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父”不为婚》舒然昀尔

7、第 7 章 浅谈深爱

　　孟商猛地撑着床坐起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孟爸爸被他动静吓一跳，忙问。

　　容练也两步走过去，抱着孟商，轻抚后背。
　　“没事没事，孩子们都在。”
　　抚了一会儿后，他把提前倒好的水递孟商嘴边。

　　孟商接过喝了几口。脱离出对方的怀抱，看向父亲。
　　“爸，我想去拳馆。”我所感受与见识的，至目前我挺愿意，陪您一起触碰这个世界。

　　“不行。”

　　两个字，两张嘴默契吐出，微妙在语态的不同。容练越发宠溺，孟父强硬拒绝，不接这个娇。
　　“噩梦罢了，这点惊，两口水就给它压下去。多大人还撒娇。”

　　撒娇？
　　容练以为孟商是憋狠了想发泄一下，或者是作的什么可怖的梦需要去强壮自己。却原来是撒娇？这脸色，半点不给他看破的机会。

　　“打不成稳定剂了，医生说你今天就能出院，但需要容练随时陪着，你怎么看？”到这会儿，这些话不需要再避着谁，孟爸爸直接就问孟商了。也不是同意，或原谅容练犯的这个错，他再了解容裳的为人，也不会短期就对人家儿子下定论。他也没那么放心地把自己儿子交给别人。现在的走向，是根据儿子的情况去做决定。

　　“嗯，出院吧。”
　　孟商没多考虑，容练心里乐开了花。

　　这朵花永开不败，即使太阳不升，它也不会凋零一丝。
　　孟商闹着要回来上课，容练把他月子要穿的鞋子放下就陪着过来了。

　　“孟商。”

　　才下车，就有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女生喊了孟商。容练先看到的人，以为又是来表白的。

　　孟商见到人，也是出奇的高兴。
　　“凝姐！怎么有空过来了？小染呢？”

　　亚凝迎他两步，却并没有上手接触。
　　“送幼儿园了。我出来买东西，想着看能不能碰到你，便往这边来，没想到还真能。”

　　“啊我都三个多月没看到他们了，小染竟然已经到年纪了吗？暑假的时候也没听你提啊。”对了，禤祈上一年级了，他们相隔三岁，小染是要上幼儿园了。

　　“嗯。”亚凝不走心地应着，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瘦这么多？这段时间有不舒服吗？”

　　容练感受到了不被介绍的身份，拎着袋子，主动走进要被介绍的圈子里。

　　“这是容练。”孟商简短介绍，“这是亚凝。”

　　亚凝说起来就忘了这人刚刚是跟孟商一起走的。此时就说：“你好。”

　　“你好。”这介绍就，相当介绍。容练官方脸。

　　“有点忙，饭吃了，但可能是瘦了点。”孟商如有此事地胡诌。“那你现在应该能轻松点了，晚上就别熬夜了，小祈懂事，他要是发现了，心里又难过，让妈妈辛苦。”

　　“知道了。不会让他发现的，你是不要回去上课？你们进去吧，下次再看你。”
　　亚凝真就是来看两眼，孟商还要上课，她就没打算耽误。

　　孟商见她还是这样，也没什么办法。这人间值不值得，别人自有感受，亦自有决定。我们所给予的，能不能留住他们，又或是否感受到，都凭各人心中的困苦，与自我修炼。
　　“那我进去了，我有空去看你们。”

　　“嗯，拜拜。”亚凝看两人的距离这么近，有点奇怪那人是谁。下次再问吧，她朝他们挥手。

　　一个很有分寸的女生，还生了两个孩子，很关心孟商，上哪认识的……
　　学校总不会是静的，谁，也盖不过谁的声音。求知若渴，欢欣雀跃，雷电风雨，各自跳跃。
　　两人安静地走过这一段路，抵达教室却感觉没什么上课的声音。敲门前，前排同学已经发现了他，敲门之后大家都抬首看向他。本来以为有老师遂讲个礼貌的，却把他搞成了焦点。
　　“呃，怎么老师没来？”孟商要往空座地方走。

　　“孟商，你请假了吗？”有人站起来问。

　　一个看起来就青涩但感觉意志会坚定的omega，孟商认识，但不太熟。
　　“啊。”

