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醒来都在攻略反派》无类

48、风吟·涅槃

　　二人并未休息多久，不过白拾感觉自己恢复的还算不错。
　　之前失血过多，他还得靠着顾信的苦汤药养个好些日子才能补起来，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可以靠自己恢复了。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至于少主大人，那想必也是没有大碍了，因为白拾一睁眼，就看到已经幻好形的宫肆衣正盘腿支着下巴，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白拾：“……少主，您老人家既然醒了那就直接把我也叫醒呗，这么盯着人看干什么？怪瘆人的……”
　　宫肆衣发出一声轻哼，自顾自起身：“看着气色好了不少，既然休息好了那就出去吧，外面的人应该急坏了。”

　　外面的人的确急坏了。
　　因为沈微兰已经从哭啾啾的丧变成了哭他俩的丧。
　　“都怪我！我怎么这么没用啊，我简直太没有用了啊……！”沈微兰手里捧着还在昏迷的小鸟，哭得抑扬顿挫，活脱脱要把自己哭瞎的架势，“看阿拾把阿拾看丢了，看陈家兄弟俩兄弟俩也没了！小念才那么大的孩子，我怎么跟他俩的爹交代啊我啊——”

　　白拾：“呃……”
　　宫肆衣：“……别嚎了，给我俩哭丧，还早了几百……一百年。”

　　白杦：“小念，陈兄？！”
　　宋奇宴：“我去！”
　　沈微兰震惊之下含泪打了个嗝：“嗝……！”

　　姜子栀坐在一边脸色难看的很，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的毒还没彻底解开，难受的厉害，另一方面则是被耳边的嚎哭声吵得头疼。
　　这乍一看本该已经凉透了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姜子栀登时一脸活见了鬼。
　　“我操？真的假的，活的？？”

　　那可不就是活见了鬼！
　　他刚给这几个人盖棺定论，说那个中毒跑掉的肯定活不成了，结果这人平安无事的回来不说，竟是看着比他还活蹦乱跳！
　　姜子栀疾步走去，绕着二人转了一圈，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目光立刻锁定在了白拾的脖子。

　　上面的骇人的疤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有一抹没擦净的淡淡的血迹。
　　姜子栀伸手去查看，手腕当即就被宫肆衣紧紧锁住，“干什么？”

　　看他一脸防备的神情，姜子栀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家小朋友。呵，我当你怎么活下来的呢，原来如此。”
　　姜子栀垂眼看向白拾，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旋即转身回到姬曳泽身边，继续给自己调息。

　　白杦三人大眼瞪小眼，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什么原来如此，陈妄到底怎么活下来的？”宋奇宴身为医者，对此事充满了求知欲，见姜子栀并不答他，干脆自己去查看。手指刚搭上宫肆衣的脉，沈微兰那边就传出一声惊呼。

　　“啾啾！”
　　沈微兰手中的赤色小鸟似是有清醒的迹象，然而沈微兰突然像是抓不住它一般讲鸟崽的身体在左右手间换着抛。
　　“微兰？”白杦要抓住她的手却马上被挣开。
　　宋奇宴：“你耍杂技呢，它都要给你玩晕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烫烫烫烫烫——”
　　只见赤色小鸟身上的颜色更加艳红夺目，仿若赤血浴身。不过须臾，鸟崽身上直接窜起一团小火苗，于是沈微兰嚎叫着抛得更快了，这下所有人都信她是被烫的了。
　　“你傻呀，它都烧起来了，还不赶紧撒手！”宋奇宴骂道。

　　白杦知道她不忍心直接撒手摔到鸟崽，又被烫到接不住，便迅速伸手将那团被抛在空中的火球夹在指尖，然后迅速安置在地面上，拉着沈微兰推开几步，只见那团火焰登时窜得老高。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突然着火？”沈微兰吹着被烫得通红的手心，“啾啾不会要死了吧？”
　　白杦牵起她的手，用灵力帮她缓解手上的疼痛，道：“不会，这个样子，怕是要化形。”
　　沈微兰：“什么？”

