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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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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东朝看着顾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展手中的东西,像是矿泉水和衣物般蓬松的东西,大概是要给自己的,但看到顾展的晦暗的脸色,又让阙东朝觉得顾展送来的是毒酒,能让自己即刻暴毙的那种
两人保持着不到三米的距离,你看我,我看你。
确切地说,顾展没看阙东朝,看的是自己的小电驴。
车子新买的,长得可可爱爱,比普通电动车贵上千把块钱。
顾展本是舍不得,但自己喜欢得很,顾影也是。兄妹纠结半天,加倍省吃俭用近一个月,一举拿下小电驴,爱护得不行。
顾展晚上没睡稳,觉得放个黑户在家里不合适,还是喂饱饱,送进派出所才对,反正自己什么也没做,两百镑吐出来,顶多就是被警察一顿教育。
凌晨起床上卫生间时,顾展感觉气温有点凉,便带吃的和毛毯下楼找鸭子,怎知车库空空,自己心爱的小电驴也不见踪影。
这正番鸭竟是只贼鸭。
但APP定位又显示,小电驴正缓缓往车库靠近,顾展抬头一看,正番鸭竟蹬着小电驴,鸭子游泳般,把小电驴划到自己面前。
他哪来的车钥匙?
顾展快步靠近车后一看,工具箱半开着,暗锁处被撬断,裂了条大缝。
小电驴被撬出个洞。
他的宝贝小电驴被撬出个洞!
顾展立刻冒出股无名火,冲着正番鸭满头大汗的脸,直接就是一拳。
拳头力道很大,正番鸭人被打得往后失去平衡,顾展紧接着抬脚往正番鸭小腹踢去,对方连人带车,彻底倒下。
哐一声,小电驴倒下的一瞬,后视镜摔个粉碎,中控玻璃也蜘蛛网般裂开。
小电驴碎了!
“臭鸭子去死吧。”
顾展跃到正番鸭的身上,把他压在草地上,拳头雨点般密集地落下。
阙东朝赶紧护住脑袋,屏住呼吸,任由顾展打着。
这辈子顾展第一次主动往自己身上扑,竟然是在揍自己,这还怎么长命百岁?
简直要命。
庆幸的是,顾展愤怒盖过理智时,打出的拳头,总是散乱无章,力道忽大忽小,杀伤力不大。
我不动,敌动;等敌人动累了,我再动。
阙东朝确定战术后,蜷起身子把头捂得更紧了。
“我马上就报警,让他们把你送到救助站,立刻遣送你回国。我瞎了眼,居然还给你送吃的。”
顾展气得骂人都破声,没一会儿就打累了,他停下拳头,掏出手机,开始拨打110。
怎知0还没按下去,就被阙东朝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手机。
小霸王顾展怎容的下如此失误,立刻反手就抢回来,对着阙东朝又是一顿拳头雨,继续压着嗓子骂。
“死鸭子,偷我电动车,还抢我手机。”
“顾警官,别打,听我说。”
“说什么?去派出所说。”
“你的电驴损失不到一千块钱,警察不立案的,你要冷静。”
阙东朝忍半天冒死进谏,真的会死的那种。
果然,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顾展马上站起身,冷着脸抓着阙东朝的领口,开始把人往围墙角落里拖。
阙东朝反应过来,顾展要动真格了,把人弄到角落暗处,可以避开小区的监控摄像头,然后下死手揍,不需要警察,他亲手制裁。
灭火,必须立刻灭火。
“顾警官,你冷静,我不是偷车,明天我就去打工,我赔你小电驴。手表先押你那里,你马上可以把表拿走。”
阙东朝迅速摘下手上的陀飞轮表,往抓住自己领口的手里塞。
陀飞轮被夜风吹得的冰凉,表背却留着阙东朝的体温,塞在顾展冰冷的掌中,冷热交织,顾展当下停住手。
表是正品,顾展一拿到手就知道,家里没破产前,他戴的也是这个牌子的表,只是没这么贵。
正番鸭直接把上百万的表往自己手里塞,也许是真的有苦衷?
顾展迟疑了下,决定给正番鸭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骑着我的小电驴去哪里了?”
“我太饿了,骑去码头,找吃的。”
“去码头喝风?”
“想去找找有没有认识的船员,借点钱。”
“借到没?”
