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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蛇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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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来了,咱们…后会有期。"方卡接下对方递过来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
在场其他人想要阻拦,却被暮月拦下了,她知道以他们现在这些人,想要拦住对方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虽然有索图鲁和家宝还有曲一他们在,但余下各部落选出来的兵马并不似对方一看就是常年训练出的士兵。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这些兵马也是大有来头。
他们此刻几乎是没有胜算的,没必要现在就做出无谓的牺牲,方卡想来也是捏准了他跟阿尔泰只身前来,不可能带来天上部落和玄机部落的兵马才会认准自己可以离开,可以说他算准了每一步。
在方卡离开之前,他突然又勒停了身下的马,转身看向她,那眼神深不见底,某一刻让人觉得此时的人既不是方卡也不是蛇奴:"暮月,你当真没有恨过他们吗?"这个他们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暮月看着他,沉声道:"我恨的是世人的偏见。蛇奴,不是每个被偏见所害之人都会被偏见所困。"
方卡看着她沉默了许久,之后一句话也没再问转身离开了,这一次再没回过头。
他们都知道这不会是结束,部落不会放过他,他亦不会就此罢手。
方卡离去之后众人的内心还处在刚刚带来的震撼之中。没人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只是光看表情想来也是在感慨和唏嘘之中,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的反思。
暮月收回视线,她貌似在跟他们说话,可眼神却是盯着阿尔泰:"刚刚救走他的人,是索尔吉的兵马。"
她回头看向索图鲁和暮家宝,想听听他们的看法,结果果不其然,他们也跟她有同样的想法。
白霆儒心下一惊,他疑惑道:"索尔吉的人怎么会和方卡扯上关系,他们为什么会任他差遣。"
暮月同样对这点深表疑惑,可她自认为不会感觉错误。
当年在玉都和索尔吉的部队一同夷平百翠阁时她就跟他们打过交道。那种感觉,不会错的。可为什么呢?这点她也同样想不通。
另一边的阿林爹才从远处回来,他刚刚听了暮月的话,心里也存了疑惑,就去司徒岚的人头上取下了他的面具。
将那人/皮/面/具/拿在手里来回仔细看了看,也解开了他心里面最初的猜测:"司徒岚的面具的确是索尔吉的产物。"
这无异于又是一个佐证。
厉昊天皱眉道:"可确定吗?"
阿林爹点点头,十分笃定:"我年轻时游学曾去过索尔吉,这人/皮/面/具就是他们那的拿手绝活,能做出这么以假乱真的面具的,普天之下也只有索尔吉了。"
阿林爹所说的游学也就是暮渊跟桑兰成亲的那些年,他几乎整年都在外面以游学的名义散心。
直到暮渊他们家中突逢变故,他才真正留下,也是从那时开始了他另外一段人生。
只是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当年的经历竟也帮了今天一忙。
"有没有什么办法求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卡那种人怎么会调度的了索尔吉的兵马?"白霆陌听到这里就是再不明白也听明白了。
暮月知道这件事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想要处理掉蛇奴的事已经够让人棘手的了,如果还要跟索尔吉开战…
她叹了口气:"如今还不确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等我想办法问过他们才行。"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她不疾不徐的走到阿尔泰面前,用质问的眼神望着对方:"现在,你知道自己给部落带来了什么吗?阿尔泰,你居然放进来了一条毒蛇!你别妄想说你也是被蒙在鼓里被他所骗就可以脱罪,如果不是你们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妄想得到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一己私欲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不是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给部落带来这灭顶的灾难!没错,他是欺骗了你利用了你,可说到底是你的贪念欲望给了他机会!"