　　“我操……！”白拾从鸟崽突然体温飙升开始就不太对劲，一听“化形”二字，当即脸色大变，拽起身边的宫肆衣就往山下跑。
　　“诶，你们跑什么？”宋奇宴追问。
　　“你们也赶紧跑！要火烧屁股了！”白拾的声音远远飘来，人影早已望不见。

　　“凤凰浴火，涅槃新生。看来是因为挨了那剂剧毒，逼得它要提前化形。各位，能跑多远跑多远。”姜子栀说着便拦腰抱起身边的小皇子。
　　“你干什么？！”姬曳泽挣扎着要下地。
　　姜子栀抱得更紧，嘴角一挑：“你这凡人的腿脚，怕是还没下山就要被炼成舍利子，乖乖的，别乱动。”

　　见这两人用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见，白杦和宋奇宴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架着沈微兰也赶紧追下山去。
　　沈微兰回头望去，看见团火苗越窜越高，体积也膨胀了数倍：“啾啾怎么办？”
　　白杦脚下生风：“死不了。”
　　宋奇宴两眼发光：“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赶上这场面，可惜了，不能凑近了看！”

　　三人到了德源寺门口，便看见方才逃掉的四个人已经开始忙活着疏散和尚们逃命。
　　宫肆衣四处敲门唤人，白拾则双手作喇叭状高喊：“起山火了！快下山逃命啦！别惦财，别恋物，赶紧跑，命要紧！！”

　　寺里的和尚们陆陆续续跑出来，抬头一看，山上果然起了大火。要命的已经撒腿就跑了，有心的开始四处找水桶想去灭火。
　　白拾继续高喊：“这不是普通的火，灭不掉的！逃命要紧！”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起了火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火怎么会灭不掉呢，莫不是有妖邪作祟？诶哟，造孽哟！”
　　“肯定有妖邪！今晚我无故浑身燥热难耐，现下又无故起了山火，呔！看来还是个不小的孽障！”

　　宋奇宴听得后背一凉，见大喊有妖邪的正是他们早晨在寺门口遇到的那位扫地小和尚。
　　他拖着心虚地步子赶忙过去把他们的手一个拉一个的串成串，然后牵着队头的和尚往寺外带。
　　“有妖邪也得等火灭了再除，现在赶紧逃命吧！”

　　广德方丈遥遥望着山上腾起的熊熊烈火神情严肃，一语不发。姬曳泽见状，心道方丈必定是生了气，连忙前去解释。
　　“方丈，对不起，我们……”
　　广德伸手打断，唤他乳名：“昕煜啊，你看咱们德源寺的墙面，换个红色的可好看？”
　　姬曳泽一怔，顺着方丈的目光，看到通体铺黄的墙面：“……？”
　　“说起来，德源寺建成也有72年了，嗯……本命年，是该有一劫。”广德撵着佛珠大笑两声，便慢悠悠朝着山下走去。

　　姬曳泽还未明白广德方才那番话的含义，就听耳边传来一个师兄的哭嚎：“我的菜地！我的萝卜！我的土豆啊！！！”
　　姜子栀把他从地上薅起来往外拖，面色铁青：“不想跟你的萝卜土豆一起烧成灰，就给我滚到下山去！”
　　才把这个和尚刚送走，姬曳泽又见另一个和尚正弯腰托着死沉的功德箱一步步艰难地挪着。
　　姜子栀转而气汹汹地过去把人拉起来也往外赶。

　　“钱！里面都是香火钱！不能扔在这里啊！”护钱的和尚蹬着腿不肯走。
　　“钱钱钱，你怎么不把你那金子塑的佛祖扛上一起走呢？”姜子栀拽着人，路过时顺道把看戏的姬曳泽一起拽上，不分敌我地攻击，“你笑什么笑，这是你师兄还是我师兄？不帮忙就滚蛋！”
　　姬曳泽笑着拉住还想冲进去抱功德箱的师兄：“师兄，钱财是身外之物，还会再有的。”

