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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可爱 ...


  •   “老师,这是今天的作业。”

      曲文星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冯华年身边,冯华年正在改上周末班测的卷子,就指指旁边:“先放着吧,你坐会儿,等下我有点事要说。”

      曲文星就拉了把椅子,在冯华年身边坐下,安静地看着冯华年改卷子。

      现在是大课间,最近下雨,取消了课间操,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冯华年看了一眼安静的曲文星:问他:“无聊吗?”

      “不无聊,老师,我看你改卷子就挺有意思的。”曲文星说。

      冯华年顿了顿,突然想到杜老师总是说他,把改卷子的活分给班里的好学生去干,能省不少事,但是他不想耽误学生的课余时间就没这么干过。

      不过曲文星是自己送上门的。

      他从下面抽了几张卷子放在曲文星面前,又递过去一份正确答案:“那你帮我改几张卷子。”

      “好!”曲文星很积极,拿起了冯华年桌上那支钢笔。

      “等一下,那是黑色的,”冯华年找了支红色水笔递给他,“你用这个。”

      曲文星有些不舍,把笔拿在手里转圈看了一遍,又小心盖上笔盖,轻轻放回去。

      上周班测曲文星考得很好,他拿着曲文星的卷子和正在改的林森的卷子比对,重合率非常高,俩人都是130+,他故意把这两张卷子单拎出来放在一旁,正好曲文星能看到。

      但是曲文星的注意力全然没有在这上面,他一边勾着头改卷子,一边对冯华年说:“老师你忙的话我可以多帮你改一点。”

      “上学期间还是以自己的学习为主吧。”冯华年婉拒。

      “放学也行啊,周末也行,反正我家没人,我都是自己在家,能来帮你的话我还能舒服一点。”曲文星小声说,像蚊子哼哼。

      “你有这个想法我很感谢,”冯华年眼里含着笑意说,“但是我周末一般不来加班。”

      “好吧。”曲文星眼神暗了下去,继续在卷子上打叉。

      过了两分钟,办公室门口响起一个清亮的女生:“报告!”

      冯华年扭头看到陈喜悦带着林森过来了,就招手让他们进来。

      “老师,找我们有事?”陈喜悦先开口问。

      “嗯,主要是林森和曲文星的事,你先找凳子坐着吧,”他对陈喜悦说完就拿起桌上那两张卷子递给林森和曲文星,“大题步骤都几乎一模一样,作弊是不是也有点太不走心了?”

      “没作弊。”林森捏着卷子说。

      曲文星勾着头一言不发。

      冯华年看着林森,略过了作弊的问题,直接问:“你上周五放学不应该去补习班吗?怎么那个点了还在外面?逃课?”

      “不是啊,补习班老师没来,晚上就不上课了。”林森挠挠耳朵。

      典型说谎的表现。

      冯华年又问曲文星:“你说呢?”

      曲文星抿着嘴,勾着头,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太松懈了,我听别的老师也说,你们经常上课讲话,既然目标都是下学期考进重点班,这还只剩下不到两个月就期末,你们自己想想这样下去行不行,”说完他又拿出半个月前期中考试的成绩单,问林森,“你还想去重点班吗?”

      “我想啊。”林森看着上面的排名,曲文星稳稳在最上面,全校前八十,只要期末正常发挥肯定能进重点班,而他的名字甚至都和曲文星排不到一页纸上。

      “那你这个成绩不危险吗?现在的补习班一节课也不便宜,逃课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森不说话了。

      陈喜悦坐在一边,到现在也不知道有自己啥事。

      没过多久,冯华年的目光转向她,陈喜悦立马站起来。

      “回去你和林森换下座位,可以吧?”冯华年问。

      陈喜悦没什么意见,林森甚至没等她发表意见,就开口说:“我不换,我坐那儿习惯了。”

      冯华年看看他,无奈对曲文星说:“那你换吧,搬去和陈喜悦同桌。”

      曲文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了,冯华年让三个人先回教室,下节没有他的课,他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他把眼镜摘下来,闭上眼。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出曲文星和林森有什么的这种想法,青春期的学生不论对友情还是爱情都处于一个兴趣高涨的阶段,没人能说两人关系好,有聊不完的话,甚至形影不离就是早恋。

      但是他就是害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源自于他的感觉?还是说雷达?

      他独自笑了一声,但愿是他多想了。

      ——

      雨过天晴,持续了半个月的阴雨终于结束了。

      下雨这半个月冯华年都是独自上下班,石头的毕竟是个二轮自行车,在雨天里载人还不如两条腿来得方便。

      上个周末他又被派去别的学校参加交流会,这么算下来,他和石头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冯华年掏出手机,看看他们的对话框,上面挂着零星的几句话。

      冯华年的手指划着屏幕,把对话框拉上去又拉下来,半个月没人来堵他他倒还觉得有点想念。

      于是他主动发过去一条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吗?’

