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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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突变，乔鲁诺拿回了健全四肢，他恢复到最后一次被归零前的状态，身着机车服从天而降，压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保持安静。”不幸充当了缓冲垫的迪亚波罗附在他耳朵边低声说话，乔鲁诺顿时配合地停止动作，等云层从月亮旁散去，光芒恢复后才看清这里的环境。
花坛、石子路、喷泉、白色雕像，看起来是个园林，乔鲁诺看完一整圈，转头就与绯红之王打了个照面，差点惊得后退。
这个气质阴森的强悍替身依旧没变，从上到下都散发出恐怖压迫感，它紧贴着二人，收回捂着乔鲁诺嘴巴的手后，狰狞眼珠打量了对方一番才在迪亚波罗的操控下缓缓隐去。
难道……他活着回来了？难道镇魂曲的攻击就这么结束了吗？！
乔鲁诺在镇魂曲中度过了漫长岁月，甚至一度快要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但他与持有墓志铭的迪亚波罗取得了联系，最后又毫无预兆地脱离了镇魂曲。
迪亚波罗与镇魂曲……这二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难道是因为热情老板也被镇魂曲攻击过吗？
乔鲁诺内心被劫后余生的喜悦淹没，但他一动不敢动，因为只要一动，就可以清晰感受到膝盖正卡在迪亚波罗大腿间。
他刚刚察觉到摔倒在身下的人是迪亚波罗时，第一时间就把手伸到对方脑后想护住他。
他们也因此脸对脸，腿叠腿，热情老板几乎躺在了乔鲁诺胳膊之间，头安全地枕在金发青年手掌上，没有被冰冷地面磕到，甚至连下半身都紧紧贴在一起。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更别说乔鲁诺刚刚才表白成功，并且具备了高大的成人体格，这令热情老板与他相比小了整整一圈，甚至可以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不到二十公分的脸部距离内，心猿意马的乔鲁诺无法不去借月光盯着身下迪亚波罗看。
久别的热情老板外貌依旧迷人，比起镇魂曲中冷漠疏离，始终高不可攀又带有丝丝警惕的他，现在的热情老板对乔鲁诺毫无防备。
为了不被彻底压住，又不发出过大声音，迪亚波罗用手轻轻推着乔鲁诺的胸口，同时全神贯注侧头聆听环境声音，他性感的颈部线条因此袒露出来，下方没扣好的衬衫里甚至可以看到光洁锁骨。
“放平呼吸，纳兰迦在探知入侵者呼出的二氧化碳，不能让他发现。”迪亚波罗表情如常地压低声音说话，完全不介意身上趴着一个男人，也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内心有多波涛汹涌。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飞机螺旋桨声，一听就知道是纳兰迦的替身“航空史密斯”。
感受着人体温度的乔鲁诺决定维持这幅糟糕姿势，他用手捂住嘴，放缓呼吸后试探着召唤黄金体验。
黄金体验在脱离镇魂曲之后果然恢复正常，从空气中浮现身影，听从指示将石头变成了一只只老鼠，钻出草丛朝远方跑去。
“这些鼠群会聚集在一起呼出大量二氧化碳，把纳兰迦吸引过去。”乔鲁诺听到航空史密斯远离之后才说话。
他用依依不舍，或者说愿意再趴个十到二十分钟的心态从热情老板身上起来，中途还悄悄伸手托了一下迪亚波罗的腰，好让他更方便起身。
“干得好，就这么拖住他，别让他靠近。”
迪亚波罗忽略了乔鲁诺的小动作，以非常具备个人风格的自强精神站起来，开始整理刚刚被扯乱的西装外套。
然而他刚埋头把胸口扣子扣好，就被一双带有强烈热度的胳膊搂进了怀里。
乔鲁诺抱了上来，完全不可预测，熟悉气息之下是陌生的坚实胸膛，和难以抗拒的力度。
冷峻又强悍的热情老板，在这个宽阔拥抱中彻底陷入僵硬，他被迫把下巴放到了乔鲁诺肩膀上，感觉对方强壮了好几倍的胳膊正从腋下揽着自己的腰，把他整个人都压向乔鲁诺的方向。
“我终于回来了……”
乔鲁诺把头埋进迪亚波罗肩头，闻到认真打理过的清爽气味，感受着缓慢呼吸与紧贴心跳，维持了一小会近距离拥抱后，他才感觉不妥，小心地将放在对方腰部的手上移，转为搂着迪亚波罗的背。