　　一通忙活下来，德源寺的和尚们总算被清空，剩下白杦几个人拔腿就撤，路上还顺带捎了几个腿脚慢的和尚。
　　而此时，烈火已经蔓延到了寺外。

　　山脚下，羡陵镇的镇民见此情形，纷纷拎着水桶准备上山救火，不到半路又被往山下逃的和尚们推了回去。
　　大批和尚和镇民拥堵在镇子上，看烈火一点点吞没山林和德源寺庙。
　　有老人感慨：“造孽咯，从我记事起，这东棠山就一直安然无恙，怎得今天突然起了这么大的火哟……”

　　“肯定是有妖邪作祟，我们今夜唔……！”扫地小和尚当即就要痛斥“邪祟”的罪行，却被人捂了嘴，口齿不清地呜呜着，“如明师兄你拦我作甚？”
　　如明贴着他耳朵低声提醒：“你可闭嘴吧，你这是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今天晚上咱们寺的和尚都被色鬼上身，差点破戒？”
　　小和尚一听顿时不做声了。

　　“这火不会烧到镇上吧？”有镇民担忧道。
　　“距离够远了，烧不下来的。”姜子栀道。
　　“你怎么就能保证烧不下来？”一个不起眼的和尚突然发声，“说起来，德源寺这么多年都不曾出过任何灾祸，”他抬手指向白杦几人，“而你们几个人一来，我们……我们寺就突遭此横祸？”
　　“是啊……”他身边的另一个和尚也不免思索起来，“而且，这大火最先是你们发现的吧？是你们最先开始喊我们起床下山的。”
　　沈微兰双手叉腰：“嘿——救了你一命，你还倒打一耙怎地？”
　　虽然这火确实和他们有关，但这可不是他们要放的！
　　“那你们怎么解释为什么你们一来，东棠山就起了大火！”

　　沈微兰撸起袖子就准备理论，白杦一把拉住她，道：“先不急，啾啾的事确实和咱们脱不了干系，等大火熄灭再说。”
　　见他们不论了，那和尚仿佛是逮住了机会：“如何，不敢说了？还说和你们没关系！”
　　镇民们围了一大圈，闻言也纷纷议论起来，找他们要个合理的解释。
　　广德方丈蹙眉，朝着那和尚冷冷一瞥：“如纪，抄写道德经一百遍。”
　　“凭什……！”名叫如纪的和尚想辩驳，却在收到一记警告意味的眼神之后，不甘愿地退了回去。

　　“哎，一个两个的，急个什么劲？”姜子栀打着哈欠，觉得好没意思，坐在一边靠着姬曳泽的肩膀打着盹，“我说不会烧下来，那就不会烧下来。这不是寻常的火，只要保持一定距离便不会殃及无辜，还不信的那就再滚远点，我懒得解释第二遍。”

　　听他如此说，一群人顿时放心不少。
　　“那应该没事吧？小姜道长还是很可靠的！”
　　“反正我是信的，小姜道长说的话从来都不会有错！”
　　质疑和不安的声音渐渐散去，白杦对姜子栀行了一礼，以表感谢，后者只是闭眼枕着姬曳泽，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拽着姬曳泽的手，捂住自己的一只耳朵。

　　“说起来，陈家兄弟俩哪里去了？”宋奇宴四处张望，“从山上下来之后，好像就一直没看到他们。”
　　话音刚落，一声泣血的啼叫从山上传来，震得所有人身躯一抖。
　　众人还未来得及辨认这是什么在嘶叫，如此悲戚痛彻心扉，紧接着又一声啼叫伴随着冲天的火光追向天际，照得如墨的夜空都瞬间澈白，恍如白日。

　　“这……这莫非是凤凰在叫？”有老人不可思议道。
　　“你别搞笑，东棠山上能有凤凰？”
　　“这世上真有凤凰？老张头，你可别张着嘴乱说话！”
　　老张头手抖，嘴也抖：“可是你们看这大火，虽然看着凶狠异常，但却不曾烧得山林浓烟滚滚，说明这火定不是咱们以为的灶台之火。而且，这两声啼叫，分明像是某种鸟类，什么鸟的叫声能如此锵锵惊心？”

　　说话间，又一声啼叫响彻云霄。
　　这一次，所有人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道赤金色的庞大身影从那烈焰滚滚的中心腾飞而出，直冲云霄，染得夜空一片明亮红艳，有几片云彩甚至散发着奇异的幻彩之光。
　　赤金色的大鸟在天空不停盘旋，尾羽成五彩状，托着长长的烈焰，啼叫不再声声泣血，而是充满了喜悦和自由。

