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怪谈游戏身兼数职[无限]》星火尞原

19、小柒归来

　　第二天，

　　小柒睁开双眼，呆呆地看向头顶的天空。

　　万里无云、湛蓝如洗。

　　好吧除了空中的那些个投在天幕上的赛博横幅和时不时飞过的浮空艇之外，确实算得上开阔。

　　真是、看多了怪谈市的黑日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她深吸口气，忍耐着身体各处传来的不同寻常的酸痛与僵硬从一摊不明的昨夜垃圾里站起身来。

　　小柒现在回到了上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街区巷道。身下这个——她看了一眼自己绝没有的胸脯和好身材，有些惋惜。

　　这姑娘手臂沿着静脉马蜂窝一样的注射针口明晃晃地昭示着她会被小柒“占据”的原因——吸食过量而死。

　　好吧，占据大概不是个好词、但上身？寄生？以及别的什么形容词似乎更加糟糕。

　　小柒不想再就这个问题思考下去，因为光她知道的类似的惨剧每天都要发生一打。

　　多亏了沆瀣一气的联邦毒|品链和借机牟利的资本家们。

　　她叹了口气，在把身上的不明污迹和折叠成一坨的衬衣裤脚捋平之后走出了小巷。

　　尤托皮亚昨天的告诫还响在她耳边：“你只有24小时，每次会随机挑选一位相性OK的新鲜尸体。当然这是为你的精神核心着想，你也可以呆得久一点儿，但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些什么其它问题。”

　　小柒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条件。

　　她必须尽快回到现实，最起码——她得弄清楚自己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外公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小柒思绪沉沉地走出小巷，尽管她看上去糟糕透顶、尽管街道上人来人往，但上城街头——没人会对别人的烂事有哪怕一秒的关注。

　　科技发达、人情冷漠。

　　欢迎来到2333年。

　　小柒没空去理会意外地传递出了过分饥饿感的腹腔，尤托皮亚已经提醒过她，因为情况太过特殊——现在她这具身体大概处在某种介于活与死之间的状态。

　　像是三流片里才会出现的丧尸，她、小柒一个在上城游荡的活诡异。

　　幸好怪谈市的市民们大多数可比她正常多了。

　　小柒掏出手机，拿这倒霉姑娘幸好还没被刷爆的信用卡为自己买了张通向下城的车票。然后径直——拐进了上城四通八达的轻轨管网。

　　在路上小柒不忘争分夺秒地用这倒霉姑娘的手机终端浏览了一遍最近的社会新闻。

　　街头犯罪率再次飙升、疑似连环杀手……上城警方宣布破案无能……发布会，哦恐怖怪谈副本正式宣布，以及怪谈研究所建立。

　　一切和老福形容得大差不差。

　　现在铺天盖地有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谈副本的讨论堪称全网第一，无数真真假假的据说是“副本亲历者”的人在网上井喷式的冒出来。

　　除此以外，倒是还有一则最新新闻：
　　「日前，随着失踪市民数量的不断攀升，怪谈研究所ODD基于对当前副本的监测进一步下调了调查员的筛选标准。
　　怪谈研究所呼吁广大不幸被选入怪谈副本的市民通力合作，接力传递线索，尽最大可能提高副本内的生存率。同时其中表现优越的市民或将受邀成为ODD调查员，为早日解决怪谈副本问题贡献属于自己的宝贵力量。」

　　如果不是刚在图书馆里见到了一票子凶神恶煞的ODD特遣队，她怕是都要信了。

　　这个怪谈研究所背后绝对不只是他们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小柒切了一声，拿手机简单搜索了一下——竟然还真翻到了一则“大眼图书馆集结贴”的论坛帖子。不过那下面除了一些没营养的吹水，和两三个疑似真跑进了图书馆的倒霉蛋在发疯之外没什么别的营养。

　　倒是有个用户名为「木大木大」的用户提到：
　　话说我没想到这些个怪物还有自己的历史？在它们这儿记载的战争详情会和我们那有什么不同吗？

　　但这条消息很快便被：楼上想多了吧？你是怎么能看到书上的字的？天哪阻抗性满点的大佬等灌水信息顶了上去。

　　小柒若有所思。

　　之后，在一通换乘外加浮空小电驴的横冲直撞后，小柒停在了某家名为“大闰发”的杂货市场入口。

　　鼻端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美味的鲜肉和鱼腥味儿混合的味道，再往里面走还有累叠着的香料八角与锅碗瓢盆……层层叠叠的临时塑料布在头顶组成新的屋盖，生活所需的一切在这里应有尽有。

　　小柒无比轻车熟路地在其中穿行，游鱼似地灵巧躲过向自己干瘪的裤兜伸来的第三只手。

　　最后她停在一个倒卖四手脑机接口或是笔电的小店前面，使尽浑身上下全部的力气大力拍打了几下那扇摇摇欲坠的塑料活板门——

　　“四子！你他妈给老娘滚出来！”

　　声音堪比河东狮吼。

　　周围的街坊看好戏地拉长了脑袋恨不得要把耳朵放在小柒身上，但在她视线扫过去之后又都立马装作在忙别的事。

　　眼前紧闭的塑料门在一阵可疑的响动中向两边划开道缝儿，一颗圆滚滚的卷毛脑袋颤颤巍巍地从里面冒了个头——

　　这年轻人长相优越，面容却透着些稚气——虽然打着耳钉、唇钉，却被那脸颊边的两抹婴儿肥衬托得像是学坏的乖宝宝。

　　而此时、名叫四子的青年在开门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两分狂喜在触及到小柒面容的一霎转变成了疑惑和——警惕。