这份实在的生存感驱走了盘旋血腥和巷角恶臭。
他太想念这个有温度，也有人陪伴的世界了。
被抱进怀里的迪亚波罗则完全不知该把手放哪里，全身绷直好似一块木板。
在他眼里，双方只不过分别了很短一段时间而已，但当初还胳膊单薄的少年下属居然长得这么强壮，还对他充满了依恋，仿佛一只久别家门，热乎乎毛茸茸，眼睛湿漉漉又想要寻求安慰的大型金色犬。
“乔，乔鲁诺，先放开我，周围有敌人。”
他俩就这么抱了一会，在草丛里蟋蟀鸣叫几声之后，终于摆正心态的迪亚波罗，以僵硬动作拍了拍乔鲁诺的背，委婉提醒青年现在可不是释放感情的好时候。
“抱歉，见到您……我太激动了。”
乔鲁诺终于收拾好情绪，依依不舍地松开迪亚波罗，他还不知道是否能与对方更进一步，克制灼热情绪后才勉强恢复冷静。
“你知道克劳斯的下落吗？”
迪亚波罗决定纵容刚刚逃离危险的下属一次，并问起另一名下属的去向。
“我很抱歉，他与我失去了联系。”
乔鲁诺摇摇头，手虚搭在迪亚波罗腰间，犹豫着想放上去却又不敢。
“但我想您一定对镇魂曲的调查有了极大进展，才能让我逃……”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迪亚波罗拽了过去，一个趔趄撞到对方身上，耳畔传来子弹呼啸声，堪堪擦过头皮。
“举起手来不准动，我看到你们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不远处的草丛中响起——是米斯达。
举着手枪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神情警惕，手边扔了件覆盖迷彩的防水布，刚好令他与花园植被融为一体。
难怪迪亚波罗明明始终在用墓志铭观察环境，也没发现这个敌人，更别说他正在和乔鲁诺专心“对话”。
“布加拉提说的没错，敌人在声东击西，想偷偷潜入这里窃取替身之箭。”米斯达单手扣在扳机上不敢移开。
“他还说敌人一定会先试图引开纳兰迦，果然都被他给猜中了。”
原来他和纳兰迦正分头行动，而乔鲁诺的突然回归，令本该悄悄行动的迪亚波罗被米斯达发现。
“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最好给我乖乖离开，大半夜擅闯别人家，就算被打掉耳朵也是活该。”
米斯达依旧在警告，他短时间里只剩5发子弹，如果不能一次性干掉眼前二人，一定会被反扑。
但他总觉得那颗金色脑袋眼熟，布加拉提之前好像提过那小子，他是热情老板的跟班，之前明明没这么高才对。
迪亚波罗看着眼前与他作对的家伙，连多余的表情都懒得奉上，他松开拽住的乔鲁诺衣领，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说举起手来吗？！”米斯达如临大敌，迅速转过去的枪口对准了热情老板，急切语气暴露出他并不如外表那么冷静。
“老板……我来对付他。”
面对迫近的追踪者，刚刚扑到热情老板身上的乔鲁诺主动走到了前方。
“我不会让他碍您的事，请您先行动吧。”
他和迪亚波罗在米斯达眼里是已经是入侵者，是敌人，如果乔鲁诺不亲自“解决”这些昔日同僚，早已了解他们能力与弱点，且具备碾压性替身绯红之王的迪亚波罗就会动手，那必定没有好结果。
时间紧迫，迪亚波罗没多考虑后就同意了。
“好吧，交给你解决……至于你刚刚提到的那件事，等之后再详谈。”
他话中鼓励之意明显，挡在面前的乔鲁诺精神顿时振奋起来。
迪亚波罗一跨出花坛，米斯达就连开数枪，然而子弹统统穿过了热情老板的身体，连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开什么玩笑？！”
米斯达惊愕无比，表情和他那六个下巴快落地的小型替身一样失控，接着立刻意识到这是圈套。
乔鲁诺近在眼前，他的替身快如闪电，米斯达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子弹可抵御攻击，眼睁睁看着黄金体验的拳头挥上来。
米斯达当即伸手格挡，踉跄着后退几步，他本意外于这拳头的力气并不大，然而一阵麻痹感顷刻间从手臂传来，迅速朝着四肢蔓延。
“你……到底……什么，我怎么会？”
他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被毒素麻痹至动弹不得，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乔鲁诺在内心说了句抱歉，蹲下去查看米斯达的情况，听到身后有人走近。