“没。都是不认识的,我就饿着肚子又回来了。”
小电驴仪表盘记录着公里数,阙东朝想,顾展这么爱护,肯定配有GPS定位,不说实话是骗不过顾展,但去码头做什么,就随便由着自己发挥。
阙东朝刚刚挨打时,听顾展说给自己送吃的来,猜他可能是有点良心不安,便往这个方向胡诌。
但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卖惨对顾展来说,作用不大。
顾展的性格犟起来,是软硬不吃,上辈子顾展负责过阙氏传媒裁员,卖惨最凶的那批员工,顾展下手裁得最快。
阙东朝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被揍得满身是泥土和草梗,第一时间把小电驴扶正,甚至扯了自己的上衣角,低头开始卖力擦起坐垫。
“你拿我衣服擦个什么劲?是弄坏我的小电驴不够,还要搞破我的衣服吗?”
顾展似乎气得更厉害,挥着缠着纱布的左手骂着。
阙东朝停下手,正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时,手里突然被塞了些微微温热的东西。
是一小袋草莓牛奶,塑料袋简易包装,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热气。
而给自己塞牛奶的人,正弯着腰,捡着地上的后视镜碎片。
阙东朝有点意外,如此容易心软的顾展,他还是头一次见,掌心的牛奶袋子上印着头粉红色的小牛,正笑嘻嘻地对自己招手。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阙东朝盯着粉红色小牛,发着呆,现在的顾展,和自己熟识的那人似乎真的不太一样,虽然臭脾气还是老样子,但却更柔软简单,不需要左思右想地费劲心机,小辅警也会自然而然地与自己亲近。
这是不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天造地设?
阙东朝又开始在心里感谢国内外各路高僧法师,也不知道在另一个平时空间,他们是不是还在按合同办事,每年法事做满七七四十九天,不能偷懒。
顾展见正番鸭盯着牛奶发呆,根本就不像饿了一晚的样子,八成是在码头吃过的。
自己又是鬼迷心窍,听到他往返两小时没吃上一口饭,怪可怜,就把放口袋的早点给了他。
可给了他,又不喝。
正番鸭是真的满肚子坏水,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蛊惑。
顾展退到车库门前,低头看了下手里的陀飞轮,凌晨四点多,他一手握着百万名表,一手拿着电驴后视镜碎片,考虑也别等天亮了,一会儿就把人交派出所去。
“不喝还我。”顾展伸手要讨回牛奶。
“喝,喝,你的手伤怎么回事?”正番鸭咬开牛奶袋子,突然问道。
“在酒吧和人家打架,被酒瓶划的。”
“你很能打。”
顾展瞄了眼正番鸭,没搭理他,刚刚正番鸭挨揍时完全没还手,并不代表他不行,能瞬间从自己手中抢过手机的人,正番鸭是第一个。
这只臭鸭子,到底还有多少自己摸不透的事。
擅长打架挨打却不还手,戴着百万名表却穷得响叮当,揣着揽客小卡片却卖得不干不脆,在码头吃饱饭还在自己面前装饿。
关键他还长得好看,还弹琴还是自己喜欢的风格,还挺关心人懂得自己麻药过敏,不能受伤。
顾展只觉这是只危险生物,自己离得越远越好。
他想着想着,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你在酒吧打架?伤成这样?警察不管吗?”正番鸭突然问。
“咸猪手摸我。”顾展回答的不假思索,口气中带着抱怨。
话刚落音,阙东朝手中的牛奶,便啪地掉地上。
弯腰捡牛奶的一瞬,阙东朝的情绪就像顾展捞起自己那天的海面,风大浪高。
在酒吧卖酒是什么概念,阙东朝很清楚。底线越低,来钱越快。以顾展的脸蛋漂亮水平,必定是卖得飞起,但绝对要被咸猪手全身摸个遍。
阙东朝现在只想把酒吧炸了。
他起身看向顾展,不自觉地把牛奶袋往嘴巴里塞,满脑都想着如何把小辅警从卖酒的水深火热中捞出来。
“掉地上脏,别喝了。”顾展皱着眉拉住正番鸭的手,这下他信鸭子到码头没吃东西,掉地上的牛奶袋,满是灰还要喝。
他从脚边的塑料袋里掏出矿泉水和一小袋面包,递给正番鸭。
好好填饱,再送去警局,避免被告状说自己虐待外国人。
阙东朝接过食物,心里立刻充满暖意,在凌晨的冷风中被爱人投喂,是分外美妙的事情。
只不过美妙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咬下面包的一瞬,他听到顾展平静的声音:“赶紧吃,吃完我带你去派出所,他们会安排你回大使馆,或者船务公司。”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走还要我养着么?”
