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外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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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太太的腿脚不好，早些年从楼梯上摔下来过，腿骨折养了一年多，虽然好了大半但从此也只能扶着拐杖走路，所以后来他们家就从二楼搬到了一楼。
老旧的小区大门被风吹的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刺耳声，保安亭里的大爷呼噜打的震天响。江凛把人带进来，顺着昏暗路灯的光亮走到一户铁门前，接着从兜里摸索出一把钥匙，熟练的插进锁孔。
门刚一打开，浓郁的饭香味就争先恐后的钻进鼻腔，路衍吸了吸鼻子，随后厨房里传出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是阿好回来了吗？”
“外婆。”江凛放下钥匙应道。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路衍不免心头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了下。
他呼出一口气，掩下心中的悸动，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要不要换鞋?”
没有给他任何多余的视线，江凛从鞋架最底层拿出一双拖鞋扔在路衍脚边。
“新的。”
言简意赅，江凛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所以在路衍还不了解他的时候，曾一度认为他偶像包袱太重，是个装哥。
路衍盯着他，想到了曾经那些的愚蠢看法，忽然笑了笑，“谢谢江同学。”
他动作麻利的换上拖鞋，再一抬眼，刚刚还在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拿起围裙正准备往身上穿。
路衍放轻脚步缓慢走去，江凛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还在认真的摸索着身后的绳子，直到手中的绳子被另一只手拿去，三两下的系成了一个蝴蝶结，江凛才反应过来。
他摸了下，大概摸到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本来还在忙于切菜的小老太太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陌生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她颇有些意外道：“阿好，你是带了同学来家里吗？”
江凛的性格从小就孤僻，不爱说话，也没有朋友，家附近的邻居都在背地里说这孩子精神不正常，每次被小老太太知道以后都要找上家门理论。如今带了朋友回家，她自然惊讶。
还不等江凛解释，路衍先他一步开口，笑嘻嘻道：“外婆好，我叫路衍，是江凛的同桌。”
震惊过后的小老太太很开心，笑得眼角的褶子深了又深，止不住的感叹：“好啊，真好啊，这孩子一看就懂事。”
眼看着锅里的茄子就要烧糊，江凛拿起锅铲迅速扒拉了两下，小老太太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做着饭，赶紧从他手里接过锅铲翻炒着。
“阿好你先去陪同学吧，这里有外婆一个人就够了 ，你们去玩。”她手里忙着，嘴上也不忘提醒。
江凛本来还想帮帮忙，但三下五除二的就被小老太太赶出厨房，和一旁的路衍面面相觑。
“......你过来。”他对路衍道。
随后没有什么犹豫，江凛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路衍不知道他要干嘛，看他也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就干脆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江凛的房间装修的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还有一张学习桌，桌子上面堆了几张小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的合照。
几乎是只用一眼路衍就认出了那个年幼的小男孩就是江凛，即使江凛极少和他提起过自己的童年，但是现在，直觉告诉他，他不会认错。
在他的世界里，江凛就是最耀眼的存在，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第一眼就捕捉到自己的爱人。
因为爱得太久太深，所以那个人的存在就像世界上第二个自己。
曾经他也求着江凛讲讲自己的童年，但每次江凛都只是沉默，半晌才只说出一句“没什么可记住的。”
他不想说，路衍也就不再问了。
但是他想，或许在江凛的心中，还有一块难以愈合的陈伤。
藏在皮肉之下，溃烂流脓，不停的刺痛着他。
只可惜那时他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去治愈这块伤疤，就收到了来自爱人的体检报告，随之而来的就是病危通知书。
“用这个。”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路衍从回忆里脱离出来，眼神逐渐聚焦，定格在身边多出来的医药箱。
“这是给我的吗？”他问。
江凛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淡道：“不用就算了。”
说罢就要拿回医药箱，路衍眼疾手快，连忙拦下：“当然用，不过江同学...”
