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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高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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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何至于此……”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长发散乱衣袍染血的男子悲恸地阖上了眼,面上是难抑的惆怅与凄然。他手执断剑,背向白衣女子而立,整个人显得孑然且破碎,如他手里断了一半的剑,毫无生机可言。
断剑无用,他亦无用。
……
“非常好!卡!”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卡”,镜头定在程曳的侧脸。
程曳的又一部剧杀青了。
刚才拍的是他作为男主,和女主阶段性反目的戏。这段之前他和女主大打出手,是刚开机时就拍了;这段之后他拖着残剑和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躲避追杀,是中段时拍的。
前后串联起来就是一个字——惨。
且痛苦。
这一段反目最痛苦,偏而放在了最后一天拍。
“杀青了杀青了,恭喜程老师,杀青快乐!”
导演拿着捧花走到程曳面前,然程曳还没有从戏里出来,一脸颓唐地站着不动,眼睛望向不远处的石头在发呆。
“罢了,给他一会儿,让他调整调整。”导演山炜名把花束递到程曳的经纪人怀里,转身继续去盯监视器。
这是程曳第四次和山导合作,但他依旧搞不懂为什么山导总喜欢把生离死别的戏份放在杀青日拍。
杀青了,结束了,可是代入的悲痛却不是一时半刻能走出来的。
缓了好久,程曳才渐而眼中有了焦点,接着他的视线逐渐上移,看向站在他右手边等着他出戏的经纪人安澳。
“曳帅,杀青快乐。山导送的花。”安澳看出来程曳已经从戏里跳脱,连忙把怀里花束递过去,同时向程曳给出祝贺。
程曳接过花,敷衍地嗯了一声,随后走到人群中配合着拍合影,留几张照片发动态用。
安澳看着程曳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
卸过妆发,程曳没有去房车,而是叫了安澳直奔停车场上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
“曳帅,今晚有杀青宴。”安澳停在车前微皱了眉,压低声音提醒已经坐进后座的程曳。
别人不认识,安澳可是对这台宾利再熟悉不过,每次程曳从片场偷溜成功,这辆宾利功不可没。
车停在树荫里,枝繁叶茂投射的阴影遮走许多光,程曳的脸隐没在昏暗里,叫人瞧不清他的表情,便也品不透他的情绪。
安澳只听程曳声音淡淡回他:“我给山导说过了。”
安澳还想再劝,却听程曳催道:“我有事要和你说,赶紧上车。”
无可奈何,安澳只好也坐进车里。
他刚关上车门,前排司机就发动了车子,一刻没有怠慢地朝影视城出口驶去。
宾利车窗装的是黑色单向透视玻璃,车里人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是以安澳稍微偏头看去,就能瞄到不少人在门口蹲点,准备蹲拍程曳的下班图。
时值四月春盛,气温不算高,现在又是下午四五点日头也不大,安澳瞅着男男女女有怀抱程曳手幅的,也有扛着价值不菲摄像机的,还有手里拿了信和礼物等着塞给程曳的……不过可惜,今天他们什么也等不到了。
认识宾利车标的人并不多,黑车从他们眼前开过,只有两三个人抬头望了一眼,便又重新对着影视城里面翘首以盼。
无声摇摇头,安澳收回目光看向闭目假寐的程曳,他正欲开口询问,不想程曳先他出声:“我打算息影。”
很平淡的语气,就好似只是说“今天是晴天”一般平平无奇。
“是通知你,不是商量。”程曳补充道。
安澳愣住,头脑风暴想不出所以然。
静默好一会儿,影视城已经被宾利落下很远,安澳才措辞好问程曳:“有切实的理由么?”
这个问题成功引得程曳睁开眼。
程曳扭头看着安澳,没说话,而是把手机举到安澳眼前。
手机屏幕里是文娱实时热搜榜,爆掉的第一条写着【程曳&肖润格——二搭生情】。
安澳点开看了看,看到有人发了今天的路透,其中程曳和肖润格面对面站着,肖润格的胳膊横在程曳腰侧,程曳则笑对肖润格,上身微微前倾,怎么看都像肖润格要把程曳搂进怀里,而程曳还极其配合。
照片不止这一张。
后面几张应该是连拍的,拍下来了程曳和肖润格越挨越近,甚至其中有张十分模糊的“借位吻”。
无比引人遐想。
安澳看罢照片,复又抬视线看程曳,他没从程曳脸上找到情绪翻涌的蛛丝马迹,但如此淡然,才是大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不想听。”程曳再次预判了安澳,拿回手机先发制人,“息影声明可以等《剑愁》热度过去再发。但从此刻开始,我不想再出席任何活动。之前谈好的那些,违约金该赔就赔,谈不拢的告诉我,我让程氏出面。在谈的那些可以直接拒了,就说——我回家继承家业了。”
安澳再次被迫陷入沉默。
从程曳出道,他就一直是程曳的经纪人。程曳在娱乐圈十年,安澳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十年。
相识共事十年,安澳太知道程曳的脾性——做事完全随心情,但凡他已经决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这样随意的心性只会出现在两种人身上,一种是天之骄子,出生就在罗马自然做事无需有顾虑;一种是自我抛弃,没有目标整日晃荡,过一天是一天无所谓。
程曳俨然是第一种。
“我放假,你也放假。十年了,安澳,好不容易休假,高兴点。”宾利最终停在一处别墅区,下车前程曳眼睛染笑和安澳这样说道。
安澳闻言抬头,后知后觉发现程曳今天回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程氏老宅。
目送程曳下车,安澳能感觉到此刻的程曳是真的心情十分不错。
“放假快乐。”程曳冲安澳挥手,又嘱咐司机:“把他送到家。或者他要去哪儿你送哪儿就行。”
说完,程曳脸上笑意又深几分,而后自顾转身往房子走。
走到楼前,程曳发现家门竟然虚掩着。他只给他姐说了句可能回来,以为是特地为他留的门。哪知手刚放在门把手,程曳听见屋子里传出争吵声。
听了两耳朵,程曳听出吵架的主人公之一是许久不见的干妈。略略寻思,他欲要推门进去,哪知却有人先他一步拉开了门。
程曳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对上一双冷凉的眸子。
面前高他半头的男人不仅眼睛里寡情淡漠,浑身上下萦绕的气质也是冷冽充满寒意,程曳微蹙眉盯着对方黝黑似寒潭的眼睛,心里不合时宜生出个莫名的想法。
他想,这人如果去演高冷霸总,一定比他更合适。
他的高冷全靠演,而眼前的男人——是真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