　　“这帅气学长哪个院的？你谈恋爱了吗？”
　　那人又接着问。此话一出，大家眼神纷纷探究，毕竟孟商冷淡（不谈恋爱）出了名。

　　“没。”孟商简短回答，脚都没抬出去，却突然感觉脸颊被什么啄了一下。

　　“哦！！！！！”
　　大家突然起哄。

　　“你还说你没谈恋爱！”邢执礼有点，也不叫气急败坏，至少有那么点或许被欺骗的恼怒感，起哄声中，孟商都听清了他的责问。

　　“没谈。刚刚没反应过来，你让他再挨个试试。”

　　“那叫亲，不叫挨。”虽然孟商武力值与他不谈恋爱扬名同等，但也有不怕孟商“打”的。

　　邢执礼感觉孟商就是不想承认，一看那帅哥就满眼都是他。他不死心，如果墙根本还没筑，他为什么不把砖头搬自己名下？
　　“帅哥，你跟孟商，是在谈恋爱吗？”

　　容练刚刚偷亲了人一口，起哄也没能让他变脸一分，甚至孟商再亲一下的威胁他都没当回事，只有亲了心上人的喜悦。
　　“没有。”

　　“嘿，那你刚刚不是耍流氓吗？孟商居然没有打死你？？”
　　有个仿佛有此经验的alpha扬声表示不可思议。

　　容练眼神慑过去，不过这样的人，估计没胆冒犯孟商。眼神当即变戏法似的……
　　“我亲自己未婚夫，那叫培养感情。”

　　“未婚夫？”
　　“未婚夫？”

　　同学一致的问句与病毒学秦老师问句结束在了同一秒。

　　反正之后肚子大了也不可能瞒得过谁，孟商干脆点了。
　　“啊。”不想再成为焦点，他迅速坐到了位置。容练紧跟其后。

　　“请假是因为要去定个未婚夫？”秦老师把课案放讲台，故意调笑。

　　“噗！”

　　这大家噗声一片，孟商突然觉得，跟老师太打成一片，也不是那么好。
　　“娃娃亲。”

　　“娃娃亲啊，怪不得。”

　　“秦老师，怪不得什么啊？”
　　前排后排都不忘跟老师“互动”。

　　“怪不得他芳心不动啊，原来是心有所属。哦，是芳心早许。”这好不容易有调笑孟商的机会，那可太难得了。

　　孟商倒是不羞赧，毕竟不是事实。课堂调笑几句活跃气氛罢了，老师没那么不知轻重。

　　“嘣！”
　　挺闷沉的感觉。羽毛球拍在拍上，被人挥出了千斤之势。誓要将对方碾压，一球拍进泥土里。

　　“我说，你从前虽也是个少爷，但从没有少爷做派啊，这如今谈恋爱了，倒来个仆从版的？”戴一茂观察他好久了，水要人递，饭要人打，走路要人扶。
　　“兄弟，你攀上富贵了！”他发现大陆般朝容练说。

　　“攀什么富贵，他家比我有钱。是…这样吧？”他不确定地看容练。反正以前是。

　　“是。”容练对着他就没有不笑的。

　　从前孟爸爸与容裳就是互相挡刀的兄弟，生意不同领域嘛，却能互相牵线，扶持强壮。两人个性明显，孟爸爸怀柔，守疆开土循序渐进。容裳大刀阔斧，挥下多少算多少，啃不下来的骨头也得挖点髓。没走前两边身家还没什么大差，现在可以说能给孟爸爸两个疆了。
　　容练与孟商亦是个性明显。孟商外动内静，心理敏感，做事却反而果断，大刀阔斧。而容练外静内静，心理强大，做事果断但埋线极深，或者说是眼光深远，毒辣。他的大刀阔斧是在沉静下进行，你会猛然发觉，却不会一开始察觉。他唯一与怀柔有点关系的，是追求孟商。

　　戴一茂理解不来，虽然孟商是很能吸引人，但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再说孟商是怎么会接受自己当个软绵绵少爷的？
　　“话说你近段时间不是困就是累，多久没打球了，少爷是禁止活动吗？”

　　“少爷不是禁止活动，少爷是要休养生息，给你憋个大招。”孟商想把一条腿搭石凳上，屡屡被容练阻止。

　　“呵，你什么大招是我等没见识过的？carry全场？球拍要是听得懂，怕是都不敢跟你上场。实话，还真没见识过。”放狠话戴一茂从不认输。

　　“carry不carry不重要，领先全场是真的。”不让搭就不让搭吧，也没让你发展业务啊。孟商对于领先全场倒没什么顾虑了，既不追求多金，也不追求博才，不需要为钱发愁，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教育，就能有时间。

