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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咬痕 ...


  •   月慈虽未经情事,却多少知道一些,闻鉴对她说的话不亚于在她心底留下一片狂轰滥炸。按理说,她本该觉得厌恶,却意外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隐秘之情。

      她颇为气恼地看向对方。

      闻鉴嘴里残留着一点血腥,看着月慈肩上的血色露出一抹笑容来,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得意之作。

      真好。

      “啪”的一声,月慈一巴掌挥将在他脸上:“还能咬人,看来是伤的不够重!”

      她起身,理了理慌乱的呼吸,随后看向屋子里的各个地方,像是在寻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可惜,屋内但凡有致命危险的大抵都被青雀收了起来。

      肩头越疼,月慈心里越是憋住一股气。
      这个狗东西到底在想什么啊啊啊!!他凭什么咬她!他怎么能咬她!

      就在月慈逐渐烦躁时,身后有人蓦地牵住了她的手,与此同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贴着她的后背响起。

      他说:“别生气了,就当是交换,我告诉你一个,你想知道的消息。”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渐浓重,那只牵着她的手冰凉如铁。
      月慈重重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老毛病犯了,才会主动上手替闻鉴那狗东西处理伤口。

      “伤口再崩开的话,就是神仙都救不回你。”她将带血的巾帕丢进铜盆,冷眼看着闻鉴,“说。”

      闻鉴起身走到书案前,从抽柜中摸出了几封信件,递给月慈。

      月慈狐疑接过,拆开信件的同时,听到闻鉴道:“刘屠户一家,我是在派人保护他们。”

      月慈手中一顿,猛地抬头看他。

      闻鉴神色平静道:“你应该知道刘百会的真实身份。当年漠北将军出事后,他手下有许多不服判决之人本该被一一处死,但还是被一部分人逃走了。”
      他眸光沉了沉,“那个慈悲村里藏着的,可不止他一个。”

      月慈却觉得有些不对:“百夫长算不上什么大将,为什么还有人要费力追捕他们?这不就相当于抄了一名高官的家,他底下的仆从跑了几个,却能引得官府发出高额悬赏一样莫名其妙……等等。”

      月慈猛地回味过来,顿时感觉脊背蹿起一股冷意。

      如果只是单纯的仆从自然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更别说时隔多年还要派人费劲寻找。但……如果仆从知道抄家真相呢?

      不只是二舅,很多人都觉得漠北将军是被冤枉的谋反,这其中也一定大有文章。

      月慈想起了手中的信。

      这几封信纸都是顶好的材料所制,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信上内容所写不多,意思是幕后之人知道了关于刘百会藏身之地的消息,决定派人前去寻找和铲除。

      月慈抬眸,狐疑地看着闻鉴:“可我记得漠北将军一事就是你搞的鬼,包括这几封信送到你手中的信,你一个刽子手,怎么会好心保护他们?”

      闻鉴随口道:“那如果我说,当初就是我将刘百会他们放走的呢?”

      月慈心头重重一跳,脑袋好半晌都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直到闻鉴盯着她的眼睛。
      补了一句:“你相信我吗?”

      他筹谋多年,早已骗过了世人,没想到还会有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一时只觉得别扭。
      看见月慈的神情,心中已有所猜测,嘴角自嘲地漾开一点笑,道:“罢了,信不信的,随你吧。”

      月慈知道,闻鉴就是个大骗子。

      但他骗人从不解释。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我,我就信你。”
      她之前从未想过要问闻鉴这个问题,一方面在于此人恶名远扬,另一方面在于她坚信自己亲眼所见。
      是以,从未想过也许会是另外一种可能。

      月慈问:“三年前由安康郡太守送来的女子,我的姐姐月霞,是不是你下令所杀?”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书案。

      现在的掌印闻鉴无比脆弱,只要月慈想,就能在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后将其一击毙命。

      闻鉴只沉默了片刻,反而问她:“报仇之后,你当如何?”

      月慈不假思索:“跑不掉,那便死。若活着就回到村里,好好经营我的济世堂。”

      闻鉴蹙眉,似是对这个答案不满。

      他知道按照月慈的性子,即便知道那个人地位尊贵,难以靠近,但只要是她认定的事,都会拼死将之达成。

      可闻鉴不满的是,她所形容的生死里都没有他的存在。

      大仇得报后就要抛下他了么?

