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有病》鲸癸

37、Chapter37门又开了

　　路倾这会儿懵了。

　　没人告诉他来德国也见不到人啊。

　　他上前敲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南恩，我错了，对不起……”但一想到南恩是因为看见他手上的伤才生气，他就抑制不住笑，明显到声线里都带了点笑意的颤抖。

　　南恩压根儿没立马进房间，就靠在门上，把他嚣张地笑声听得一清二楚。

　　高烧的头又开始疼。

　　这下更不会有人来开门了。

　　南恩趿拉着拖鞋，趴回床上，带着气睡着了。睡着前还在怀疑这个世界，怎么哪儿哪儿都有气给她受？

　　路倾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也不好再继续敲下去。这里不是国内，邻居出来投诉麻烦的只会是生病中的南恩。
　　他在走廊上挑了个干净的位置，规规矩矩地蹲坐在那儿，专心致志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发呆，希望南恩睡醒后，气就消了。

　　陈耀时提着从中餐店打包回来的外卖上楼，给Magdalena发消息告诉她到了后，抬头才看见路倾的人。

　　他放下手机，拿着外卖神色自若地走到南恩门前敲了敲，像是没看见路倾人一样，轻声唤道：“南恩，我带饭回来了。”

　　同样的，没人开。

　　路倾在陈耀时背后讥笑声。

　　陈耀时罔若未闻，把外卖挂门把上，用手机拍了个照，给南恩语音留言：“给你挂门上了，醒来记得拿进去，热过后吃。”

　　他也不跟路倾打招呼，做完就准备走，蹲坐在旁边的路倾幽幽道：“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正好饿了。”

　　饶是陈耀时平时端得素质再好，这会儿也没忍下，转身皮笑肉不笑地问：“路倾，你要不要脸？”

　　“要脸？像你一样？”路倾好似听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岂不是南恩看都不看我一眼。”

　　就差没直说因为他要脸，才让南恩把他当家人。

　　真相才是快刀，这刀精准无误地划破陈耀时端起的姿态。

　　陈耀时笑意崩了瞬，很快止住，当着路倾的面，确定他目光在这儿后，不经意地摸了摸唇，动作缱绻，“是嘛……”他说得意味深长，且留有悬念地快步离开。

　　路倾属实被恶心住，那个富有喻意的动作分明是做给他看的！
　　摸嘴唇能有什么含义？他们亲过了？他亲了南恩！

　　男人这该死的直觉。

　　他坐不住了，又去敲南恩的门，大声喊道：“南恩！南恩！你开开门！”

　　也幸好今天工作日，南恩的工作狂邻居不在家，否则早就有人报警告路倾扰民了。

　　喊了半天没用，他愤恨地取下陈耀时送来的中餐，蹲在门口大口吃起来。

　　果然是开在国外的中餐店，口味根本不符合中国人，路倾边吃边骂，什么歪瓜裂枣的东西，也敢送来给南恩。

　　他一怒之下点了个他住的酒店的外送，加钱加急，吩咐酒店唯一的中国南方厨师下厨，做热菜送来。

　　南恩睡醒这会儿，黄昏都快过去了，中心街的鸽子展翅飞起，尖锐的鸟喙仿佛刺破了夕阳，流出漫天的血红。

　　她抓了抓头发，坐在床上看窗外的天，想起路倾手腕上红嫩的疤痕。

　　不是做梦。

　　南恩眨眨眼。

　　路倾真的来德国了。

　　一觉睡醒，头疼好了不少，南恩下床量过体温，又恢复到低烧的状态。

　　她也不急着去给路倾开门，拿好换洗衣物，先进浴室慢悠悠地洗了个热水澡。
　　梳洗过后打开电脑看过学校的邮件，处理余留的作业，差不多肚子开始叫唤，她才想起陈耀时的消息。

　　还有消息之外，门口多出来的人。

　　南恩套上外套，走到玄关开门。

　　真有毅力。

　　南恩与门口的男人对视上，不得不感叹，有这种毅力，小少爷做什么都会成功。

　　“南恩。”

　　路倾吸了吸鼻子，扶着墙站起身。

　　德国的十月下旬，已经开始冷起来，傍晚过后也就五六摄氏度左右。

　　要风度的人，内里就只穿了件白衬衫，衬衫之外套了件长款风衣，风衣衬托的长腿是件浅棕的休闲裤。
　　扣子敞了一颗，没戴围巾，露出的部分锁骨都冻红了。

　　妥妥白月光的穿搭。

　　可惜，这人忘了自己在国内怎么一番折腾，身材大打折扣，只剩白月光的柔弱可看。

　　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落在南恩眼里，南恩……她是吃这一套的。

　　但前提是没发现他手腕上的伤。

　　路倾见她望着他不说话，以为敞开的一颗扣子起了作用，上前一步，“恩恩……”

　　南恩在他前进的这一步里，转移了视线，看向那个圆圆的门把手。

　　上面的外卖不在了。

　　她疑惑了瞬，又看向路倾，很快，她混沌的头脑今天反应格外灵敏，“你吃了？”

