明白，那他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希望许三多能尽快明白。所以他又对着这一百多号人讲了一遍他的这些“私话”。是给钢七连的所有战士听的，是给周斯桐听的，其实也是讲给许三多的。

　　许三多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子，高城心想，还是在周斯桐面前，可不是丢人丢到团部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坐在角落的许三多也觉得丢人，他扭过头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看高城，也不敢再把脸对着其他战友。

　　史今察觉到他的变化，悄悄的朝他挪了一步，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轻轻捏住他的帽檐，把他的脸扳正。

　　别人没看见，周斯桐看见了。她早知道史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在他暗暗低头，把许三多的脸扳正的那一瞬间，还是再次为他心动了。

　　阳光刺眼，显得史今挺黑的；作训服宽大，衬得他格外瘦削；他跟着战士们笑，一笑就看得出牙也不太整齐。

　　周斯杨第一次见到史今，就跟她嘀咕过一句：“现在当兵的得长成什么样？你能看上这一号！”

　　可周斯桐始终是那一句：“这什么话？难道史今还有什么不好的吗？”

　　这是实话，即便是过了这么久，她也还是总会在不经意间，被史今的温柔耐心打动心弦。反复打动。

　　史今抬头之后，就看到周斯桐在冲着他笑，她瞳仁黑润清亮，在太阳光底下更显得亮晶晶，就如两痕秋水一般。史今被她这笑震了一下，心中蓦地闪过路灯下她泛着泪光的盈盈双目。

　　哎？那天自己喝多了去找她，难道还把她惹哭了吗？怪不得她那几天总是不冷不热的。史今想。

　　到了晚上，训练科目就只有步战车的维修保养了，这也是一个必学的科目。

　　史今蹲下来讲，但是回头对着周斯桐认真的眼神，还不知道为啥，有点组织不好语言：“这步战车的维修保养——它是步战车的维修保养。”

　　周斯桐：“啊？”

　　“它，它不是擦玻璃！”史今好不容易头脑风暴了一下，给圆了过去，“就拿这履带来说吧，一吨多重，得一节一节的砸下来清洗。来，六一。”

　　史今右手掌钎，伍六一瞄了瞄点，抡起锤子一下一下的砸在铁钎上。

　　周斯桐看着也觉得挺有意思：“这个我也能学吗？”

　　伍六一使坏似的要把锤子给她：“能学啊，怎么不能学？这有啥难的，我也正好累了。你一直手上有准儿，这个给你，你来砸。”

　　砸履带的铁锤是十八磅锤，周斯桐拎着倒能拎动，但要抡起来瞄准史今手里的铁钎，就很难了，周斯桐接过锤来只觉得沉手，又还了回去：“不行不行，我弄不了这个。”

　　伍六一把锤子接了回去：“弄不了那我来。”

　　周斯桐又看了看，说：“我抡不了锤子，我可以掌钎啊！我来都来了，你总得让我试试吧。”说着，把史今手里的铁钎拿了过来，自己攥着，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伍六一。

　　伍六一顿时感觉不好了：“不是，你——你弄不了这个，我再砸了你手怎么办？”

　　“我手又不乱动，你都砸不着史今，怎么可能会砸得到我呢？”

　　史今闷着头笑。

　　伍六一来了脾气，把锤子塞给史今，“你俩自己砸吧！我不干了！”然后扭头就走了。

　　“哎六一！”史今喊了一声，接过了锤子，低头看周斯桐的手。搁下榕树乡的土话说，周斯桐灵气儿。她接过了史今的铁钎，位置却丝毫没动，还是那个点，还是那个方向。

　　入部队快三年了，她的手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纤细、柔软、灵巧。铁钎是灰黑的，周边她的手洁白如玉，叫人觉得即便没砸着她的手，铁锤落下去的一瞬间，把她的手震麻了也是个罪过。

　　史今拎着锤子下不去手：“我怕砸着你。”

　　“啧，你怎么跟伍六一似的。”周斯桐不高兴了，“你都砸不到别人，怎么能砸到我呢？当了九年兵，连抡捶也不会？信不过我？”

　　“你和别人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史今说，“他们是我的兵。”

　　“难道我不算你的兵？”周斯桐转到他面前，“你信得过他们，就单单信不过我？我抡不了锤，还掌不好钎吗？”

　　“我相信你掌得好。”史今也一字一顿的说，“我是怕我抡不好。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怕你受一点儿伤，一点儿也不行。”

　　周斯桐再次蹲下来，握住那根铁钎：“史今，你得信得过我，也得信得过你自己。就像你相信他们一样，他们能和你并肩作战，我也能。”

　　史今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她相信史今，就像史今相信他的每一个兵。他们是同志，是伴侣，是要并肩携手，同喜同悲，同去同归的爱人。

　　“行吗？”她问。

　　史今没说行不行，只说：“拿稳了。”抡捶不能有任何的犹豫试探，他也没有刻意的收力道。史今抡捶是准的，周斯桐掌钎也是稳的。一下一下，敲在铁钎上，也敲在他们彼此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