　　“凤凰出世，祥瑞之兆啊！”老张头当即双膝一屈跪拜起来。
　　一众人纷纷跟着跪拜感谢祥瑞降福。不少人趁着这点时间，把自己能想到的愿望都赶紧报了个遍。

　　“保佑我中举，保佑我中举！”
　　“求凤凰保佑我儿在战场上平平安安！”
　　“祈求凤凰保佑我娘的病赶快好起来！”
　　“家财万贯，黄金万两！”
　　“求凤凰大爹赐我一个儿子！”

　　“喂，别什么都冲着啾啾许愿啊！它又不是财神爷，更不是送子观音！！”
　　“……”

　　不知是愿望太多承载不住，还是这浴火重生太耗体力，那大鸟又飞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鸟头朝地，直直地摔回了山上。
　　姜子栀闭着眼睛叹息一口：“哎，还是营养不良得厉害，这好好的凤凰让你们给养的……啧！”
　　“啾啾！”火势一退下去，沈微兰拔腿就往山上冲，拦都拦不住。

　　此时，羡陵镇外一条小路上，两个人影正摸黑赶着路。
　　“都跑这么远了，可以了吧？”宫肆衣拽住还在跑路的白拾，“到底跑什么？”
　　白拾不放心地看了眼身后，确认没人跟上来，这才喘着气解释：“再不跑，等着那凤凰崽化成人形当众指认我就是白拾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啾啾肯定就闻出我的味道来了，只是它没法说话，这才让我过了段安稳日子。如今它化了形，再不赶紧跑，我就要被我哥关起来了，到时候谁给你炼药去？真是见了鬼了，它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化形的？”
　　不容多想，白拾继续拽着人要走，却没拽动。

　　宫肆衣的面容隐在夜色里，看不真实。
　　“趁着这个机会，你不如回到白杦身边，如何？反正马上就要暴露了。”
　　白拾猛地凑近，这才就着月光看清宫肆衣如雪的面容。

　　“少主，清醒一点，回去了我就铁定没法给你炼药了，我那个弟控哥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我又是吃转生果又是放血的给你解毒的。”
　　“那就不解了。”宫肆衣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些，“转生果被无极莲遏制的功效已经有所松动，不继续炼药，也是有机会靠我自己解开的。”
　　白拾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东西，刚想问清楚，系统就敲锣打鼓出现了。

　　【恭喜宿主，提前让凤凰出世！感化值+50！撒花！！】
　　「打住！怎么成了我让凤凰出世了？它自己替女主挡下毒针，导致自己提前化形，有我什么事？」
　　【当然有你的事！宿主可还记得，你被宫肆衣绑走之前的某个早晨，曾亲自摘了竹食喂给了啾啾？】
　　「……有这回事？」白拾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有！自那之后，啾啾便不再吃沈微兰喂的米，每天早上自己跑出去找新鲜上好的竹食，吃饱了才回去。若非如此，这次化形，恐怕它十有八九是扛不住的。】
　　「……」
　　【宿主？怎么不说话啦？加了感化值的，不该高兴吗？】

　　高兴个锤子！他为什么手贱喂那个竹食？白拾内心悔恨极了。
　　原著里凤凰化形是在白拾替宫肆衣解毒回去之后，化形第一时间就是去确认陈念就是白拾！白杦知道真相之后当即拎着剑就要杀去魔界，还是原主千劝万求，白杦才将这个仇暂且放下。
　　若没有那些竹食滋养，这鸟崽即便中了毒，只要有姜子栀在，它就死不了。现在提前化形，他便没法继续待在主角团这边，那风吟国的后续任务也就没法继续了，痛失的感化值更多好嘛！

　　白拾半天不搭话，宫肆衣以为他在思考他说的那个问题，既然不说话，那就是在犹豫，说明白拾也是想回去的。
　　于是，他浅浅一笑：“阿念，我送你回去吧。”
　　白拾只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这儿还有个糟心玩意儿竟然还在想着把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