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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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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三十一)
早上五点四十分,史今准时睁开眼睛,先看见值班室有点发黄的天花板,然后扭脸看到小床里面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周斯桐。
他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水壶和自己的牙刷去走廊尽头的水房去洗漱。部队十年生活让他自己习惯了用冷水,一把凉水浇在脸上,整个人就清醒多了。自己洗漱完了,史今又给水壶打满,好回值班室烧上,虽然暖壶里留着昨晚的热水,那只能给周斯桐洗脸用,她喝水还是要喝现烧的好。
提着水壶回到值班室,他一进值班室就闻着一股还未散尽的暧昧气息——毕竟大冬天是关着门睡的,昨天他们又搞得挺激烈。自己在屋里睡觉还不觉得,出了门又回来,闻起来真是足够清晰。
史今心里想着一会儿八点钟来交班的老师来了,肯定一进门就能闻到。当时两边脸都涨红了。
史今一出被窝,周斯桐就也醒了。不管他再怎么小心,起床也带走了热气儿。昨天晚上太累,周斯桐睡得也沉,现下正懵懵的瞪大了眼睛看史今忙活。
被史今捏了一把小脸:“醒啦?你穿上衣服,我把门打开透透气,这边吹着小太阳就不冷了,啊?”
“干嘛还不到六点钟就开门呀。”周斯桐坐在被子里,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儿。
“一会儿咱回家睡去。”史今把洗脸水给周斯桐兑到适宜的温度,打开了小太阳,“快起来吧,一会儿万一有人进来,一进来就知道咱俩昨天干什么坏事儿了。多——多不好意思啊!”
周斯桐还寻思自己昨天干什么坏事儿了呢,寻思了半天才想明白史今说的是啥事儿,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腰身不稳,差点折床底下去,被史今伸胳膊拦住了:“还不到六点呢,你着啥急?先把衣裳穿上再说!”
史今趁着周斯桐洗漱的工夫,先把水放到茶缸子里晾着,然后收拾好床铺,把背包打好,然后开门通风,说:“我记得东门有一家早餐店,我去买早点去啊。你先喝点热水。”
周斯桐慢悠悠的洗完脸、刷完牙,用保湿面霜擦了脸。史今不忘晨练,跑着去跑着回,带回来一屉小笼包,两杯豆浆,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吃完饭,史今收拾好了桌子。看着干净整洁的桌子,周斯桐痛定思痛,决定不再放纵自己了,从包里把昨天晚上带来了却一眼没看的书拿了出来,看书。
她看书,史今看她。看她坐得端正,偶尔用铅笔在书上写写画画,有时还动动嘴唇默念几句,但不出声。史今就坐在床上看她读书,他没别的事儿干,也不想干别的事儿,就觉着,即便是俩人不说话,他就这样看着她,看一辈子也是看不厌的。
周斯桐记性好,看书也快,把手头的书翻完三章,活动活动颈椎肩膀,长出一口气,扭头看向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史今:“你瞅我干啥?”
“还能干啥。稀罕你呗。”史今抬眼看她,“你是我媳妇儿,我就乐意瞅。”
——这屋里没别人,这两口子待着待着还黏糊上了,说上腻歪话了。这让准时来值班的王老师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敲这个门。倒是史今先发现了,赶紧从床上站起来,抹平了床单,拘谨的问好。
“呃——周老师,你对象陪你来的啊?”王老师被发现了。
“哎,王姐,你来这么早。”
“我这不寻思早点儿替你来,好让你回家去嘛。原来你是有人陪的啊。”王老师一脸嗑到了的表情,“小伙儿真不错,还陪你值班来了。这么多年了,你姐夫也没陪过我呀。今天回去我就批评他,叫人家史今给比下去了。”
史今是自己发自内心的对周斯桐好,但又老觉着自己做的不够多,所以别人一夸他,他就有点受之有愧的意思,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说:“这有啥,应该的嘛。对了,王老师,这暖壶里的水是新灌的,但是不够一壶。水壶里是新烧的,还没开呢。”
——史今把一切杂活儿都干完了,把垃圾打包好扔到了外面垃圾箱去,然后开车带着周斯桐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们还取了史今爹寄来的信。信是史今的大哥写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史今心里有点盼过年,可也有点不好意思提过年的事儿。这倒不是为别的,他心里有自己的考量。按照东北的习惯来说,小两口结婚之后过年是要回男方家过的,大年初二才回娘家。自己这两年也是忙,除了结婚那几天,他一年到头也没回一次老家。倒是周斯桐工作不算太忙,惦记着老人,只要过节总想着寄回去点儿钱啊东西什么的。
他自己当兵十年,休过的假也是屈指可数,更别提年假了。这现在退伍了,又成家了,又不是没有时间,没理由不回家过年啊。
可是将心比心,难道周斯桐家里就不是这样吗?周斯桐也在部队生活了五年,逢年过节也难得休假。她家里还只有两个孩子,当哥哥的是特警,原来在一线的时候,能回家的次数也不比当兵的多。现在周斯杨不在一线了,这个年也是周家难得的一个团圆年。
他怎么能提出来拆开人家一家,让人家过不上这个团圆的年三十呢?
周斯桐在屋里换好衣服,问他:“家里来信说什么了?”
“没什么,爸问过年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史今觉着自己嘴笨,还在措辞。
“你说你呀,平时什么事儿都想的到,过年你不提前准备行吗?”周斯桐有些骄傲的扬起头,说,“这你要不提前买好火车票,咱俩还能回得去家?别再说步兵不怕走的话了,没有火车票你就只能自己走了。”
说着,两张大年二十九,从齐齐哈尔到佳木斯的火车票就拍在了茶几上。还是硬卧的票。
史今被周斯桐豪气的动作拍得一愣:“你去买票了?什么时候买的?”
“我爸买的。”周斯桐不愧是周家宠大的小凤凰,“我爸说,二十八咱都回我家过年,二十九咱回佳木斯。年初二咱再回来。”
史今看着两张票,说话都有点磕巴了:“我——我还寻思,今年难得你和咱哥都在家,这几年,你在娘家也难得过一个团圆年……”
周斯桐笑眯眯的说:“话不是这么讲的。咱离我家多近呢,咱俩结婚半年,动不动就跑娘家吃饭去了。我爸妈都烦我了……”
“少瞎说。”史今少见的打断了她,“爸妈才不会烦你。爸妈恨不得你天天吃娘家。”
“对呀,所以说嘛,只要想回娘家,我们可以天天回。”周斯桐在史今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你可是半年都没回老家去看看爸妈了。就算家里有大哥二哥,也比不上你自己回去看看呐。”
史今被周斯桐这短短几句话给说得眼眶都红了,他觉得自己亏欠周斯桐很多,就比如说他当年夸下海口结婚的时候要给周斯桐最好的一切,可现在他们还是住在窄小的教职工宿舍里。他自己对自己说,以后的人生要永远以妻子为重,现在却拿着她爸爸订的票,弄得人家家里一个团圆年都过不成。
史今把两张硬卧票放在钱夹最深处的夹层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决定好了,等过完年,他就要去看房。他要给周斯桐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可以把双方父母都接来过年的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