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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变故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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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从渡客楼逃走后,杜若下令捉拿成安,被周九歌劝阻。
杜若不肯就此作罢,仍要将成安捉回,于是周九歌便把东梧与成安的关系说了。
杜若不明其意,问道:“那又如何?三界里好男风者数不胜数,与我们何干?”
周九歌道:“凤梧可能大有来头,我活了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个凤梧行为举止与常人不同,应是身份尊贵之人。我问他身份,他只说是被父亲罚到镇阴将军府去的,又说他父亲飞升之前在乌虚山修行,可见是天界之人,又与镇阴将军有交情,必定不是普通仙君。他与成安又是那种关系,若我们杀了成安,他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届时恐怕消息还没漏出去,我们就遭殃了。”
杜若轻叹一声,也有些犯难,他们只拿到六字尺的证据还不足以使那些人倒台。
还需一样东西就齐全了,那就是沈潇的靠山——六字尺买卖幕后之人的签字画押。
但这一样证据比六字尺更难拿到手,那只躲在幕后的狐狸听到六字尺丢失,为妨生变,迟迟不肯在银契上画押。
这一样证据拿不到手,他们就依然得躲在暗处。
在这期间,是万万不能发生变故的,成安的出现,正是最危险的变故因素。
杜若道:“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走他,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留着这么个祸害,画押一日没到手,我们就多一日的危险。”
周九歌思索一番道:“我倒有个主意,既可以让成安消失,又可以不用咱们出面。”
杜若道:“什么主意?”
周九歌道:“我们可以借沈潇之手除掉成安。”
杜若道:“不可,万一成安将咱们供出来呢?”
周九歌道:“打死不承认就完了。东家一定不能忘,真正的六字尺就是成嗣身上那一把,花魂已经被解除封印不见了,死无对证,再没有其他六字尺的存在。”
杜若低头沉思,有些犹豫。
周九歌道:“而且,万一成安落在沈潇手里,幕后那只狐狸觉得再没有威胁了,就把银契画了押,咱们得了手,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杜若点头道:“嗯,那就这么办吧,这已经是最妥当的办法了。”
周九歌道:“是。”
昭府的老太君大寿,昭文庸早早就开始准备,写请柬搭戏台,采办各样寿宴所需之物,亲朋好友请了一多半。
寿宴当日,客人带着贺礼纷纷应邀而来。赵远游也跟着父亲前来贺寿,他刚进昭府大门,就看见昭澜一伙人连说带笑地拥上来,打算将他截走。
赵远游家教甚严,他虽想跟昭澜他们走,却不敢直接就去。
他请示赵逸,满眼的期待。
赵逸哼了声道:“读商经时没你,吃喝玩乐总走在头一个,你若拿出几分这样的心来用在正事上,什么买卖都做成了。”
赵远游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垂头听着,昭澜他们也不敢催促,在旁边等着。
赵逸道:“罢了,我也拘不住你,在我眼前也是惹我心烦,去吧。”
赵远游这才规矩地应了,告了退,跟昭澜他们走了。
昭澜带着众人去看他新得的红嘴八哥,八哥站在鸟笼子里学舌,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赵远游正随众人嬉笑间,被人叫了一声,赵远游回头看去,却见是成安的大姐成招娣。
成招娣的夫家与昭家交好,她同赵远游一样是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但赵远游依旧有些意外,因为他与成招娣私下并无往来。
赵远游问道:“姐姐有什么事么?”
成招娣道:“确实有件事想问你,跟我来。”
赵远游跟着走到假山前无人的地方,才见成招娣停下来问他:“成安是不是还活着?”
赵远游大吃一惊,问道:“姐姐怎么知道,难道他找过你?”
成招娣见赵远游如此反应,方知竟然真有此事,眼泪禁不住模糊了双眼,缓了缓才道:“他没找过我,我本来也并不知道有此事。前日我与下人一同出门,轿子走到东街上,下人说起大约半年前,曾在这条街上见过你,还说看见你跟一个很像成安的乞丐说话。我开始还没在意,下人又提到像成安的那个掉了一块玉,听下人说那玉的颜色质地,我才开始疑心起来。这两天坐卧不安,一直想着这件事,今天总算有机会见你,没想到竟是真的。”
成招娣说着,忍不住掩面而泣,缓了缓才问道:“他可还好吗?此刻在哪里,靠什么生活,可有冻着饿着,是怎么逃出来的?”
