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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背井离乡匠心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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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墨茵寒不知的是,厉擎烈早已发现她在装睡,只没有叫醒她罢了。
厉擎烈心想,若对方如此不愿面对自己,便莫要强求了。
下车之后,墨茵寒入了匠心苑,貌似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墨氤寒褪去粗布衣裳,穿起绫罗绸缎,便只觉恍如隔世。
昔日盛汐城之爱恨情仇,皆要泯灭在这匠心苑的悲欢离合中了么?是重生,还是又一轮死局呢?
厉擎烈伴风而来,倚栏默立,痴望许久,直至墨氤寒秋水回望,方是收神。
“梳洗好了?果然美人。”厉擎烈眼呈惊艳之光,赞叹不已,甚为满足。
紫苑华裳,木槿带扬,凌云美髻,若仙如神。
惊艳者,非只有厉擎烈一人——墨氤寒初见厉擎烈褪去铠甲之模样,亦觉好看。
王族首领,身着青色锦衣,头戴赤金简冠,眸中不见之前血腥之气,反添数分温雅之色。
“可住得惯?”厉擎烈轻轻抬手,抚过墨氤寒之肩,声音温柔至极。
墨氤寒微微点了头去,举止有礼,难掩疏离。如今的她,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加之对其好感已是减到近无,只当厉擎烈为君上罢了。
厉擎烈已然会意,颓然一笑——若是不靠王侯之威,便是想让她张口都难么?
不过,墨氤寒冷漠也好,病娇也罢,却令厉擎烈丝毫不恼不气——身为御擎城内尽享无上荣光之王,对匠人爱护有加,对匠心尊崇秉守,当是匹配得起自己对她的这股征服欲。
寥寥数语,厉擎烈便是识得其敷衍之态,便速速离开。
墨氤寒却听得其他院落之内,众人你言我语,好不热闹。
“我需沐浴之地!”楚凌溪之声,跨过墙来,传入墨氤寒耳里。
“那得在匠心苑内,给你修个‘盥羽斋’么?”司祈炎眼都未眨一下,便是接话道,“艳雀临水,俏羽生光!”
“你这名字取的——好生怪异!我又不长羽毛!”楚凌溪挠了挠鼻头,“中间那字得改!”
“本侯听懂了!凌溪是想在这匠心苑内,建个大澡堂!”厉擎风闻声插言道,“对否?”
“还是侯爷知我心!”楚凌溪笑容可鞠,大表认同,“我等浊臭之辈,就是爱洗爱泡!若有良池好水之处,宜息宜养,实为快哉之人生!”
“本王自当留心!若寻得碧山暖水、秀宇俊亭之地,便许你常住,可好?”厉擎烈……
“甚为期待!王定不是说笑!吾等皆知,吾王一言九鼎!”楚凌溪眉飞色舞,满口恭维之语,把那好话讲得甚是刻意。
“承你美言!本王必不敢忘!”厉擎烈对楚凌溪笑语道,待楚凌溪点头言谢,又信誓旦旦地补上一句,“言固如骨,诺诚如发!”
听得厉擎烈同楚凌溪之笑谈,墨氤寒不禁对厉擎烈又生好感!
楚凌溪同逝去之体打交道,而皮与肉易腐,骨与发常存。厉擎烈同楚凌溪谈笑之时,用骨与发作比,表明自己言出必行之心,颇为有心。而楚凌溪放荡不羁、豪气洒脱,嬉笑怒骂间,常出惊人之语,因而厉擎烈提及骨于发,亦算妥帖。
不对!左右逢缘之辈,真会拉拢人心!——她劝自己快些清醒,速速离去,再不听那隔墙之语。
她未听见的是,厉擎烈特意提到,请匠心苑内诸人好生关照她!
墨氤寒亦是自知,自己这般冷漠或是不羁,皆为装的罢了。对于厉擎烈,她怎的都无法漠视。
为何总是不忘?——每日入睡之前、醒来之后,她总是这般自问。
她回望过往,反思二三,就此认定,如此止不住地想起厉擎烈,无非是慕强之心作祟,初被外来之王撩拨,乱了心性而已。
墨氤寒于那匠心院里走动一圈,虽是猜到许是有眼线遍布其中,却也不甚过虑——
想来厉擎烈日理万机,对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怕是一会儿便是忘了。自己不过为万千草莽中之一人,又怎会同他有过多瓜葛?