他犹豫两秒，像是有些纠结，“我也看不到伤口在哪，该怎么涂药？”
空气都仿佛静默一瞬，片刻，江凛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
他坐到椅子上，从医药箱里面拿出棉签和碘伏，对着路衍说：“衣服脱下来。”
路衍乖乖脱下外套，他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伤有多触目惊心，连疼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疼。
看见伤口，江凛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他抽出一根棉签，浸在碘伏里，仔仔细细的涂抹在伤口周围。
眼见计划得逞，路衍轻笑一声。
虽然疼，但和可以和老婆贴贴相比，这简直算不上什么。
见他受伤了还在笑，江凛不解道：“疼傻了？”
“开心不行啊?”路衍反问。
“...有病。”
他决定以后避免和新同桌接触，这么想着，他手上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转眼间那些已经干掉的血渍已经被擦干净。
等全部都消完毒以后江凛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捆绷带，在他的后背上缠了一圈，看起来像骨折了一样。
路衍哭笑不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又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阿好，就是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对所有人都好，唯独自己。
“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都有。”他笑道。
江凛睨了他一眼，十分简短的回了三个字：“用你管。”
“问问还不行啊。”路衍说。
与此同时，厨房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房间门被敲了敲，小老太太在门外说道：“阿好，还有那个小同学，出来吃饭喽。”
江凛收起医药箱，没有再看路衍一眼，打开门应道：“来了外婆。”
眼看着他并没有要等自己的意思，路衍快速穿上衣服，伸手挡住即将关上的门，起身跟了上去。
三四道菜色香味俱全的菜整整齐齐的铺满了桌子，小老太太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到一半的时候，手中的菜被江凛接了过去，放在了桌子正中央。
路衍仔细一看，是炖鱼，江凛最爱吃的一道菜。
小老太太招呼着他俩坐下，自己则去厨房舀了一碗米粥，她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消化也不如年轻人，只能喝一些稀饭。
“哎这个，路衍小同学，快尝尝菜合不合口味，江凛这孩子也没提前告诉我有同学来玩，我都没准备什么东西。”
看似是责备，实际上她打心眼里高兴，高兴江凛有了新朋友，也高兴家里终于有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
路衍十分听话的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时眼睛都亮了，“特别好吃啊外婆，您的手艺真是比我妈做的都好吃。”
他跟着江凛一起叫小老太太外婆，由衷的觉得这菜好吃。
上一世小老太太去世以后，路衍便承担起了江凛外婆的职责，开始学起了炖鱼的做法。虽然不难吃，却也算不上多好吃，和记忆中的味道大相径庭。
但当他把那份只成功了一半的炖鱼端到江凛面前时，江凛都会很认真的说好吃。
至今路衍都还记得那一天，是秋天的下午，路面洋洋洒洒铺满了枫叶，捡的小流浪狗乖巧的趴在脚边，他的爱人眼里亮晶晶的，对他说：“谢谢你。”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句谢谢的意思，现在当他重新认识江凛，并且开始插足起曾经爱人的生活时，他才明白，那不仅仅是一份炖鱼，而是江凛那么多年都不曾放下的执念。
“好啊好啊，爱吃就好。”小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又给他夹了好几块鱼肉。
江凛一直安静的听他们俩说话，心里莫名的多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对这个主动凑上来，爱多管闲事的同桌似乎并没有那么反感了。
这顿饭吃的比以往都要漫长，等路衍吃饱喝足后，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他帮忙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后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亮出一个二维码，对刚洗完手的江凛晃了晃。
江凛不明所以道：“干嘛？”
“加个好友呗，江凛同学。”
他在说同学两个字时，音量刻意咬的很重。
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江凛短暂犹豫两秒，还是扫了二维码。
路衍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对一旁装水果的小老太太道：“外婆，我先回家啦，下次再来玩。”
闻言小老太太忙把装好的水果塞给他，“这都是刚买的水果，很新鲜，外婆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装了点，别嫌少。”
路衍扬唇一笑，没推脱，接下了那一袋水果。
“谢谢外婆，那我就不客气喽。”
小老太太捧住他的手，她简直太喜欢这个小同学了。
“不用跟外婆客气，下次外婆给你做更多好吃的。”
等路衍走后，房子里重新恢复安静。
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一条好友通过的通知，那个棕色小熊的头像发来两个字：【路衍】
附带一张小狗的表情包。
出于礼貌，江凛回了一句【江凛。】
与此同时，另一边路衍刚坐上车，看见消息内容，嘴角不经意上扬，他最后看了一眼后面的居民楼，他的爱人，就住在哪里。
回过头，他对司机说道：“走吧刘叔。”
刚才的一切场景逐渐消失在视野里，路衍握紧手机，而手机界面停留在和江凛的聊天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