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他火葬场了》许惊蛰

4、第 4 章

　　周行简没把虞随的话当成一回事，他也没回，只放在一边没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理会一个轻浮子弟随口说的话。

　　虞随给他的印象，是轻佻、不正经，就和本人的名字一样，不做正事。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想和这样的人有太多的交际。

　　更何况，这个人撞见了他最为难堪的一幕。

　　趁着课间休息的空档，周行简拿着手机看网上的兼职信息。

　　他昨晚被烧烤店的老板通知，接下来他都不用再过去帮忙了，老板要回家陪老婆生孩子，店也要趁着这段时间关门休整一下。

　　这就意味着这个月少了一份三千块钱的收入，他要尽快找到兼职把这个空补上。

　　“行简，又在找新的兼职？”孟远洲凑了过来，把下巴搁在桌面上看着周行简。

　　他本来正枕着脑袋迷迷糊糊打瞌睡，被周围的声音吵醒，一睁眼看见周行简认真到有些过分淡漠的侧脸就睡不着了。

　　孟远洲心里有些不好受。

　　从高一认识周行简，这么多年来，他印象中的周行简好像永远也不知道累，人家还在埋怨高中作息的辛苦，周行简已经凌晨四点起床去帮家里面馆的活了。

　　就算是这样，周行简也还是能一举成为北城的高考理科状元，当年好多名牌大学都朝他抛出橄榄枝呢。但周行简都拒绝了，选择留在北城上大学。

　　他知道的，周行简是为了帮家里的忙。虽然北城大学不差，但他还是觉得可惜，像周行简这么优秀的人，去别的地方肯定能有更好的发展。

　　不过他也清楚周行简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周行简是不会放下唯一的亲人，离开北城去别的地方发展的。

　　他是周行简身边，唯一知道周行简家里情况的朋友。

　　“嗯。”周行简应了一声，但眼神没离开手机，“早上兼职地方的老板要休息一段时间。”

　　孟远洲问他：“行简，你也趁机早上休息一段时间吧？上次我不是介绍给你了一个计算工程吗，你刚做完应该也有不少奖金，就先休息休息吧？而且，你现在不是还有别的兼职吗？”

　　计算工程的奖金高，但不是经常有，一个月最多也只有一次。而周行简也还没有毕业，过段时间才能去实习，所以周行简也还是以兼职为主。

　　周行简终于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看着他、孟远洲淡淡笑了：“不用休息，你别担心。我想尽快把家里的债还了。”

　　只有在孟远洲的面前，周行简会毫无保留。

　　“那你要注意休息啊。”孟远洲眨眨眼睛，“对了，刚才我哥发信息给我，说今晚带我和你一起去吃饭，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听到孟远洲提起他哥，周行简刚才还带了点暖意的目光渐渐消失，“你要去吗？”

　　孟远洲没有察觉到周行简的变化：“去呀，我哥就是想认识认识和我要好的朋友，我哥对我很好的。”

　　周行简想起了昨天虞随理所当然使唤孟远洲的事情，他不怎么肯定这个看法：“不一定。”

　　至于到底不一定孟远洲的哪一句话，他也没明说。

　　孟远洲侧过脸冲周行简笑，笑容特别灿烂：“行简，去嘛，我哥真的对我挺好的，我也很想你们认识一下。小时候我爸打我，我哥刚好来找我，就挡在我面前替我挨了好几棍，疼了也不喊一声的。”

　　周行简拒绝不了孟远洲的笑容，他说：“好，和你一起去。”

　　孟远洲高兴到差点没蹦起来：“行简你真好！”

　　周行简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

　　周行简记得时间，但晚上快到六点的时候，没见到孟远洲人，只收到了他的电话。

　　孟远洲在电话里头特别急：“行简！你和我哥去吧，我去不成了！我爸刚才喊人把我带回去，我不回去，他们就拽着我不让我走！对不起行简，我刚和我哥说了，他说他来接你！”

　　周行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就挂了电话。

　　周行简本来已经走到校门口了，接了电话后没有任何犹豫就往回走，但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一声喊给止住：“周行简！”

　　周行简没理，又走了几步，但身后的声音一直没停：“周行简，孟远洲在我这儿呢！”

　　这话说得跟劫持了孟远洲一样，明知道是假的，周行简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虞随。

　　虞随今天穿了身休闲装，白毛衣打底，外边一件灰色的风衣，显得潇洒风度。相比之下，周行简穿得就特别学生气，和进了社会的人比不了那种气质。

　　虞随随意倚在停在校门口的宾利车门上，见周行简终于转身了，就走过来调侃他：“怎么，我喊你名字这么大声都没听见，喊一声孟远洲的名字就又听见了？”

　　周行简脚步定住了，眼神很冷淡：“找我什么事？”

　　虞随又被气笑了：“装什么？你一个高考状元脑子这么好，现在不记得约好今晚要和我一起吃饭了？”