莫忘了那日他同霍凝姿所言!若是为王者轻民怠民,为民者又何须为其牵肠挂肚?
……
“凤思飖特别羡慕我这种口无遮拦之人!因为他在早些年间,干的是给皇帝写圣旨的活儿!那话不能随便说,又不能不说!他烦得很!于是,他就想出一个法子来,弄一副牌。有人多嘴时,他便假模假式地拿牌说事儿!不论说对说错,都推给牌!其实,都是他自己想说的,可对?”
“甚对!”凤思飖幽然而笑,点了头去。
“你是凤思飖脑里的虫吧!怪不得前朝亡了!这把近臣都逼魔怔了!”司祈炎笑道,“你应该学兽语!呜嗷一叫,让人根本听不懂才可!”
“真有!我随便一哼唧,都能被那些或无聊、或有心之人,编出三篇戏文来!”凤思飖随口诉苦,“我就像一头老龟,缩到壳里,觉着壳外满是头刀光剑影!”
“你到底知道多少皇家秘密?真想把你肚子剖开看看!特好奇里面藏了多少事!”楚凌溪手做刀状,于凤思飖面前划过。
“怕是不行!前朝遗风,保全尸为大敬之举!所以,验尸者不可破我之腹!”凤思飖故作深沉,握起拳来,挡住楚凌溪之臂。
……
“不!不过去了!你去吧!”厉擎烈道。
“你不是说,要跟匠人们亲如一家吗?”厉擎风道,“怎么退缩了?”
“今日就你替你哥去亲吧!”厉擎烈道。
“亲——”厉擎风坏笑,“还能替?你想要你弟替你亲谁?”
“你怎么——”厉擎烈道,“非得明知故问!这‘亲’明明是关怀爱护之意!你非得扯到这亲密之事上!戏看多了么?”
“亲密?你想什么呢!你说说你!明明自己心里有鬼,还反咬一口,把你弟想得如此龌龊!你弟就是帮要关怀爱护匠人!”厉擎风愈说愈,看厉擎烈之神情,故而想歪了去,“难不成,你已经——亲过她了?”
“没!没有!你说得容易!不是,你——”厉擎烈磕巴不停,已然应付不了厉擎风之追问,“话多!从小便知你话多!奈何谁都说你安静乖巧!偏没人信你哥!”
“那不是从小我哥便跟我亲嘛!”厉擎风道,“亲!你说的,关怀爱护!”
“你——”厉擎烈道,“非得把你哥绕迷糊!亲你?”
“王要亲你?”楚凌溪未有听全,却是不禁好奇,望向凤思飖。
凤思飖随手抽出一张牌来,见是“风之奇侠”,解释道:“‘亲’字有多意,莫要误会!”
“这牌果然——名字取得好!画得也好!”厉擎风拿过牌来,“甚懂我心!”
凤思飖道:“我虽略懂画技,却不善描摹人物。幸得氤寒帮忙,才把这牌做得愈加完善。
“叫人家关照墨氤寒的是你。如今,人家相处得好,你又吃味!”
“谁吃味了?你怎么乱说?你卖醋的么?”厉擎烈道。
“你看你看!明知你弟不卖醋,还故意如此说!!不就是心虚么?”厉擎风道。
“你哥是真心实意想和匠人们亲如一家!你又善交朋友!所以——你去吧!”厉擎烈道。
“亲如一家?既然想当一家人,还躲什么啊?你弟哪有你善交际!这不?你既能帮管纳古帝之天下,又能套弗伊王叔欢心,还能说动凤思飖入匠心苑!无论是王室贵族、还是能工巧匠,没你结交不了的!”厉擎风道,随而不出厉擎烈所料,“你不想去,就是看不得墨氤寒跟人家又聊又画!你突然心眼小得不行,看不得他们两人共画一副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