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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NOW ...

  •   那晚最后三个人都喝的有点多,游亦航反正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索性就在舒晴这睡一晚。舒晴自己困得不行,也懒得管他俩怎么安排,指指次卧:“床king size的,你们要睡都能睡。”她残存的清醒里大概还留了个两人旧事的记忆,又没头没脑的补了一句:“怕尴尬的话,次卧柜子里有多余的枕头被子。我不管你们了啊,除非着火了不然别来打扰我。”
      她说着直接飘进主卧把门关了,剩下两位有点面面相觑——本来没什么的,被她这一说,感觉不尴尬都不行了。
      游亦航先爬起来:“我睡沙发。”他顺手收拾起桌子。
      秦灏远盘着手机,没接他的话:“我打算买条内裤,你要吗?”
      游亦航一愣:“要是有当然最好,不过这个点了,还能买?”
      “能啊。”秦灏远道,“外卖app可以买便利店的。”他搜了两圈,却收了手机站起身来:“算了,便利店就在小区门口,不如自己去买一趟,不然骑手进小区也挺麻烦的。”
      游亦航正好收完了桌上的盒子,把垃圾袋口扎好:“我也一起吧,正好把垃圾带下去。”
      时至夜半,夜风微凉,今夜确有一轮圆月高悬半空,月色皎洁。游亦航在日本生活多年,垃圾分类的十分熟练,秦灏远站的远一些等他,有日子没碰琴了,今晚弹这一会儿,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他抬头看月亮发呆,忍不住抬起了手。
      游亦航走出处理站,看见秦灏远站在那弹空气钢琴,有点想笑:“怎么,没弹过瘾?”
      “啊。”秦灏远应一声,收了手,“今晚月亮确实很好,有点后悔没弹月光了。”
      两人并肩缓缓地朝小区门外走,秦灏远突然出声:“月光奏鸣曲你最喜欢哪一章?”
      “《第二》。”游亦航答得很快。
      “为什么?”秦灏远问。《第一乐章》悲伤温柔,《第三乐章》慷慨激昂,相衬之下,《第二乐章》要默默无名很多。而他刚才在空气里比划的,也正是第二乐章。
      “因为它能让我想起人生最好的时光。”
      秦灏远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看起来漫不经心:“才多大啊,就给人生定义最好的时光了?”
      游亦航轻笑:“是啊,曾经真的以为,再也不会有更好的了。”
      “那现在呢?”身后传来轻轻的声音。
      游亦航转头,看见秦灏远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隔着两米远的看着他,月色太好于是夜空星意寥落,而秦灏远染上几分酒色的双眸亮的惊人,似是漫天星光都落入他的眼睛。
      游亦航大概永远会在这样的眸光中缴械投降:“现在啊,觉得不可知的未来可能也不错吧。”
      秦灏远笑一下,没有继续话题,快走两步跟上来,两人一起进了便利店。

      深夜的便利店总有份馨然的温暖,他们又拿了些洗漱用品,秦灏远突然有点馋雪糕,站在冰柜前看半天,拿了一个牌子虽然不认识但看起来很精致的小盒子。
      结账的时候发现这盒冰激凌售价近乎30块,许久没自己来过便利店的秦灏远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雪糕刺客吧?”
      买都买了,也不能不吃,30块的冰激凌虽然离谱,小秦总也总还是消费的起。他没有边走边吃东西的习惯,索性在小区中心的花园里找了个长凳坐下来,一口一口的挖着吃,边吃还直皱眉:“这真的nothing special。还不如伦敦街头一镑一个的甜筒好吃。”
      游亦航陪他坐着,他不喜欢甜食,只拿了瓶汽水喝:“同意。这么多年,我也没吃着比那更好吃的冰激凌。”
      秦灏远一勺挖得多了,吃进嘴里冰的眯起了眼睛:“日本好吃的雪糕那么多,也不喜欢?”
