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丹青回黄

9、失踪的父亲

　　小腹像是被狠狠踢了一脚，卫冥突然感觉血气翻涌。气流汇聚到一个说不出来的位置，烦闷狂躁心绪不平。拼命忍耐导致了呼吸加重。

　　“那你吃了，我们重新来。”

　　严锦脑海中一片浆糊懵懵地扒开包装，把巧克力放进嘴里，一股苦涩和甘甜在口中化开。

　　卫冥捧着他的脸颊，拇指揉搓嘴角，没有急着进入，先吻上自己手指摩挲的位置，蜻蜓点水，慢慢地才咬着他唇珠覆上。轻启牙关，一股浓郁的绵密的丝滑感觉包裹上来，让他更顺畅的在严锦的口中驰骋。向更深的空间探索。

　　严锦眼神微眯，脚下像是陷在泥潭中无法支撑，卫冥把腿支在他两腿之间，搂住他的腰，承接他身体全部的重量，尽情地品味着独特的美味。

　　氧气渐渐稀薄，严锦向后躲着头抵靠在门上，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接触到冰冷的金属，卫冥掌心按在门上用手背垫住他的后脑。

　　没有多余空间，严锦手垂在身侧，放弃挣扎，下额张开许久有了酸胀感觉，直到支撑他的腿收回，整个人滑坐在地上才摆脱了这个漫长的吻。

　　喘息久久无法平静，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咖色痕迹留在皮肤上，是融化的巧克力和津液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严锦仰起头睁着圆圆的眼睛澄澈明亮：“好吃吗，巧克力。”

　　卫冥俯视头顶飘逸的发丝，他好像整个人都是软的，无论表现出怎样凹凸不平畸形怪状的坚硬外壳去抗拒，他总能融入进来占据自己空间。

　　“嗯。”

　　卫冥转身，耳廓烧红像是着了火。

　　他回了自己的卧室，严锦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客厅沙发上。屋子里的光线慢慢消失，夜幕降临笼罩着孤单的人。

　　身体止不住瑟缩着，就在严锦觉得冷到骨子里时，客厅灯亮了。

　　卫冥在黑暗中出现把一条毯子扔给了他。

　　“你……饿吗？”

　　严锦摇头否认，片刻后又承认，点头的瞬间一滴泪掉在手背上。他从来没有试着这么努力去靠近一个人，而对方表现出来是不屑一顾，冷漠着丝毫不在意。

　　而事实上，这滴泪烫伤了两个人。

　　卫冥握紧的拳头松开，手足无措，蹲在他的面前。

　　“你哭什么？”

　　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责怪的意味，严锦抹了一把脸，双手盖住眼睛：“不知道。”

　　说话的时候还在抽噎，惹人心疼。

　　“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严锦这才缓缓放开手，瞪着红红的眼睛懵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你哪错了？”

　　这个问题卫冥也没有想清楚。

　　“我不该……我应该早把毯子拿给你。”

　　说着用毛茸茸毯子把人裹住，严锦确实感觉温暖了许多。

　　卫冥随后出门打包回来一份米线和一份炒菜，都摆在严锦面前。

　　“你不吃吗？”

　　“我吃东西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出我身体异常，但实际上我不需要通过食物补充能量。在你面前，没必要做样子。”

　　严锦把脸埋得很低，虽然相识不久，但深知卫冥个性很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闪过同情的眼神。

　　严锦吃得太专注，鼻子沾到红油也未察觉。

　　卫冥突然起身，手拖起他的下巴，抽出一张纸巾，动作轻柔帮他擦拭干净。

　　一会冷，一会热，严锦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小碎步跟着卫冥又一次来到主卧，看着他从柜子里取出并点燃一盏熏香。

　　“我睡这里？”

　　卫冥转身走到近前：“我家只有两个卧室，还是说你想睡在我的房间？”

　　严锦急忙摇头，道出潜藏在心中的疑问：“你爸爸怎么不在，我冒昧打扰会不会惹他不开心。”

　　“他失踪了。”

　　卫冥语气轻描淡写。

　　岂不是和穆阳一样，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一时心急，严锦握住他的手追问。

　　“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卫冥看了一眼，勾着他的手指坐在床上。

　　“三年前，为了解决我身体的问题，我的父亲想尽办法，终于有了眉目，查到一家名为莱康的制药公司。可就在那之后我却联系不上他。”

　　原来这才是他入学后缺席课程低调行事，也不和任何人来往的原因。一直在寻找父亲的下落。

　　“那你有线索吗？”