　　听到虞随提起关于自己的事情，周行简紧了紧眉头。他不记得和虞随已经亲近到了这种程度。

　　他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高考这事儿也已经过了四年了，没什么人提起谁会想起这事儿，大概是孟远洲在虞随面前曾经提过一嘴。

　　但他没怪孟远洲，只是觉得是虞随事儿多。

　　周行简沉默了一会儿：“我待会还有事。”

　　虞随没有对他客气：“能有什么事儿？”

　　周行简眼神淡淡的：“我要去做兼职。”
　　刚才他知道孟远洲不去后，就取消了兼职的请假，虽然六点的补课兼职去不了，但七点的可以。

　　“行啊，我送你去。”虞随走回去拉开副驾驶车门，意思是让周行简坐进去。

　　校门口人来人往的，两个长相特别出色的男人站校门口，已经让人频频回过头去看。更何况其中一个还开宾利，穿得这么有气质，不知不觉就有一些人站定了偷偷往这边看。

　　周行简瞥了虞随一眼，坐了进去。

　　虞随笑了一声。早这样不就行了，这么拧巴干嘛，弄得好像跟谁有仇似地。

　　一路上，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给地址，周行简都没有说一句话话，他看着外边马路上已经亮起来的灯光迅速地往后倒退，心里有些空。

　　十几秒的红灯，宾利停了下来。

　　周行简往旁边看，看到人行道上一个推着烤红薯烘炉的老人被推倒在地上，而老人对面站着两个制服样子的人。

　　虞随也看到了，随口说了句：“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卖红薯干什么。”

　　周行简看见老人被路人扶起，但是制服又推了他一把。一直没说话的周行简淡淡说了句：“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一扬手就有钱，还有很多人就算很努力，都很难熬下去。”

　　虞随没把话放在心上，对于周行简话里带着的刺儿也不生气，他的关注点在别的身上：“今天怎么和我说这么多话了，不是和我不熟？”

　　虞随特别想挤兑挤兑周行简，想知道，到底有什么能勾起周行简这小子的兴趣。

　　周行简没再搭他的话，直到到了兼职的地方下了车，周行简都没有再和虞随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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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教兼职是教一个二年级的女孩儿算数，时间两个小时，兼职费按照时长来算，一次一百，这一晚上周行简就有了两百块钱兼职费。

　　女孩儿计算能力特别差，加减算法都不太熟，周行简也没有不耐烦，一个一个慢慢教。

　　临走前，女孩儿的父母还给他塞了期末的红包，说女孩儿期末考得不错，他们想奖励女孩儿去南方看看冬天的海，他暂时可以不来了。

　　周行简没收红包，但收下了女孩儿送的一张画。
　　小孩儿表达感谢的方式很简单，一幅画已经是最大的感谢。

　　周行简把画放进衣服内衬的口袋，走出楼道的时候，寒风迎面而来，跟刀似地，他穿得薄，但没什么反应。一天之内少了两个兼职，这意味着下个月能还的钱就少了很多，还清债务的时间就又得延长。

　　他想起他爸十四年前，被逼着跳楼前对他说的话：“崽崽，你要照顾好你妈妈。”

　　一跃而下，只留下了这句话。

　　周行简攥紧了拳头。

　　“周行简。”有人在后边喊他。

　　他转过头去看，就看到虞随往这边扔了一件衣服，他听到虞随说：“穿上，身上穿这么少，不冷？”

　　周行简有些意外地看向虞随，没想到这人还没走。他已经兼职了两个小时，难道虞随就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虞随难得看到周行简冷淡之外的眼神，就笑了：“干什么呢，刚才喊你你都没听见，现在又这么看着我，很意外我会等你？”

　　周行简动了动嘴唇，“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我说了要你请吃饭就一定要做到，反正我今晚也没事儿，等等你也行。”虞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你穿这么少不觉得冷啊，赶紧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虞随上车后从车载架子上递了个东西过去，那东西碰到了周行简的手背，暖烘烘的。周行简没立刻接。

　　虞随催他：“我要开车了，赶紧拿着。烤红薯，你先垫垫肚子。”

　　周行简低头看着油纸袋子里边晶莹剔透的红薯，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周边基本上都是住宅区，没有任何商超，就更别说小摊贩了。

　　虞随见他不拿，直接把红薯塞他怀里，发动了车：“快吃吧，刚才来的路上不是有人卖红薯吗，我刚有事儿回去了一趟，顺便买完了他炉子里边的红薯，买了太多吃不下，全分给别人了，就剩你手头那一个。”

　　周行简淡淡地看向他，似乎在分辨对方话里的真假。他不觉得虞随是这么好心的人。

　　虞随目不斜视，大大方方承认：“行了别这么看着我，要不是你多看了他几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会花这么冤枉钱买他那么多红薯？”

　　“我就是想让你高兴点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