“我还没赔你小电驴的钱。”
“没事,我会一并报警,问警察能不能直接从你的薪水里扣。”
阙东朝明白顾展这次是铁了心要赶自己走,连理由都是信口胡诌的,说警察会扣他工资,胡说八道一气都行。
他无奈地看向顾展。
“扣我工资?你觉得可能吗?”
“不问怎么知道。”
“顾警官,这还用问?”
“……”
顾展知道是在扯淡,警察才管不了船员的工资。但正番鸭也奇怪,一个外籍,却很了解大陆派出所管辖范围。
“你一个菲律宾人,怎么知道我们派出所管什么不管什么?”
“因为我被抓过,在酒吧打架。”
阙东朝没说谎,半年前他在酒吧喝多失控,一帮人混战起来把酒吧砸了个粉碎,其中有个混混直接被送进ICU,没多久就挂了。
夜场昏暗,监控也只看得清这混混挨了不少人的揍,阙东朝就是其中一人,难辞其咎,所以家里就做了假身份,把阙东朝弄上货轮,避风头。
重生后阙东朝知道这混混其实还活着,但在哪却毫无头绪,现在自己若被送去派出所,等于直接送死。
“你有案底?”顾展警惕起来,自己捞的还不是一般黑户。
“去了肯定会被遣返,但我需要游轮的工作,我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养。”正番鸭皱起眉。
“弟弟?”
“是,他脑子不是很灵活,所以平时都是我在照顾。”
这件事,阙东朝也没说谎,他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阙嘉琛,脑子有点无厘头,把自己这个二哥当神膜拜着,天天跟屁股后面。阙东朝上货轮那天,他在码头哭的稀里哗啦,好像二哥被判死刑斩立决一样。
顾展陷入沉默,他想把人送到派出所,却又不忍正番鸭的弟弟没人照顾。
“船期是四周,船回来我就走。”
“养不起。”顾展回答,他平时都吃食堂,家里不开火的。
“不用你养。”
“不用我养?可你有钱吗?”
阙家三少爷人生第一次被问有没有钱,真是灵魂拷问。
他没钱。
穷得响叮当,裤子都是病号服,若不是彰城没有冬天,早就被冻死。
所以,他打算贴着顾展,与他同甘共苦,比如,一起去卖酒,让咸猪手都来摸自己,保护我方老婆,同时又可以来钱。
阙东朝认为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我跟你去卖酒。”
顾展一听,人更沉默了,正番鸭这是打算来抢生意吗?
“打黑工违法。”
“收入都挂你名下,我有经验,只要一晚,小电驴的维修费就有了。”
顾展拒绝得冠冕堂皇,但正番鸭开的条件却优厚得令自己回头考虑一番;臭鸭子确实有经验,自己都被骗得把人带回家,卖个酒而已,肯定财源滚滚。
正番鸭说只要一晚小电驴的修车钱就有了,那多几晚,下个月的生活费也许就有了?
顾展沉默着不说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秋末凌晨夜深露重,住臭树上的鸟一声怪叫,昭告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启。
怪叫的不只是早起的鸟,还有一身黑衣踏露而来的顾影,她预约了大学的琴房,六点开始,猛练两小时后,早八独立授课,一定上满九十分钟。
顾女王裹着风衣,直接扑向小电驴。
“啊?怎么碎了?”
“他摔的。”
顾展立刻指着正番鸭回答。
顾影眯了眯眼,看清路灯下一身灰的人,原来是戴着金色陀飞轮的音痴阙总。
霸总必定是没骑过小电驴,摔一摔也正常,只是他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穿着脏兮兮的病号服,手上还拿着啃一半的面包,着实诡异。
顾影一把拉过哥哥,低声问道:“阙总大半夜穿着病号服在这里干吗?我的小电驴为什么他骑了?我昨天超市买的面包,为什么会在他手里?还有,他身上的的T恤,怎么又是你的?”
说完,顾女王长颈一扬:“顾爱卿,解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