有那么一瞬,暮月竟第一次从阿尔泰的眼底看到了悔恨。
可为时已晚,大错已成。
他第一次在暮月面前率先移开了目光垂下眼帘,再抬起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又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我回去会查,如果真如你说的…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这边如果有了关于蛇奴的什么消息,也派人来告诉我,如果真的是索尔吉,你知道你们会需要我。"
他看了一眼索图鲁,这还是自那年决裂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眼神中早就没了之前的愤怒怨念,虽然他什么都没对这个曾经的兄弟讲,但那常年的默契依然不难知道他如今的淡然,那些过往早就已经释然了。
在转身离去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的丢下了一句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伤害部落的事,曾经我想一统部落是因为我确信自己可以带领着部族变的更强大,让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他即将走远时,听到身后的暮月说:"我知道,不然你不会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无视苏祈年和司徒岚的频频示好。"
阿尔泰高大的身躯猛的一顿,眼睛突然睁大,心底的震惊几乎在他脸上化为实质。
他从未想过暮月会懂他,更没有想过到了此刻她愿意信他。
"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恨,你永远都改变不了自己对我家人所犯下的罪孽。"她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用力击打着阿尔泰内心最脆弱的那一处防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部落好,为了族人好,别开玩笑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们是不是也觉得你所谓的'好'就是好。阿尔泰,你从一开始迈出第一步以前就错了。你亲自为那颗邪恶的果实培育出了最适合它生长的土壤。"
阿尔泰听了暮月的话再没说什么,他紧咬着腮边的软肉,红着眼睛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耳边的狂风呼啸而过,不知带下了哪棵树上停落的雪花。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想起那年处决暮渊的冬季,风划过脸颊像是把锋利的小刀划得脸上生疼,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轻吐出一团热气:真他/妈/的/冷啊。
回去后白霆儒就着手找到了蛇奴曾经生活过的部落,以及那位曾经的族长。
蛇奴并不知道,他出生的部落虽然是个小部落但并非像他所想的那么没有存在感。起码如今,在白霆儒他们这一代人的领导下是被同等尊重的。这一次各部落联合的将士里面就有五位是来自云天部落的勇士。
他们其中有两个比蛇奴大不了四五岁,最初还只是义愤填膺的听听而已,在听到蛇奴曾经也是来自某个小部落的族人时这才不由认真的又多看了他几眼。
这一看,脑海中瞬间跟曾经的孩童重叠了,更准确的说,蛇奴如今长的跟他故去的阿妈很是相像,这才想起几十年前消失了的那个部落里出生的巫人小孩。
云天部落虽然不抵一些部落那么强大,但好歹也是落座群山之间,靠山吃山,以打猎和山间野味为生的部落。
蛇奴曾经还在部落时的族长如今早就已经让位,但身体也还算健朗。
据他所说,蛇奴或者说是方卡,他的本名叫孟子期,幼年时就被发现是个巫人,族人们对巫师向来避之厌之,觉得他危险,是不祥之兆。
也有不少不懂事的孩子人前人后没少说些难听的,都想让他们一家滚出部落。
那些年他们家的确过的十分压抑,就连打猎这种最起码为了安全起见也要三两作伴的事,也不再有人愿意跟孟父一同前去。
一直到去世那年,孟父他也都是自己一人孤身进山打猎。
老族长知道后也没少劝,可这种事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族人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他总不能强求。
孟父孟母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不忍心让他生活在大家的偏见和恶意里成长,就想着多工作,等攒些银钱就带着他去外面生活。
谁知天不遂人愿,某一天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前去打猎的孟父遭了难,却求救无果,那晚若不是孟母带着年幼的子期哭着去求他,他赶忙找大家一同上山去寻,怕是他们到孟父咽气都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这一家人日子本就艰难,如今又只剩下孤儿寡母更是雪上加霜,族人的偏见和愚昧遮住了他们的良知,不仅没有帮助他们,甚至还有人恶意的说孟父这是被他那个巫人儿子害死的,这都是报应。
孟母最后终于在失了丈夫又被族人挤兑的生活里一病不起,最后没出两月,夫妻先后过世,唯剩下孟子期一人。
"那年他才7岁,"老人浑浊的眼中带着些许唏嘘:"我原是有心把他接过来身边抚养,可…这种事总要家里人同意,不然他来了也是受苦。在我还在跟家里人争取时,他就消失了。我发现时家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说到这,枯槁的脸上流淌出一行泪水:"没想到,我没想到子期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不怕你们说我老糊涂了,我不瞒你们,现在大概你们所有人都恨他全都巴不得他死,可我如今听他还活着我很开心,我不在乎他做了什么,这都是我们那些年造的孽,是我们亏欠了他…"
所有人都沉默了。
孟子期,子期子期,听着名字就知道他的家人一定对他珍之重之,那是被灌以了父母对子女的所有期许和祝福,因爱而生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