　　他张牙舞爪、恶狠狠——

　　“操你他妈谁……”

　　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连推带搡地带回了门里。

　　塑料门“嘭！”一声合拢、把身后传来的些许诸如“四子、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你这小脸就是招人”等一叠声的调侃一把关在了身后。

　　小柒一回头，不出所料对上了一张全然失去了笑意的脸。

　　现在名叫“四子”的这张属于三流电脑小贩、一流黑市掮客的讨喜娃娃脸上只有一片堪称冷冽的——沉肃。

　　他依旧保持着和小柒拉扯的亲密姿势，但一种金属的冰冷感已然抵在了她的后腰。

　　四子似笑非笑：“说吧，谁介绍来的？”

　　小柒知道这是这家伙保命用的便携□□，能轻易在她的肠子上打个洞的那种。

　　但她却并不多么紧张。

　　如果说在下城街头玩泥巴的交情既催生出了像泽西比逊那样的白眼狼，当然也少不了像四子这样十项全能的危险人物。

　　四子，大名秦卅。和小柒一样出身下城，但他可没小柒的好运气，酗酒的老爹和跑路的老妈让他不得不早早辍学走上的街头。

　　在一段惨不忍睹的帮派经历之后，凭着那一两半斤的聪明劲儿和一张被老天赏饭的好脸蛋，四子成功在某位帮派富婆的“资助”下脱贫致富，并在这些年经营起了黑市掮客的活计。

　　如今他混得风生水起，也算是上城街头一号人物。

　　小柒原本不太知道这位损友的详情，在四子辍学以后、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他们似乎也再没了别的联系。

　　但大概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好吧、再加上表白被拒）——几年前来独自来上城求学打拼的小柒意外收到了四子的电讯。这位损友非常慷慨地给她介绍了些还算靠谱的兼职（不犯法的那种），一来二去小柒也就对他的现状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听着四子，我需要你。”小柒开口，甚至没去费心解释自己是谁。

　　她知道这个家伙已经足够见多识广，而能这个熟稔笃定开口求助的就她一个。

　　果不其然，

　　“woc！天啊、小柒你没逝！！！”

　　四子丢掉了□□，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

　　“你这是……大整容？仿生脸板？还是什么别的？”他上上下下激动的跳来跳去，但在摸到不正常的冰冷体温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等等，这不对。不是仿生义体、你这身上——也不对，都不对——！老天，小柒你到底惹上了什么鸟事？”

　　小柒全程任由这个损友发疯，直到现在才叹了口气。

　　“冷静了？”

　　四子点点头。

　　“好吧。”小柒：“我们速战速决。首先，我已经死了——”她止住要再次跳起来的损友，一边解释：
　　“不、不是幽灵，也不是别的什么你脑袋里杂七杂八的糟烂东西。我现在还在另一个世界活的好好的，对，就那个你们所说的怪谈副本里面。”

　　“这听起来更糟了，都跨次元了。我要整个脑机接口去全息游戏里见你吗？”四子眨眨眼，整个身体却颓然垮下来：“老天，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啊！”他骂了一句，然后挥挥手：

　　“行吧，说。什么事？就当是友情价、不，我他妈也不做死人生意。好吧，这单免费——！”

　　小柒自上次大眼图书馆副本结束后就被放大了许多倍的五感让她清晰地看到四子眼中做不得假的眼泪，他的身体抖个不停，却掩饰似地不想看她。

　　她开始有点儿后悔来找这个老朋友了。

　　任谁在得知朋友死去多时后突然见面，迎来的却又是另一个噩耗心情都不会很好。

　　见到小柒沉默，四子却着急了：“别啊，小柒。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唉……见到你太激动了，是我反应过激。”

　　他似乎会错了意，着急忙慌地把脚边的□□又踢远了些。

　　小柒不由得笑起来，这糟糕的相处竟让她对回到这个世界彻底有了某些微妙的实感。

　　“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啦。”她说着指指自己：“我外公，你也知道的。我就想知道我当时、不是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他为我的破事跑来了上城，但后来……有个朋友告诉我他没能好好离开这里。”

　　“什么，辉叔没回去吗？”

　　四子瞪圆了眼睛，那双和他浑身气质都不符合的圆眼睛现在更是简直像只受惊了的小鹿，紧接着他解释：“对你……呃，那个混球把你撞死了之后。辉叔联系了我，让我帮忙当晚去医院看一下你的情况…好吧，他说我也会去，但那时候我太慌了、出门还被垃圾桶绊了一跤……”

　　他有些语无伦次，但小柒原谅了这个损友此时的激动，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说说后面吧，你和我外公什么时候碰上的面？你最后见他的时候在干什么？以及后面他还有联系你吗？”

　　四子深吸口气：“当然。我们很快就见面了，在医院停尸间外面，辉叔他第二天凌晨就赶过来了——没有家属签字你得等好久才能进殡仪馆。之后他跟我讲，后面的都交给他了，让我回去好好休息。”

　　“再后面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了。我之后给他打过电话，问需不需要帮忙？以及追悼会是什么时候……他说这些不用我操心。但后来我看到了新闻，你懂的、去执法队闹事的那些□□。”

　　四子一边说着一边从他堆满了各种四手电子设备的垃圾堆里扒拉出了一块硬盘。

　　“我知道不会有追悼会了…再然后我就听说最后有人领了赔偿金……我气得不行，给辉叔打了好多电话，但都没人接——我以为他是没脸见你的朋友们了。”

　　他最后叹了口气，压低的声音里像是集聚起了一团暴风雨：

　　“我该想到的，我他妈的早该想到。”

　　“那狗日的比逊家才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