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石头》怀民不起

14、球赛

　　体育馆里挤满了大学生，包括来的路上路过的室外球场还有操场上也全是候场的人。

　　“你们学校到底给学生灌了什么迷药？能让这么多人周六起大早。”冯华年跟着石头穿梭在人群里问。

　　“嗯......可能是参加比赛会发一张二食堂的饭票？”石头说。

　　“这就把你们骗了？”

　　“骗骗大学生这就够了。”

　　他们来到球场边的等待区，石头跑进后面更衣室去换衣服，冯华年自己走过去，远远就看到那个大个子。

　　“哟，年哥，你也来了。”大个子举起手和他打招呼。

　　“嗯，来看你们比赛。”冯华年站过去。

　　除了两个大一的新生一脸拘谨地站在一旁，剩下三个人他都认识，他们正坐在椅子上拿着早饭往嘴里塞。

　　石头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冯华年旁边，刚坐下对面就响起一阵欢呼。

　　“啥啊，还没打呢就吆喝上了。”大个子一边热身一边看着对面球队带着的啦啦队吐槽。

　　正在啃包子的兄弟嘟嘟囔囔地说：“你看看人家的啦啦队，再看看咱们的啦啦队。”

　　那人说完，六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冯华年。

　　冯华年一脸茫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他怎么不知道他今天是来当啦啦队的，还是个独苗。

　　“唉。”有人叹了口气。

　　冯华年给气笑了，他用胳膊肘捅捅石头的腰：“你今天是让我来当啦啦队的？”

　　“不是，”石头喝了口水，摇摇头，突然一脸贱笑地说，“我就是不想让你睡觉。”

　　冯华年呲着牙一脚踩在石头的篮球鞋上，石头无所谓地哼唧一声，反正这鞋也脏了，再踩几脚也不怕。

　　比赛一直延迟到八点半才开始，他们的球队只有冯华年和大一的一个替补队员坐在旁边观战，也许是因为势力悬殊，第一场比赛并不激烈，赢得很轻松。

　　对面球队看起来就像是来混饭票的。

　　上午安排了两场比赛，下午还有一场。

　　上午场结束之后他们才拿到下午对战的名单，大个子轮着胳膊气势磅礴地说：“总算能放开打一场了。”

　　冯华年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看向石头时眼里的怨念更深了。

　　因为这两场的比赛实在是无聊。

　　冯华年看了眼手机，陈喜悦给他发来条消息。

　　他一点开，一张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解题步骤，下面跟着长长一段没有加标点符号的文字。

　　冯华年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气成这样？”石头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冯华年按灭手机：“不关你事。”

　　“哎，下午的比赛绝对刺激，真的。”石头顶顶他的肩膀。

　　“为什么？”

　　“对手是上届冠军。”

　　“能赢吗？”

　　石头笑了一声：“那谁知道呢。”

　　“行，我再信你一回，你要是上去让人家领先几十分，那你以后什么比赛我都不来看了。”冯华年又打了个哈欠，用手指蹭蹭眼角的泪花。

　　石头闷哼一声，又用膝盖撞撞他：“那你下午记得给我们加油，啦啦队。”

　　“对啊年哥，一上午我们一句加油都没捞着。”大个子叉着腰站在那儿说。

　　冯华年‘啧’了一声，扫视一圈这六个人。

　　“你们混得未免也太惨了点。”

　　中午石头要带冯华年一起去学校赫赫有名人满为患的二食堂吃饭，冯华年拒绝了。

　　“你要回家啊？”石头一把拉住冯华年的胳膊。

　　“我有点事。”冯华年说。

　　“别不来了。”

　　“你们比赛开始前我肯定过来。”冯华年把胳膊抽回去。

　　“走吧哥宝男，他又不是不要你了。”大个子揽着石头的脖子把人拉走了。

　　石头笑着推了他一把：“滚蛋。”

　　冯华年直接到了街心公园阅览室，快到中午，阅览室里已经空了，只剩下最尽头坐着的几个人。

　　“你们几个周末也在这里学习？”

　　他走过去，陈喜悦和曲文星看到冯华年后马上开心地站起来，林森倒是没那么热情。

　　“我们几个家里都没人，就凑一块儿做作业。”陈喜悦拉了把椅子给冯华年坐。

　　“你呢？你家也没人？”冯华年直接问林森，“还是又逃课了？”

　　“没有！”林森大声说，“我妈同意的，不信你去问她。”

　　“他妈就同意他中午过来，下午他就得去补习班。”陈喜悦立马说，被林森瞪了一眼，她又给瞪回去。

　　陈喜悦给他发的那张图和那一大段文字是他们早上做的题，因为没有答案，达不成共识，硬是在阅览室吵起来了，她就拍下解题步骤问冯华年要答案，又解释了一堆前因后果。

　　冯华年看看时间：“来吧，二十分钟，讲完了你们回家吃饭。”

　　二十分钟过得很快，冯华年在草稿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把笔还给陈喜悦，并且对她说：“下次发消息记得加标点符号。”

　　他带着几个学生走到公园门口，正要解散他们的时候曲文星突然问他：“老师你下午有事吗？”

　　“怎么了？”冯华年问他。

　　“你能不能还来？”