　　卫冥点点头：“在我父亲出事期间，有一个保安从默默无名突然间晋升成为华南区销售总经理，他和我父亲的失踪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是谁？”

　　“冯昌。”看他对这个名字并不敏感，卫冥又补充解释了一下：“冯雷的父亲。”

　　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严锦恍然抬头：“我遇到你的那天……”

　　“没错，是我故意招惹冯雷那伙人，也是我把那段视频发到网上让事情闹大，本来以为学校出面调节时，我会见到冯昌，结果他只派了一个助手来处理这件事，宁愿让儿子背上处分休学在家，也不考虑见我这个受害者协商取得原谅。如果我得到和他面对面机会，就能知道他最近一个月接触什么人，有没有见过我爸爸。”

　　果然事出有因：“那你有想过别的办法接近他吗？”

　　“他这个人警惕性很高，身边时刻有保镖围绕，而且他身上佩戴启明集团研发的电磁干扰设备，我没办法从他的身体提取有用的记忆。只能等他把外衣脱掉时机。”

　　这听起来很难办，脱衣服一般是晚上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这个人在外都带着保镖，回到家里更是戒备森严。那么，还有什么场合？

　　“我知道了，洗澡。”

　　卫冥突然勾起嘴角。

　　“你笑什么？”

　　他的脸棱角分明，此刻夜幕时分山根借着月光洒下阴影，一双眼睛阴鸷冷冽，笑起来更不怀好意了。

　　“笑你聪明，我跟踪过他一段时间，发现他定期会去辉煌水疗会所谈生意。”

　　严锦皱眉：“怎么感觉耳熟，在哪里听过。”

　　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庞博—辉煌基金会主席。

　　“同一家？”

　　卫冥点头示意算是回答他这个问题。

　　回忆近日来种种，意识到他在酒吧帮庞博出头是有目的性接近，严锦警惕地放开了手，握紧拳头放在自己腿上。眼前的人可谓是步步为营，那么他现在坐在自己身边莫非也是有利可图？

　　看透了严锦眼中的胆怯和不安，卫冥心沉入深渊，眼神复杂。

　　“是你找上我的。”

　　他说的或许没错，但从卫冥行事风格不难看出，他喜欢假扮弱者谋划布局，或许那本和穆阳有关的书就是他放出的饵。

　　严锦越想觉得蹊跷，巨大恐惧浪潮般将他淹没。

　　“我上钩了，是吗？”

　　卫冥黑着脸，目光低垂：“你手机响了。”

　　是庞博打来的，严锦忐忑之下接通。

　　“你身体怎么样了？”

　　严锦清了一下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嘶哑。

　　“还好。”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我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等你好了，我邀请你出来玩。也没什么特別的用意，就是报答你，对还有他，把卫冥也叫上，你们倆一起，我做东。”

　　庞博说话总是断断续续，明显没有准备好很是犹豫。

　　“好，有时间联系。”

　　“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他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带着一丝喜悦。

　　“那……我就先挂了。”

　　话音未落，庞博听筒里传来滴声，还真是一点不留恋。

　　“你不想我见他？”

　　他急着挂掉电话的意图卫冥心知肚明。

　　“我不想你利用他。不只是他，我不想你利用任何人。”

　　还真是活在象牙塔中，他被保护的很好。可惜人与人之间多得是猜忌和算计，你若不反击，就只能任人鱼肉，这不仅关乎自己，就连爱你的人也保护不了，卫冥绝不会认命。

　　“我是个孤儿，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垃圾桶里，要不是爸爸收养了我，我可能早就死了。我成为数字人后，身体开始出现异样，周围人把我当成怪物，他们把我的腿打断、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驱赶我，是他爬进肮脏的散发阵阵恶臭的下水道找到遍体鳞伤的我，他给我两次生命。在最无助绝望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如今他为了我身处危险之中，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该死的明明是我……”

　　卫冥抱着头，自责懊悔，侧影像是暴风雨中独行的扁舟飘零无助。

　　严锦也是从小和爸爸相依为命，他知道那是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如果出事的是他老人家，他也可能像卫冥这样，不惜一切办法去救他。

　　纤细的手指悄然握住卫冥筋骨分明的大手。

　　“別难过，他会没事的。”

　　卫冥回握，幽暗的双眸发亮：“真的？”

　　看着他被自己所说的话鼓舞，严锦认真点点头。

　　卫冥牵起他的手：“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严锦有些意外。

　　“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粗粝的手抚上严锦的脸颊。

　　“庞博不是说要约你出去，答应他。”

　　此刻他的声音充满了魔力，很难让人拒绝，严锦乖巧地点点头，先前的怀疑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