他起身转向背后，看到了布加拉提。
面色严肃，姿态防备，充满敌意的布加拉提。
“……乔鲁诺，你为什么要背叛法尔科先生？”
布加拉提没有立刻攻击，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冷静，甚至连对乔鲁诺瞬间长高那么多，变成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一事，也只表达了短暂的惊讶。
“按理说你也受过法尔科先生的照顾，现在却打算害他，为什么？”
乔鲁诺履历优秀，富有才干，幸运得到许多有权有势之人的赏识，然而他却与最不该为敌的人为敌。
“……开战吧，布加拉提。”
乔鲁诺斩断了话题，没有就提问多回答一个字。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会带来什么结果，但我会坚持做我想做的事。”
他不清楚洛伦佐与布加拉提之间的交流究竟有多深入，布加拉提又有多倒向洛伦佐，但双方的选择已经背道而驰，光靠三两句话不可能消除隔阂，而他很清楚布加拉提的性格——下定决心就绝不手软，哪怕到死也要战斗。
得到回复的布加拉提看着他，在无声中握紧了拳头。
他了解乔鲁诺，知道他个聪明的人，而聪明人和笨蛋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很难用“我只是不小心”、“我只是不懂”来搪塞责任，因此乔鲁诺早就知道自己与洛伦佐为敌的原因。
“既然你想成为法尔科先生的敌人，那也就是我的敌人。”布加拉提停止了没有意义的问答，决定速战速决，免得迪亚波罗逃出去太远。
“……做好觉悟了吗？”
他前进一步，钢链手指出现在身侧。
乔鲁诺没有后退，黄金体验蓄势待发。
两人针锋相对，仿佛在电车上见面的那天，虽然命运不在乎人是不是自愿走入两难选择，但布加拉提不会背叛自己的心。
“我知道你可以给人体注入生命力，让人体进入暴走状态，在这种情况下痛苦会被放大，一旦受到攻击很容易休克，但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布加拉提厉声说道，眼神已经变成对待敌人的模样。
他还没有与乔鲁诺战斗过，但数年相交经历令他早已对黄金体验知根知底，而对方也同样清楚他的底牌，双方需要比拼的唯有觉悟。
乔鲁诺没说话，而是静静地思考战术。
对决一触即发，黄金体验率先行动，数条藤蔓朝布加拉提袭去，钢链手指把这些危险的植物切成数段予以回击。
他们两人的替身射程旗鼓相当，乔鲁诺果不其然靠了上来，一拳擦过布加拉提的下颌，想再度使用麻痹米斯达的招数。
布加拉提警惕地与他保持距离，在黄金体验拳头挥毕，一时之间还没有收回时，猛然切开自己的胳膊，令钢链手指的半截手臂如同弹簧一样飞出去，正中乔鲁诺的脸。
虽说射程均等，但在正面较量的情况下，黄金体验的破坏力根本比不上钢链手指，乔鲁诺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树干上滚下来，几片叶子落在头顶。
布加拉提追上去，钢链手指手起拳落，卸掉了乔鲁诺的四肢，令他手脚俱废，只剩头部与躯干相连。
“这样你就不能攻击了。”
布加拉提打算就这样控制住乔鲁诺，逼问他是否还有援军，而他蹲下并把青年的脸翻过来检查时，乔鲁诺突然张开嘴巴，下方门牙变成了一颗马勃，被上下颚一合咬破。
马勃是具备散播孢子特性的菌类，它像口腔里的秘密炸弹般释放出一股灰色粉尘，伴随着乔鲁诺呼气飞出，布加拉提猝不及防地吸了进去。
这是计谋。
意识到这点的布加拉提立刻捂上口鼻后退。
“布加拉提，你已经吸入了带毒孢子。”乔鲁诺冷静地拿残留的上半身说话，刚刚挨揍的样子根本只是诱饵。
“我对这些真菌进行了改造，它们不会要你的命，但会在你体内繁衍扩散，直至麻痹你的感知，越是移动，血液流速就越快，被麻痹的速度也越快。”
布加拉提中招，就不可能再去追赶迪亚波罗了。
布加拉提半跪在地，很快发出一阵阵破风箱般的咳嗽，只觉有蚂蚁顺着咽喉往上爬，真菌借呼吸系统进入了肺部，很快就会占领肺泡，接下来就是五脏六腑。
“你……咳咳，居然学会了这种方法？！”
“我确实从曾经的战斗里学到很多，虽然很抱歉，但还是请你待在这里吧。”不惜四分五裂都要设局的乔鲁诺抬起头，努力移动被钢链手指分割出去的手脚，想拼好自己。