　　路倾被风冻在原地。

　　他搓搓冻红的手指，尴尬地笑笑，“我给你点了外送，爱安赫斯塔酒店的，是你之前喜欢的口味，我特地叫酒店里的中国南方厨师做的。”

　　说着，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一个中国男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推着餐车，在走廊上打开银质的餐罩，向南恩展示精致的——家常菜品。

　　普通的家常菜一定处处透露着烟火气，这家主打奢贵风的酒店，愣是把杏鲍菇炒肉、番茄炒鸡蛋、糖醋小排这类家常菜炒出了天价的模样。

　　德国华裔男人许久没见过那么熟悉的东方长相了，还那么年轻，毕竟来爱安赫斯塔酒店的，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点的菜一定都是酒店主推的德餐，也轮不到他来介绍菜品。

　　他紧张地扯了扯前襟，清清嗓，摊手指着一道菜，用一口流利的德语，介绍他做的菜，“杏鲍菇本是草原一带的优秀野生菌菇……”

　　偏生僻一点的词汇，路倾听不懂，他只看南恩的反应。

　　南恩眼神涣散，好像听几句就没在认真听了，他看着看着，打了个饱嗝。

　　是刚刚吃的外卖。

　　被打断，厨师脸色僵了下，很快又缓缓道来。

　　酒店的特色就是制作这道菜的主厨出来讲解菜品的由来和制作过程，价格贵也贵在这儿，路倾加钱加急，被派出来的男人被经理委以重任，讲得认真又仔细，甚至在心里担心自己没用中文，会不会大打折扣。

　　但南恩不感兴趣，他说得再好，她也不会听，还嫌这玩意儿不值。

　　南恩等了等找不到打断的机会，干脆置之不理，走出门关上，越过厨师和路倾，往楼下走。

　　楼下的便利店应该还开着门，她决定随便买点儿零食凑活一顿。

　　人走了，也没有再显摆把陈耀时外卖比下去的必要，路倾付了小费，匆匆跟了上去，留厨师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人怎么到了德国，还是个牛马？

　　“南恩，你去哪儿？”

　　路倾跟在南恩身后，隔着段距离，碎碎念着。

　　“现在太晚了，出门不安全。”

　　其实下楼就知道她会去哪儿，不算远，路倾就想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南恩进便利店，在一众干面包中，找到最便宜的一款，外加一瓶水和一瓶果酱拿去付了款。

　　路倾照样在她身后念叨：“光吃这个不健康，上楼吃外送吧，我进去给你加热。”

　　像个背后灵。

　　但无法，南恩没说原谅不原谅，他不敢靠得太近招人嫌。

　　在国内的时候，路倾生气的次数比南恩多，他自己也清楚，也曾好奇过南恩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模样，想试试哄南恩的滋味。

　　结果现在真遇上这种情况，他倒是手足无措起来，徒劳地回忆南恩怎么哄他的。

　　想了想，好像也没怎么哄，她总是笑一笑，或者跟他说几句话，他自己就消气了。

　　没出息。

　　路倾难得骂自己，又看前面大步走的南恩。

　　出息大了。

　　上了楼，厨师推走了餐车，只留下装了菜的保温箱在门口，路倾提了起来，等南恩用钥匙开门，他理直气壮地要跟进去，却一下撞在门上。

　　没来得及揉撞疼的鼻子，里面落了锁。

　　风中又凌乱一人。

　　这跟路倾来德国前的臆想完全不一样。

　　他们应该抱头痛哭，应该互诉衷情，应该一起吃顿烛光晚餐，然后共度美好的一晚。

　　在他房间发生的第一次，一切都太仓促，对女士来说，并不友好，不符合路倾从前有过的绅士标准，以及路家的教养。

　　女生的第一次需要浪漫，美丽的鲜花，必要时用来舒缓紧张的红酒，安静隐蔽的环境，窗外能看见霓虹的街景，一段双方认可的关系，一句安稳的许诺。

　　而他们之间，他被动地被她引导着，仓促的开始，混乱的结束。

　　他完全不知道南恩的感受，没隔几天，她就走了。

　　按照路倾的规划，来到德国，他会带南恩补上一段健康的感情该有的每个步骤。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现在，他被关在门外，照样无从知晓南恩的想法。

　　再仔细想想，南恩怎么想的，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路倾转身，提着保温箱，背影落魄，要离开吗？

　　开什么玩笑，他这辈子都不会走陈耀时的迂回路子。

　　路倾放下保温箱，抬手拍门，死皮赖脸，“南恩，南恩，开门吧，外面好冷啊——”

　　委屈的声音都可以唱一曲《小白菜》。

　　下班的时间，南恩的工作狂邻居在他们去便利店的时候就到家了，路倾拍门声越来越大，这个凶悍的日耳曼男人推开门，带着牛马人的郁气用冷肃的德语骂路倾：“Schei?e！你就不能像个男人直接把门砸开！”

　　与其敲半天敲不开门，磨得人头皮发麻，不如一次性把门敲烂，你好我好大家好。

　　骂得不好听，但路倾听进去了。

　　他抬着手，停顿几秒，盯着门把手，思考方法的可行性。

　　这时，门开了。

　　路倾被一只白细的手揪住衣领，拖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