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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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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二十七）
周斯桐倒是没有和学生们说起过史今的身份，学生们只知道周斯桐在部队待过五年之久，却不知道姐夫也是一个退伍老兵。
史今则是一到学校，就格外的拘谨，总觉得自己是个没文化的人，在大学校园里，哪儿哪儿都不四衬。唯恐给周斯桐丢了人。堪比林黛玉，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基本上跟原来在部队一样，连和周斯桐拉个手都觉得不雅观。
但是他又实在控制不住想见周斯桐的想法——最近周斯桐天天加班带学生，比他回家都晚，还有个穿天空蓝迷彩服的小空军教官在她旁边。这谁受得了啊？反正史今受不了。
拿上个水壶装着冰镇的西瓜汁，带上吃完饭在家闲得五脊六兽的伍六一，前往学校遛弯去。
“班长，水给我喝一口。”伍六一去掏史今手里的军用水壶。
史今马上把水壶换了一边：“这是给斯桐带的。西瓜汁。”
伍六一撇嘴：“还榨了西瓜汁？人家学校能没有卖的？还用你送？”
“卖的哪有我榨的健康。”史今远远的望着周斯桐戴着个遮阳帽，和小空军站在一起，忽听一声哨响，所有的教官都去开会了。
教官一走，就有人蠢蠢欲动。这是难免的。
周斯桐一声喊：“那个谁，那个谁！你动什么？队列里面让你随便动了吗？你打报告了吗？注意点儿纪律不行吗！”
——还挺有气势的。伍六一“哟呵”了一声：“还真没想到，小周老师一带队，还真有点儿架势。有点儿咱们连长那个意思了啊。”
史今说：“她跟我说了。她刚来，年轻脸嫩，现在正是立威的时候，不趁这个机会厉害着点儿，往后想立起来也麻烦了。她性子软，在家想了半天，咱部队里最凶的就是连长和你了。只能扮演你们俩了。”
“班长你说实话，我凶吗？”伍六一瞪大眼睛，在史今面前就像一只乖巧无辜的大狗。
史今拍了一把伍六一的腰：“一会儿见着斯桐，不许喊小周，要喊嫂子。听见没？”
伍六一：“……没必要吧，小周说我和她同岁，喊嫂子都把她喊老了。”
“啧。”史今不悦。
“行行行。”伍六一还是更听史今的话，大老远的就喊，“嫂子！”
周斯桐从没被喊过“嫂子”，都没听出来是喊她，直到伍六一连喊了三遍都到跟前儿了，她才一脸茫然的回头：“你喊我呢？怎么突然叫嫂子了。”
伍六一朝史今歪头：“有命令。”
周斯桐摇了摇头：“都给我叫老了。”
史今并不多话，只是把水壶递给了周斯桐：“西瓜汁，不算太凉。”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退到一边喝西瓜汁，伍六一百无聊赖的观察他们站军姿，偶尔还提出意见：“你！就你！晃悠什么？你这重心不对，知道吗？重心放在前脚掌你自然就不晃了！”
伍六一没穿军装，可是他个子高，身板直。在部队的习惯一点没改，头发照旧剃得很平。看起来就是一脸的兵样子。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七连的尖子，天然的就带了压迫感。虽说没人知道他是谁，可是他一喊，大家自然就规规矩矩的站好了，谁也不敢偷懒。
教官们开完了会，都在往回走。
忽然，一个少尉军衔的教官，大约是排长，扯嗓子喊了一声：“三班长！”
正和周斯桐聊天的史今一瞬间绷直了身子立了正，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响亮的：“到！”
给周斯桐都吓了一跳。
他几乎是看见周斯桐往旁边躲了一步，才意识到，这不是702团的操场，喊“三班长”的也不是七连的军官。一个士官和他同步答了到，然后跑着步朝他的排长过去了。跑步的同时，没忍住，朝史今这边看了一眼。
没有人知道，和周斯桐站在一起的这个黑瘦的男人，也曾经是一名军人。他也是个“三班长”。
史今有点落寞，也有点尴尬。他这一声“到”，有那么点儿不合时宜。他倒是不怕什么，他只怕自己给周斯桐丢脸现眼。
空军小教官走过来，好奇的问：“小周老师，我记得这是你家属，是吗？”
周斯桐抿着嘴笑：“可不是？重新介绍一下，史今，我爱人，在学校里他就得算是我的家属啦。”
“您爱人一定是当兵的吧？听得出来！”小教官说。
“是。和你兵种不一样，他是步兵。已经退伍了。”周斯桐朝史今站得近了些，扭脸看向他。
小教官朝史今敬了个礼：“老兵同志好！最近周老师带队辛苦，您也辛苦。”
史今朝他回礼，他往常在心里吃醋，但现在人家跟他谈的是带队的事儿，还谢谢自己，他就不由得面露赧然之色：“哪里。我最多就是做点儿后勤保障工作，应该的。”
说说笑笑的，得给方队腾地方，几个人就走到操场一边的健身器材那儿去了。到底也是大学，虽说这健身器材跟702机步团没法比，但也挺齐全的。
伍六一看见杠就想起当年周斯桐在单杠底下当咸鱼的往事，脸上刚露出笑容就被周斯桐给堵了住：“伍六一你别想笑话我！我再也不是当年的周斯桐了！”
“是吗？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这两年你忙着毕业搞研究，部队每次考核都是只提前十天半个月准备，成绩可不如之前好看啦。”伍六一抱着胳膊说，“那回你着急训练，把腿给拉伤了，白费劲儿没考成，后来补考才过的。怎么，都忘啦？”
史今哪知道这回事，当即皱了眉头：“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呢？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咋跑步？平时多练一会儿什么都有了，就非得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
“就你走之后的第一次考核。这个人天天在学校开组会、搞研究、编书，回部队除了上课就是在图书馆。考核之前一周才回部队往死了练的。好家伙，大晚上在操场上加练，要不是许三多看见了把她背医务室去了，她不得瘸个二十天？”
史今的眉头越皱越紧，板着脸不说话，想收拾她吧又舍不得，末了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我都想不明白你，你这是个啥脾气？一个小姑娘，跟伍六一学自虐啊你？那么幼稚呢。”
伍六一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跟我有啥关系？”
周斯桐也撇嘴：“心情不好，用运动调节调节也是正常的嘛。”
“正常啥正常！”史今敲了一下她的遮阳帽，“你好的不学学坏的。现在你们学校也有这么大的操场，你不是爱加练吗，爱加练每天晚上我来陪你跑两圈。”
“干嘛？”周斯桐一脸警惕。
“还能干啥？你这体质太差。就说这军训，也没让你跟着训，回家就总是哼哼累了累了的。你这小小年纪，才第一年上班就这样，往后怎么弄？”史今一回头，拿伍六一举了个例子，“你看看人家六一！”
伍六一已经相中了一个单杠，做完引体向上开始练卷腹上了。
周斯桐喃喃自语：“他怎么退伍了还这么生猛啊？”
伍六一玩够了下杠来问：“你两口子没话儿啦？又说我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