赵远游安慰了她两句,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日我与郡主一同去上香,半路被一个乞丐拦下乞讨,便下车施舍于他,没想到那乞丐正是成安。他见了我就要走,我看他落魄心里难受,给了他一包银子,足够解决一年温饱的。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所以他的情况我也一概不知。”
成招娣感激道:“有你这样好的兄弟,是安儿的福分。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现在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肯定没法生活,少不得只能去乞讨,你有办法联络上他吗?”
赵远游想了想道:“也是有办法的。我给他那包银子上都烙有官印,能使的人有限,我在各处当铺一查便知。”
成招娣欣喜道:“那就劳烦你了,我那儿刚得了御赐的新茶,明日着人给你送上府去。”
赵远游忙道:“姐姐别客气,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成招娣又再三道了谢,二人方各自离开。
成招娣回府以后日日盼望着赵远游的消息,约摸一个月之后,赵远游着下人送来了一封信。
赵远游在信里说,他在当铺查到了一个叫做阿萤的女孩儿,使过那包银子,并且通过那个女孩儿联络到了成安。
赵远游还说,成安目前暂住在一个朋友家,温饱不成问题,叫她不必担心。
成招娣读完了信,放在蜡烛上用火烧化,百感交集地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下人,让赵远游给成安带去。
凤宅内,成安看完成招娣给他写的信,不由得有些难过。
成安母亲走的早,使得成招娣格外疼惜他和妹妹成伴娣,她教他们读书写字,照料他们饮食起居,无微不至。
如今成家家破人亡,这份亲情则更让成安珍惜和怀念。
成安把成招娣的信读了又读,翻来覆去一整夜,始终睡不着。
成招娣在信中说很挂念他,想要与他相见,还问他方不方便,如果方便见面就跟赵远游说一声,她会安排地方跟他见一面。
成安很想见一见姐姐,如果凤梧在就好了,他可以陪他去,但凤梧一连出门半个多月没回过家,根本指望不上。
自从那天以后,渡客楼的人再也没找过他,也许出个门问题不大。
成安这样想着,天刚刚亮就写了回信交给阿萤,让她带去给赵远游。
姐弟俩通过赵远游和阿萤传信,约定这个月月末在一座破庙前见面。
很快到了月末,成安拿了些雷符,便独自往破庙走去。
成安想避开人,专门挑人少的小路走,一路走街串巷,边走边看,留神有没有人要抓他。
就在成安走进一个深邃的小胡同时,一个穿黑衣斗篷的人从墙后闪出来,截住了他。
成安一惊,转身就往回跑,却见又一个黑衣斗篷人从高处跳下来,也堵住了他的路。
前有狼后有虎,成安插翅难逃,被其中一个斗篷人按住,另一个斗篷人用镣铐铐住他双手,毫不费力地将他带走了。
两个斗篷人拘着成安,经由阴阳交界处的渡客楼,来到阴界,先在鬼门关交了令牌,然后渡忘川河,过奈何桥。
下了奈何桥,成安就被两人用一条黑布遮住眼睛,不知带往何处。
成安只感觉阴风阵阵,脊背直发凉,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阴界的风太寒凉。
走了不知多久,总算停了下来。成安眼上的黑布被取下来,渐渐的才适应了光线,看清眼前的一切。
成安身处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四处不时传来罪魂的喊叫声,令人毛骨悚然。高处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男人,底下站着几个狱卒,狱卒有的拿着皮鞭,有的拿着锁链,还有的手里拿着成安叫不上名来的物件,看起来像是刑具,看的成安不由得紧张起来。
为首的男人正是沈潇,沈潇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反应,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成安道:“这里是阴间。”
“倒是还能说出话来。”沈潇道,“你知不知道抓你来干什么?”