      “不喜欢,太甜了。”游亦航摇头,“日本人的甜食都做的不要命似的甜。”
      秦灏远小时候嗜甜如命,大了被舒晴洗脑控糖,这些年虽然吃的不多,但对甜食的欣赏还是停留在从前:“我就喜欢日本的甜食,虽然甜,但是不腻。”
      “是啊,你可太喜欢了。”游亦航叹口气,“也不知谁在冲绳吃红芋挞吃到胃痛。”
      秦灏远笑的有点傻:“因为真的很好吃嘛。”
      往事重提的猝不及防,两人不自觉的同时沉默下来。他们二十余年人生的绝大部分时光都纠缠在一起,那份熟稔早印在骨血里,见不着面的时候还好说,可既然已经见着了,想要一袭锦被盖过所有过往只当陌生人,是断断不能够的。所以秦灏远那天才会问,要不要继续做朋友?
      毕竟比起亲密爱人,他们或许更擅长做朋友——从小朝夕相处的无数个日月让他们对此熟练的如同本能。
      他们都心知肚明,又都贪恋那份熟稔的自在,可到底是有沟壑般的过往悬隔在那里,一不留神,那份熟稔触了礁,若不及时转弯,怕不是要撞个粉身碎骨。
      于是秦灏远若无其事的换个话题:“明天几点的飞机?”
      “五点半。”游亦航接的飞快,转而反问,“你呢?什么时候回宁城?”
      “唔……本来想着回去过周末,但是我姐让我陪她去环球影城呢。”秦灏远拿勺子戳着冰激凌,答的漫不经心,“我过完周末再走吧。”
      “啊对,北京也有环球影城了。”游亦航喝一口汽水,“说起来,USJ开了Nintendo World。”
      秦灏远眼睛一亮,他是个任天堂迷:“你去了?好玩吗?”
      “没有。”游亦航摇头,“没什么时间。” 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只是这句他没说出来。
      “哦。”秦灏远看起来很是向往,“我看到过照片,很有意思啊,真想去。”他语气听起来有些抱怨,“大哥最近扔过来的项目越来越多,忙成狗,好久没休假了。”
      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游亦航就很想摸摸他的头,他忍住了,转而伸手去摸一只烟出来点上,玩笑般的语气:“你让灏天给你安排个日本的项目,假公济私。”
      “我觉得可以!”秦灏远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大哥今年确实有在和日本人谈项目,他年初不是还去了趟北海道嘛。”说起北海道,他想起来,“你和大哥是不是就是在北海道碰上的啊?”
      “嗯。”游亦航吐一口烟,想起那次偶遇,还是有些感慨,“真的是太巧了。”
      “给我一根。”秦灏远伸手。游亦航抽出一根递给他,替他点上,秦灏远拢住烟头,看着红星燃起来,轻轻在他手上点了点。
      几乎一触及收的一点肌肤相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礼节性致谢动作,却是游亦航多年来终于又一次碰到秦灏远。
      不可遏制的,他的心狂跳了起来,带的手上那一点皮肤烧的滚烫。
      秦灏远似是毫无察觉,他转头吞云吐雾:“这些年都不怎么搭理他,大哥是不是说你了。”
      游亦航深深吸一口烟,拼命摁住心头不安分的悸动:“嗯,劈头盖脸好一顿数落。”说着又摇摇头,“其实也还好。”
      秦灏远笑了,好似没心没肺:“对不住了,亦航哥。回头有机会,嗯,我找机会跟大哥解释吧。”
      “不至于。”游亦航也笑,“你要怎么解释。”
      他并不是问句,秦灏远却正儿八经的思考了一下:“实话实说的话,按我哥的性格可能会想揍我,但我这么大了,他也舍不得揍我,所以大概会想去跟你打一架。又但是呢,他打不过你,他自己肯定也知道,所以结果就是他自己憋出内伤。”他说着说着给自己也说笑了,“算了,我还是为大哥点儿好,放过他吧。”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告诉我姐了。”
      游亦航淡定的笑:“嗯,早看出来了。”
      秦灏远挑一挑眉:“我姐就这么憋不住?”
      游亦航把玩着汽水瓶盖:“小舒这个人啊,看着鬼精怪的,其实在熟悉的人面前,完全藏不住事。”
      秦灏远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那她不会在大哥面前分分钟就给我爆了吧。”转念又自己安慰自己,“反正他们一年也见不着几面,还算安全。”他转头看游亦航:“你介意吗?”