      他把手机放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逐渐开始变红的天,放晴的第一天晚霞格外漂亮。

      手机时不时会震动一下,但都是工作消息,或者哪个学生家长的消息,一直到晚霞消失,他发过去的那条消息也没收到回复。

      冯华年收拾好背包,把钢笔放回抽屉里,锁上办公室的门走了。

      不过这天晚上冯华年过得也没有那么寂寞,他大学的寝室群里有人拉了个群语音,冯华年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处理工作。

      他的寝室是个八人寝,但只住了六个人,大学四年也没有其他新人搬进来。

      毕业之后室友有一个去了德国留学,一个在北京工作,剩下三个一起在上海创业。

      当初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创业三人组还非常热情地拉他一起去上海闯,但是那时候即便还没有找到工作,他的人生也早被安排好了一样,决定回到本省做高中老师,目标就是省实验。

      他还读高中的时候冯万盛问过他,打算读什么专业,将来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但那时候的冯华年脑子里只有今天做完的卷子和错了哪几道题,他根本就没有理想。

      所以当下冯万盛就说:“你可以考虑做高中老师。”

      于是他的职业目标就被决定了,他没有什么意见,那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他当了高中老师,一定要做一个和冯万盛完全不同的老师。

      接着冯万盛很快安排好了他未来几年的方向,考哪个学校,读哪个专业,然后争取到保研,毕业后如果不能留在北京,在北京高中当老师,就回到本省,进省实验当老师。

      他就这么一步步走着,每一步都无惊无险地走到现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应该就没有什么分叉路了。

      “要我说,工作这块儿还得是华年和大恒,一个省重点老师,一个北京公务员,咱们这一群人都饿死了他俩都饿不死。”

      冯华年刚想插句话,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走过去把门打开,石头站在门外,卫衣外面套着个篮球背心,拎着一颗球和一兜衣服。

      “你来怎么不说一声?”冯华年等石头进来后把门关上,“我家里也没饭吃了。”

      他晚上回来刚把最后一份饺子给煮了。

      “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就自己过来了,”石头弯腰脱掉鞋,又说,“我下午在打球,结束了才看到你消息。”

      “那你吃什么?”

      石头拽拽自己衣服:“煮个泡面就行了,我想先洗个澡。”

      冯华年扬扬下巴,转身回到卧室,石头对于在他家洗澡这项活动早就轻车熟路了,用不着他操心。

      “冯华年你那儿怎么又有男人的声音啊?这大半夜的,你是不是跟什么男人同居了?”

      “你一天天跟有病似的,想脱单想疯了,自己饥不择食别造谣人家啊。”

      “又是你那弟弟吗?”

      冯华年听那创业三兄弟在那吵,笑着回了句:“是,我弟弟。”

      “也挺好,一个人在外面打工还有个亲戚能陪陪你,哪像我似的,在德国当lonely牲口,”留学生说,“不过我再过半年就能回去了,到时候回学校聚聚吧,这么多年了。”

      他们约好等留学生回国后见个面,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冯华年挂断通话后才看到石头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但是消息上不是要来找他吃饭,而是说今天不来了。

      然后他一直没有回,石头隔了二十分钟还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石头换上了干净衣服,擦着湿乎乎的头发走过来,身后是洗衣机的嗡嗡声。

      冯华年刚烧好热水,撕开一包方便面。

      “把那几根青菜洗洗。”冯华年指指水池。

      “这么豪华吗?”石头把为数不多的青菜叶在水龙头下搓了搓就拿过来,滴着水站在冯华年旁边。

      面煮开了,冯华年把切好的火腿肠放进去,又打进去两个鸡蛋。

      石头不喜欢吃流心的荷包蛋,就喜欢煮成老老的,所以要一个鸡蛋打碎成蛋花,一个全熟的荷包蛋。

      “你晚上有事吗?不是说不来了。”冯华年问。

      “也没啥事,有点累,本来不想来回跑了,”石头等蛋黄完全变成实心的之后,把那一把青菜叶丢进去,“明天我们篮球赛,你来看吗?”

      “上次一起打球的几个人吗?”

      “嗯,又摇了两个大一新生,我们一队。”

      “可以啊,不过得等我睡醒了去,”冯华年看着窗户外枯萎的树枝,不理解地问,“天都冷了还办比赛,你们这算冬季运动会?”

      “不是,我们学校抽风,说冬天学生太懒了,要想办法促进运动,就让体育系办了些比赛,明天要比好几种球。”

      那天石头吃完面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冯华年在旁边处理完周末要做的工作,正准备关灯睡觉,发现石头把‘拖把’当枕头了,两条黑黑的眉毛在玩具狗的脸上面,毫无违和感。

      他悄悄打开手机,调出相机,刚想拍又想想这不太合适。

      他从当上老师的第一天起,手机里就干净地像随时格式化一样。

      于是他拿起书架上摆着的相机,对着石头拍了一张。

      很可爱,冯华年想着,等胶卷用完了就去洗出来。

      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冯华年清楚记得他前一天晚上说的是等他睡到自然醒再去石头的大学,但事实是鸡都没打鸣他就被石头薅起来了。

      “八点第一场就开始了,”石头奋力蹬着自行车在上坡路上大喘着气,“都是你赖床,还没比就累得跟条狗似的。”

      “你几点开始关我屁事,活该。”冯华年没好气地回答。

      那一刻他觉得,这家伙和可爱这两个字扯不上半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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