布加拉提感觉意识开始模糊，心跳则越来越慢，仿佛被注射了镇静剂的野生动物。
不能行动太剧烈，否则心脏传输血液的速度会变快，他就会更快被麻痹。
如果他倒下，乔鲁诺这一去必定会协助迪亚波罗，他们已经掌握了替身之箭的隐藏地点，很可能直接对洛伦佐不利。
洛伦佐曾经提过替身之箭事关大局，有想要威胁他的人存在，必须严加保护，因此为了增派人手，布加拉提和他的手下都被紧急调离特里休身边。
但这次入侵的敌人非同寻常，不仅破坏了监控设备，还像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搜查一样神出鬼没，他们不得不分头巡逻，还携带了信号枪与信号弹，以应对巨大花园里定位困难，口述也难以说清具体位置的情况。
然而在敌人不断散播的烟雾弹影响下，布加拉提的那几支信号弹早就用光，无法通知其他人前来援助。
得想个办法，阻止乔鲁诺和迪亚波罗。
布加拉提艰难转动大脑，眼角瞟到躺倒在地的米斯达，他一开始就被安排埋伏在这个地点，虽然中计倒下，但他的信号弹估计还没用光。
他必须抢在乔鲁诺的手脚恢复之前，通过米斯达身上的信号枪发射信号弹，将远处的纳兰迦和福葛叫回来。
布加拉提一边咳，一边放缓呼吸，努力朝着米斯达挪过去，与同样移动困难的乔鲁诺比赛速度与毅力。
“不要再尝试了布加拉提，我已经计算好了毒性孢子的浓度和对你身体的影响，你绝对无法靠近米斯达，一定会在那之前就晕过去！”乔鲁诺已经拼好了一条腿，也早就猜到布加拉提靠近米斯达的打算。
“咳，你太小看……我的觉悟了。”
布加拉提看着嘴里咳出来的，带有怪异颜色的黏液，背后钢链手指并掌为刀，反手切下了主人的整个左侧胸腔——以拉开拉链的形式，然后他又将落出来的心脏一分为二，猩红肉团掉落在地。
只要没有不断送血的心脏和被感染的肺，他就可以避免大脑被麻痹，延长移动距离，撑到米斯达身边取出那把信号枪。
“你在干什么？！布加拉提？！”
乔鲁诺从战斗开始到现在第一次陷入了惊慌。
“你把心脏和大半供氧器官切掉想避免感染？！那是人体根本无法承受的极限，再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死，快把身体复原回去！”
布加拉提没有理乔鲁诺，因为失去半个胸膛，他无法支撑左臂与头颅，整个人像剪烂的纸人一样歪倒在地，但仍然坚持不懈，用双手扒着地面向前爬，竭尽一切想靠近米斯达。
“不要再继续了布加拉提！洛伦佐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付出！快停止！”乔鲁诺陷入了自己设的计谋——他的腿距离躯体还有几公分，双手则很遥远，至少在恢复行动力前没法赶上布加拉提。
“还差一点……就可以……通知所有人，你……不是也动不了吗……”布加拉提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他趴在地上，几乎在用手指移动，在几个缓慢的呼吸后最后终于够到米斯达腰上信号枪。
他勉强把那把小巧手枪抽出来，颤抖的手指扣上板机，拼尽全力将枪口对准天空。
轻微咔嗒声响起一次，两次，三次。
然而枪口出来的不是信号弹，而是几根碧绿藤蔓。
米斯达在朝迪亚波罗举枪时是单手，他的另一只手始终似有若无地想摸裤子口袋里的什么东西。
乔鲁诺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因此在刚刚麻痹米斯达时，就将他的求救道具也一并转化为了植物。
布加拉提无用地举着那把枪，手垂到地面，停止了呼吸。
……
乔鲁诺想将手脚更快地拼合在一起，因此为了省时间，他只装上了一条左臂，而当他拔腿跑向布加拉提时，放在地上的右臂传来股钻心疼痛。
他回头一看，发现右臂断口处的拉链消失，恢复为平整切口，血慢慢流出。
布加拉提的钢链手指，可以用拉开拉链的方式在物体上创造出异空间，而拉链消失意味着什么无疑非常明显。
恐慌如潮水袭来，乔鲁诺跪在地上，用黄金体验去探查布加拉提，往他身体里注射生命力，然而一切努力都石沉大海。
他感受不到布加拉提的生命力了。
因为没有及时将切分开的心脏用拉链恢复，布加拉提的心跳、脉搏、呼吸都彻底陷入停止，替身用拉链创造出的异空间也全都消失。
布加拉提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3章 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