      “怎么会。”游亦航摇头,神色温柔,“就算是灏天知道了,真过来揍我,我也欢迎,保证不还手。”他抬起眼对上秦灏远的目光:“之前我不和他提,本来也没有刻意隐瞒怕他怪我的意思。”
      “我知道。”秦灏远坦然,“是因为怕我介意。我都知道。”他拿勺子搅动杯底的冰激凌,已经化的软软的,一如他此刻的心,他换上玩笑的语气,“你啊,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为我考虑了,事事以我为先。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哦不,甚至没在一起之前就是这样了。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感情,事也是两个人的事,你也是当事人,在意你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他说的如此平静淡然,听起来似已完全放下过往,游亦航心下一片说不出的滋味,仿佛一艘全副武装的巡航舰,小心翼翼地准备好进入暴风海域,结果却发现闯进一片风平浪静里,是松一口气,却又有点空落落的。
      也许是真的放下了吧,游亦航想起前日秦灏远温和又认真的问他能不能还是做朋友,这样也好,秦灏远说的没错,他永远都会事事以秦灏远为先。秦灏远希望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秦灏远希望他们是什么样那他们就是什么样。
      他刻意忽略掉心里不断往上涌的酸涩感,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极尽温柔:“当然,这么多年,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灏天、灏然、小舒,他们也都会事事以你为先的。”
      秦灏远飞快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挂不住似的稍纵即逝。他吃掉最后一点冰激淋,很大一口,很凉,凉的似乎要把心都冻住,他站起身:“挺晚了,我们回去吧。”
      “小远。”游亦航在身后叫他一声,秦灏远停下,插在兜里的手微微的握了拳。
      “明天,如果你有空的话,来机场送送我吧。”他听见游亦航说。
      秦灏远攥成拳的手又松开:“当然。”

      秦灏远到底还是没让游亦航去客厅睡沙发。
      他的理由也挺充分,他喝了酒,早上会早醒,他又没事干,大概率会去做早餐,游亦航睡客厅的话,会影响他发挥。
      最后两人还是一人一床被子的一起在次卧床上躺下了,不过床确实是极大,他俩中间的楚河汉界再睡进去一个秦灏天都不成问题。
      秦灏远似是累了,没过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的睡着了。游亦航独自在黑暗里挣扎良久,也不敢翻身怕吵着对方,浑身僵硬的捱到三点多,决定还是爬起来出去坐会儿。
      客厅的窗帘忘了拉,城市的夜光漏进来,屋内的轮廓都看得清晰。游亦航阖上次卧门,转身一瞬间浑身汗毛倒立,客厅中央的岛台旁站着一个人,长头发白裙子,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游亦航看清了才松一口气:“小舒……你吓我一跳。”
      舒晴酒喝多了睡得口渴,出来喝水,也是没想到游亦航会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怎么了游哥?睡不着?”
      游亦航“嗯”一声,走到岛台另一端也给自己倒杯水:“不想吵着小远,出来坐会儿。”
      舒晴看着他,突然开口:“聊会儿吗?”
      游亦航转着手里的玻璃杯:“我没问题,你想聊什么。”
      “就聊……下午车上没聊完的话题。”
      游亦航笑了:“你想了解什么,问就是了。”
      他如此坦荡,舒晴反倒有点卡壳,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游哥,你和小远的事,他大概和我提了一下。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也知道你们现在分开了。不过更多的他也没说,其实我……唉,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我无意刺探别人隐私,更不想揭人痛处。”她叹口气,“毕竟是分手,又能是什么愉快的事呢。”
      游亦航声音很轻:“确实谈不上什么愉快的回忆,不过也都过去了。”
      舒晴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想纠结这个。”她顿了一下,“我只是……关心你,也关心小远,你们现在……还好吗?”她问的字斟句酌。
      “如果你是问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一切以小远的想法为准。他希望我继续做他的亦航哥哥,我就尽我所能,他希望我滚的远远的,我就立马消失。”游亦航答得很痛快。
      舒晴哽住,半晌方道:“那……你们聊过吗?他怎么想?”
      “他说希望和我做朋友。”
      舒晴有点松口气的感觉:“哦……别说,他要真发话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我们这帮人也得先别扭死。”
      “怎么会。”游亦航手指轻叩岛台的琉璃面,“当年分开的时候他其实说过的,不想见到我。所以我才和你们基本断联这些年。你看,其实也没什么的对吧,不也过来了?”