      闻鉴唇角绷直,神色冷了下来,心中如觉抽出数道黑暗的藤蔓,想要以此紧紧缠绕她,哪怕代价是用血肉去灌溉。

      他将拳收紧,稳了稳呼吸,不以为意道:“往年被送进飞鸟阁的女子数不胜数,我记性不好,对此没有印象。”

      月慈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道:“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左侧的肩头透着点血色,是以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

      直到那道背影推门而离,闻鉴才堪堪收回目光,将手抚上胸膛前的伤口。
      心想着,阎王殿前这一趟算是没白走。

      这一刺叫他回忆起许多,也看清了许多,从此往后,必然不会轻易放手。

      ——

      月慈回到屋内,先是在铜镜前呆坐良久,然后才褪去半边衣裳,露出肩头的咬痕。
      闻鉴咬的不深,堪堪擦破皮肉流了点血,在葱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月牙般的痕迹。

      面前摆着几个小瓷瓶,月慈对着镜子给伤口上了止血的药。

      处理好后,她躺在床上却是盯着头顶柔软垂落的帷幔,难以入眠。最后不堪重负,只能拿银针扎了自己的穴位,强迫自己昏睡过去。

      梦里,她站在长长的甬道内,两侧是高耸的红墙,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昏暗的天,正在落雪,她听到乱糟糟的打骂声,就在不远处的拐角,于是踏着雪靠近,看见红墙下趴着一名衣裳单薄的孩童,他的身边还围着几个人,看衣裳像是宫里面的太监。

      月慈这才恍然大悟,这里是皇宫。

      那些太监神情戏谑,用脚踩在孩童的头上,将他的脑袋埋进雪堆中,咧嘴发出尖利的笑声。

      “瞧这孩子,饿了都不知道吃东西,还得咱亲自‘喂’他。”

      孩童生满冻疮的手握紧了,一声不吭,也并不挣扎,像是已经习惯了。

      另一名太监饶有兴致盯着他匍匐在地的姿势:“还别说,瞧他这样子,可真像一只要死的哈巴狗,让人忍不住想踹上两脚。”

      冰雪中弥漫着掩盖不住的恶意,天地寂白,唯有这一角流淌着污秽。

      月慈忍不住好奇那个孩童的样貌,她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而这种直觉在孩童被人救下后得到验证。

      一个约莫四五十,身着绯色宽袖圆领朝服的男人从宫道另一头走了过来,那些太监远远见了他的身影,顿时作鸟兽散。

      男人将孩童从雪地中扶起,彼时他已经快要冻死过去,手上和脑袋上流下的血水被冻成坚冰,模糊了他的五官,唯有鼻尖上那点小痣意外的尚且清晰。

      月慈呼吸一顿,同时她意识到那个穿着朝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柳行云。

      柳行云叹息一声,将幼年闻鉴抱了起来,无所谓对方身上的污秽,他抱着他朝宫巷一头快步走去,两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风雪中。

      月慈的眼前模糊了,亮眼的白转瞬而过,天似乎黑了下来。

      不对,不是天黑。
      她后知后觉自己站在一个地牢内,三个赤条条的男人被捆着双手挂起,他们的嘴巴被针线缝了起来,身上遍布血痕。

      他们每个人都被不同花样折磨着,第一个人被人牵着的疯狗啃咬,第二个人的双脚被人强行按进烧红的炭火之中,第三个人的耳朵被割掉又缝在了头顶上,尾椎也被缝了一条狗尾。

      没有痛苦的尖叫,只有低低的呜咽,他们眼中流出血泪,只将眼狠狠瞪着对面。

      黑暗中安安静静坐着一个人,架着腿,一手撑着脑袋,整个人被黑袍包裹在内,脸也埋没在昏暗的阴影中,只有危险的肃杀之气蔓延周身。

      月慈认出被挂起来那几个是先前雪地里的太监,那坐在黑暗中的那人……

      月慈扭头望去,对方似有所感,竟也慢慢转了眸子,似是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月慈心中一震,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她像条濒死的鱼,张着嘴呼哧喘了好几口粗气,心跳才慢慢趋于平静。

      她竟然梦到了过去的闻鉴,那个差点死在雪地中的孩童长大后报复了所有曾经欺凌过他的人。

      虽然是梦,但月慈觉得确实是闻鉴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若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的。

      可柳行云呢,他做错了什么?
      闻鉴已经承认杀了柳行云,所以那个叫李尚的家伙只是个幌子,也许像这样的事还发生过很多。

      月慈其实对这些并不关心,她从来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闻鉴既然不愿意告诉她真相,没关系,她可以换个人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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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v前有榜随榜更,无榜周七千【周二/五晚】 放预收 *《欲擒故纵》古言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 *《反派攻略手册》奇幻 *《攻略一个疯太监(重生)》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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