　　冯华年表情有点苦涩，且不说他真有事，他就是没事也不想加班，虽然这几个人的学习自主性让他很欣慰。

　　“我下午就不过来了，有问题的话周一我再讲。”

　　“好吧。”

　　几个学生往反方向走，冯华年听到他们说学校布置的作业几乎都做完了，下午要自己找卷子来做。

　　好学生在写作业这一点就是这么让人省心，重点高中也确实很难喘气。

　　“等一下。”冯华年叫住他们。

　　几个人站住回过头，冯华年走上前问：“作业做完的话，下午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

　　比赛已经要开始了，石头还没见到冯华年的影子，他又发消息问了一遍，冯华年还是回‘快了快了’。

　　二十分钟前就是这四个字。

　　“完了，你哥不要你了。”大个子笑他。

　　石头拎起一瓶水朝他砸过去。

　　“你给他打电话，”大个子拧开瓶盖猛灌一口，“他得来，不然咱唯一的啦啦队员都没了，太他妈可怜了。”

　　石头拿着手机给冯华年打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挂了，随后他就听到冯华年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没来晚吧？”

　　他一会过头，冯华年站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高中生。

　　“我操，哥，这是你学生啊？”大个子喜出望外，搂着冯华年就往怀里带，“你真牛逼，学生都给整来了，我太感动了。”

　　“在他们面前说话注意点。”冯华年小声说。

　　“好好好。”

　　冯华年没有带林森来，除了曲文星，陈喜悦和另外两个学生都很外向，没两分钟就和这些大学生聊了起来。

　　曲文星显得更沉默了，石头也是。

　　冯华年没有管石头，他把曲文星拉到一边，低下头问他：“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就先回去。”

　　“没有啊，我想，我早就想来大学里逛逛了。”曲文星说。

　　冯华年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比赛上半场没过多久就开始了，就如石头所说，这场比赛和上午那两场观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比赛很激烈，比分咬得很死，甚至吸引来了一些人来围观。

　　对面球队很明显是经过系统训练的，听替补队员说他们是大三的，还是一个班，班里不少同学都来加油了。

　　再看石头他们这支拼盘球队，如果没有这几个高中生，冯华年一个人的声音早就被吞没在对方的助威声里了。

　　或许是对面声音太大了，这几个高中生不服气，不管球好还是坏，扯着嗓子就和对面对着喊。

　　“小点声，他们听得见。”冯华年对陈喜悦说。

　　陈喜悦红着脖子一挥手：“你别管。”

　　被嫌弃了。

　　他叫替补球员帮他看好这几个人，然后自己从体育馆侧门出去，到对面的超市买了些东西。

　　他拎着满满一袋饮料和零食，还有几盒润喉糖往回走，在网球场边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那个身影也看到他了，就朝他跑过来。

　　“年哥，你也来了。”宁非凡和他打招呼。

　　“对，石......曲栎打比赛，我来看看，”他看到宁非凡也穿着一身运动装，额头上还有没落下去的汗，就问，“你也参加比赛？”

　　“嗯，网球，不过已经被淘汰了。”宁非凡笑着吐吐舌头。

　　“网球啊，不错，我还不会打网球。”

　　“有机会带你打。”

　　“好啊，”冯华年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她，“给你喝。”

　　“谢谢，”宁非凡接过饮料喝了一口，想起什么似的，“阿照是不是正在比赛啊？”

　　“嗯，上半场打有一会儿了。”

　　“我都忘了时间了，走吧，我也去看看。”宁非凡说完就往体育馆里跑。

　　冯华年回到他们的位置，把饮料和润喉糖分给几个学生，他出去一趟本来咬得死死的比分已经追平了。

　　大个子抢到了球，但是被对方防守得很严，球被传了出去，最后落到最外圈的石头手里。

　　对方的位置迅速做了改变，石头无法上篮得分，于是直接起跳投球。

　　冯华年看着那颗球划出一道圆润的抛物线，落在篮筐正中心，甚至没有沾到球网。

　　就像上次他看到石头在夕阳下投进去那颗球一样轻巧。

　　石头也如此轻巧地在球场上跑着，跳着，汗从他的发梢和下巴滴落下来，就像那个夏天，他百无聊赖地窝在旧沙发里，石头永远那么有活力地围绕在他身边，给他看刚捡的石头，给他看碧绿的水面上打起的水漂，跟在他自行车后面跑着跑着就一下跳到了他车后座上。

　　冯华年微微扬起嘴角，他又改变想法了，姑且认为石头还是有点可爱的。

　　比分被追平了，石头的手握起拳头举起来，转向他们这边，要给他们这群啦啦队看。

　　陈喜悦兴奋地跳了两下，就连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曲文星都站了起来，大声冲着球场里喊着‘加油’。

　　冯华年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还没听过曲文星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开心吗？”他问曲文星。

　　“开心。”曲文星用力点着头，看向石头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崇拜，甚至比前面一直喊加油的几个人还要热烈。

　　他收回目光时看到了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宁非凡，她就默默看着，眼神不同于曲文星，也不同于他。

　　他有能明白那个眼神，当初他上大学的时候，默默看着一个人时也是这样，在他眼里的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像充满浪漫意味的电影，美好到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