      舒晴有点无奈的苦笑:“我们和小远哪能一样呢?”她想起那天秦灏远伏在她胳膊上流泪,又叹口气:“小远这些年,过的看似有辛苦有成长,其实怎么样,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他从小依赖你,在英国那几年更是,你对于他的意义……我甚至不敢妄加猜测。失去你对我们而言,是挚友离别,我们会很遗憾,但是对小远,那几乎是失去他半截儿的年少人生啊。”
      游亦航的表情在暗光里看不清。
      舒晴忍不住,盘桓在心头许久的疑问还是出了口:“游哥,你们分手的原因,和岚姨有关么?”
      游亦航依旧沉默。
      舒晴问出口又有些后悔,她一向为人八面玲珑,却每每在她弟的事儿上失了智:“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小远的性格我了解,他那么爱你,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小舒,”游亦航终于出了声,“我和小远之间,都是我的问题。你想怎么怪我都没问题,我知道你心疼小远。”他的目光透过满室的昏暗,沉沉的压过来:“小舒,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小远,我让他失望、伤心又痛苦。我真诚的向你道歉,我更应该向灏天道歉,他那么信任我,当年几乎算得上是把小远托付给我……但是既然现在小远并不打算告诉他,所以我连他的那一份也一并对你。”他站起身,后退两步,朝舒晴深深的低下头去:“对不起。”
      舒晴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要压不住音量:“游哥你这是干嘛啊!”她飞快的走过去一把拽起游亦航:“你在日本几年就学了他们这些子糟粕?你给我低什么头,道什么歉?还有秦灏天,跟他又有半毛钱的关系,你犯得着吗?”她紧紧的握住游亦航的胳膊,“游哥,你说我心疼小远,扪心自问,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人比你自己更心疼、更在乎他吗?我排不上号,秦灏然秦灏天都一样!”
      她的指甲掐的游亦航生疼,但他却毫不知觉似的,出奇的平静:“我最在乎他,我却最让他伤心。我向你道歉,是为着我的无能。你和灏然从小敬我,灏天数十年如一日的信任我,而我,却是小远前半生唯一痛苦的始作俑者。”他笑了,笑的分外悲凉,“你说我这人做的,是不是特别失败,毫无意义?”
      “小舒,”他又低低的唤一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舒晴心下满是茫茫的怅然,她本能的想反驳,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无意识的挪开目光,望向窗边沐浴在月光下的那台钢琴,光亮的表面似是水波滢滢,她的耳边好像又回响起了那首《命运》,那些音符怆然,留给她的唯有叹息。
      游亦航拍拍她的肩:“行了,很晚了,快去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舒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对,我要上班。你们明天自便吧。咱俩可能见不着了,先祝你一路平安吧,有空多回来看看。”
      “晚安。”
      看着她回了房间,游亦航走到窗边坐下,皎洁的月色洒了他满身。他翻出耳机带上,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看到身后,次卧的门微微开了,秦灏远神志清明的站在那里,看了他很久。

      游亦航足足耗到五点多才觉得困,他轻手轻脚的回去躺好,睡意慢慢笼罩上来,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身侧衾被翕动,秦灏远好像起了。
      等他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走出卧室,看到秦灏远坐在餐桌旁,手里拿一个切菜板那么大的iPad专心的看着。
      “早。”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早。”秦灏远带了副眼镜,看起来又精神又斯文,他放下iPad站起身:“去洗漱吧,我把早饭给你热一热。”
      等游亦航从客卫出来,桌上已摆好了一大份早餐,金黄色炒蛋,绛红色鹰嘴豆,几颗汁水丰富的烤小番茄,两根肉肠撒上黑胡椒,配着碧绿的沙拉菜,烤的金黄酥脆的吐司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混着袅袅的咖啡香,经典的英式全餐。
      他扬眉:“你做的?”
      秦灏远透过眼镜片看他,神色自若:“不然呢,说我姐做的,你信么?你敢吃么?”
      游亦航坐过去吃,是他熟悉的味道:“看来你今天起的是够早的,做的这么齐全。”
      “五点半起的,”秦灏远喝一口咖啡,“我姐的厨房就是个摆设,里面除了咖啡豆什么都没有,还好她家附近有个24小时的超市。”
      “小舒也吃了?”
      “吃了,吃过去上班了。”
      “她什么反应?”