成安道:“反正不是抓我来做阴官,也不是请我来喝喜酒。”
沈潇笑了几声:“你这人有趣,我都不舍得下手了。”
成安道:“不用那么麻烦,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用不着非得下手,都好商量。”
沈潇拿起旁边石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想不到你爹那块硬骨头,竟然生了你这么个没骨头的。”
“我爹说过,没骨头的总好过没心的。”
“跪下。”沈潇道。
背后的阴差踢了他小腿一脚,成安被踢的顺势跪在地上。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里哪有你顶嘴的份儿。”沈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掌嘴!”
阴差啪啪地扇在成安脸上,火辣辣的疼,片刻后,沈潇才喊停。
成安的脸上立马多出来几个血印子,浮肿起来。
沈潇问道:“六字尺在哪儿?”
成安道:“在我爹身上,已经被火烧了。”
沈潇冷哼一声,命令阴差上刑具。
阴差将成安衣服扒掉,绑在木桩上,手执皮鞭,甩手就是一鞭子。
一鞭子下去,立刻皮开肉绽,成安惨叫出声,血渗出来,一直流到裤腰上。
接连抽了几鞭子,成安的前胸便已经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汗水从成安额头上流下来,成安嘶哑道:“我说实话,别打了,我说。”
沈潇抬手制止阴差,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成安忍着疼,艰难地道:“我爹身上那把六字尺应该是假的,真的我给了渡客楼。”
沈潇命令阴差:“上烙刑。”
一个阴差将手里的烙铁在悬挂的火盆里烧红了,立刻烙在成安的胸口上。
“啊——”瞬间皮肉就被烤焦,成安惨叫不止。
沈潇不为所动,继续慢悠悠地喝茶,看着成安不住惨叫。
直到手里那杯茶喝完,沈潇才命阴差将烙铁移开,他道:“看来你是不怕疼,还不肯说实话。”
沈潇说完,便命令阴差再烫一烙铁。
成安虚弱地道:“我说,我都说。”
沈潇制止阴差,成安道:“我给渡客楼的是假的,真的还在我这里,都是真话,别再烫了,真的太疼了,太疼了……”
成招娣在破庙前走来走去,左等成安也不来,右等成安也不来,她隐约觉得不太妙,于是赶紧去赵家找赵远游。
赵远游听说成安失约,让成招娣回家等消息,他独自去凤宅找阿萤。
成招娣开始要跟着去,赵远游说凤宅主人不愿外客打扰,这才把她劝回去。
赵远游找到阿萤,将成安失约的事告诉她,阿萤大惊失色,连话都顾不上跟赵远游说,就关上了凤宅大门,任赵远游如何敲,也不再开门。
阿萤关上门,化作一只萤火虫,赶忙飞往阴间去找东梧。
栖梧殿内,东梧正接见包括崔允在内的三位阴官。
阿萤冲开奚远的阻拦,眼角带着泪痕跪倒在东梧面前:“主人,衍哥哥不见了。”
东梧刚要训斥阿萤,听她如此说,便遣散了三位阴官,立刻起身朝殿外走去,他刚出殿门,正好撞见景程。
景程见了东梧拜道:“臣有要事禀报。”
东梧脚步不停地朝外走:“改日再报。”
“是成公子出了事。”景程在东梧身后道。
东梧停下脚步,景程凑近东梧,低声叙语。
暗牢里弥漫着血腥味,许久过去,成安身上的伤口止不住地在流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头脑混沌,视力模糊,眼看就要昏倒。
沈潇仔细看着到手的六字尺,从外观上看,与真的并无不同,又用罗盘探了探魂息,指针动了四个刻度,正好是一朵彼岸花花魂的魂息。
这把六字尺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光是十有八九还不行,这件事马虎不得,必须得确认到百分之百。
若要确认到百分之百,必须得将封魂膏去除,把花魂放出来方可,但去除封魂膏的药水却在赵逸手里。
沈潇用罗盘测完六字尺,正要命令阴差把成安押起来,就见守牢门的阴差匆忙赶过来,禀道:“大人,上面要来生死殿巡查,吴大人命您火速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