      秦灏远眯眼一笑:“她诚挚的邀请我搬来北京和她一起住,我说她什么时候回秦楚上班,我可以在宁城包圆她的早饭,她就闭嘴了。”
      游亦航笑着摇摇头。舒晴家客厅采光极好,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进来,一片金光灿烂。桌上食物香气四溢,面前是熟悉的故人,他们似是轻松的聊着琐碎,气氛闲适而愉快,这个上午美好的几乎不真实。游亦航吃的很慢,私心里希望这梦幻般的时光可以持续的再久一点。
      可惜梦总是要醒的,那一盘早餐到底还是被吃的干干净净,连一片沙拉菜叶都没有留下。
      他们收拾好,秦灏远的司机也到了楼下,接他们回酒店。
      两人又一起等上楼的电梯,只是这次并没有错身,而是并肩站着。
      秦灏远还是看着电梯门倒映出他们俩的身影,镜面让人看起来有些失真:“你是五点半的飞机?那我们两点半从这里出发吧,这里上机场高速很快,到机场差不多半小时,你是外籍,过海关是不是会麻烦些?两个半小时应该够了吧?”
      “够了。”游亦航道,“那两点半直接楼下见吧。”
      “嗯。”秦灏远抬手看一眼表,“你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可以补个眠。”
      游亦航听这话,本在想他难道知道自己昨晚失眠?电梯到了,他们一起走进去,他目光看到秦灏远的手腕,思绪跑偏:“这表,你还带着呢。”
      “啊。”秦灏远顺手抚上表盘,“走字好好的,为什么不带。不过确实表带磨的挺厉害的,回头得去店里换一个了。”
      游亦航一直看着那表:“你啊,明明是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少爷,却惜物的很。”
      “叮——”的一声,9楼到了。
      秦灏远望游亦航的背影,玩笑般的语气:“是啊,我既惜物又念旧,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天秤座。”

      临近周末,首都国际机场人流如织,飞机起降巨大的引擎声交杂着来来往往的汽车鸣笛声,奏起宏大的离别乐章。
      他俩对首都机场都算不得熟悉,游亦航更是第一次来。秦灏远让司机把车开进停车场,陪着游亦航进了航站楼,托运行李,办理登机牌,一路送到要去坐小火车的闸机口,已是不能再往前走了。
      “就送到这吧。”游亦航转身冲秦灏远微笑,“周末在universal好好玩,回去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去大阪打卡Nintendo World。”
      秦灏远一路都似是很轻松,俏皮话扯闲篇张口即来,泰然自若的几乎要骗过自己。而此刻直面真正的分离,突然就好像整颗心被丝线牵着高高悬起,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到万丈深渊里。
      他喉咙发紧,吐字艰难:“你忙了一周了,周末也好好休息。”
      “休不了。”游亦航笑笑,“明后天我值班。”
      “那也别太辛苦了。”秦灏远在忍,努力不让声音颤抖,“东京那么多好玩的,你休息的时候多出去走走。”
      “好。”游亦航温柔的看着他,“那,再见吧。”他抬起手,想要挥手告别。
      秦灏远却握住了他,手腕一转,下一秒,他猝不及防的得到了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
      时隔数年,两颗心脏又一次的靠近,游亦航听到自己胸腔传来如飞机引擎发动时那般巨大的轰鸣声。
      而秦灏远的声音在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依旧清晰:“再见,亦航哥,照顾好自己。”
      他抬手在秦灏远背上轻轻的一按,触到那熟悉的胛骨,过往岁月的无数个瞬间里他曾如信徒仰望神明,虔诚的用唇齿与手指描摹那形状,伴随着叹息,深深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个拥抱一触即分,秦灏远却几乎要红了眼。他心头掠过千军万马,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说再见,何时再见?
      道别过后,游亦航转身走了,那背影穿过闸机,被滚梯带着一路往下,仿佛夕阳沉入地平线,瞬时就不见了。
      秦灏远挪不开步子,游亦航掌心的温度还留在他的脊梁上,灼灼如烈焰,野火燎原一般烧尽他心底所有遮天蔽日的枯枝狂草,裸露出一片白茫茫的真心。
      他再一次地发现,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从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长成成熟稳重的小秦总,从任性黏人变得自持孤绝,但却依然不擅长离别。
      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的失落与孤独淹没在四下伤离别的汪洋里,随波逐流,吟唱起潮汐往复的诗篇。
      春过也,共惜艳阳年。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樽前,惟待见青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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