　　“领先是真的。你这未婚夫都有了。”还捏上腿了。“以后肯定你先结婚。我们这帮单身老枪，可有得上膛。……诶这跟你打球也没关系啊。”

　　“该你上场了，你们队跟失了主心骨般萎靡，走，去carry全场。”他拍戴一茂后背，把人推出去。
　　“明天周六没课，我要去看望下凝姐，你自己呆家里，或者有事就自己去办。”他转头对着容练说。

　　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交代，容练拒绝道：“商商，我不好奇她，但我得跟着你。”“不管是孟叔叔还是我们谁，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我陪着你而已，并不是阻你自由。而且我担心的是你，孩子是其后。”

　　“那我打了？”孟商紧随其后。

　　容练柔和的面部神经跟电梯故障一样，哒地一下下落到某一层，他把孟商的神色来回分层解析。
　　良久，他开口：“虽然我买了很多的婴儿用品，可关于孩子的去留，我从没在你面前表达过。你愿意将他们带给我，我会非常非常高兴，这是你我的孩子。我对他们的喜欢，仅仅源于他们是我的孩子，且是你我血缘。我没有别人那种浓厚的感情，还未相处，就能对孩子爱之深切。我始终觉得这很不可思议。留下他们，能将你的伤害降至最低。这或许仅仅是身体伤害，如果你对我那晚的行为没有那么深恶的痛恨。如果你不想要他们，我会心疼，自责对你的伤害，也会惋惜，痛失与他们见面的机会。”“或许我生来感情贫乏。我的意见是：你有绝对选择权。”

　　孟商不言。孩子来了，早就不是吃饱穿暖的问题。他们会发问，问爸爸，问妈妈，问缘何。孩子跟着哪一方，便有哪一方的问题。如果知道是不完整，我为什么还要强行帮他作选择。不完整可能不辛苦，但会有心事。哪怕完整后破裂，意义也完全不同。
　　“你爱他们，能像爱我一样吗？”

　　“不能。能给他们那样爱的，只有他们另一半。”

　　“我是说深爱。”

　　“不能。我唯深爱你。但是，我很爱他们，仅你之下。社会发展，宇宙完整与我无关，爱之下，这才会成为我注意的。”没有人，宇宙完整作何用。

　　“社会学科，人文科学警告你：没有宇宙，人有何用。这就跟吃饱了饭，追求精神食粮一样。废话多了！”

　　他一脚踢人手掌去，容练惯性一接。捏着他的脚，占上几分便宜。

　　孟商大脚趾与其它脚趾错开而动，捏着嗓子说：“流氓叔叔，你又来耍流氓啊？”

　　鞋子被他脱了，但是袜子他并没有脱去，隔着袜子，他看得血气上涌。
　　“此玉趾，别有玩味儿。”

　　孟商猛地抽回来，“变态。”

　　“呵！”容练让他骂地一笑，更是上涌了。

　　“光天化日，朗朗书声的，你们就这么旁若无人？老白是有气无力，但他会用广播告诉你，不带这么无视他的。”

　　孟商顺着许昌洲的视线，老白来了。他把脚放下去，要穿鞋。容练先他弯腰，帮他把鞋子穿好。

　　老白来到跟前，眼皮眨了又眨，光看孟商，气得不行。
　　“孟商，球不好打吗？”

　　“好打啊。”老白阴阳怪气，孟商尊重为先。也不是多严重，脸皮没到放不下，他的神色不至于多尴尬。

　　“那怎么不打？”态度还行，但还没到消气的程度。老白腾出神，打量另一不懂场合的人。

　　孟商友好一笑，“休息。”

　　打球的都自觉听起八卦，围上去是不敢的，消声侧耳是各有各的角度。站着听有点累人，要球拍也站着相陪。

　　“捏脚休息吗？”老白沉了声线，眉头轻皱。

　　容练迎着老白的视线，有对自己行为的抱歉，却也不卑。
　　“顾虑不周，我们以后注意，没有下次。”

　　“嗯。亲密戏于寂静处，不能为外人视也。学校会多有要求，此乃正常，各人需多注意言行。”处事还行。

　　“知道了。”两主人公同声回答。

　　我不愿过这样憋屈的生活，也不愿委屈我儿子。我从无选择。出生，平庸，不被爱。

　　有的荒草一根，亦无选择，可它不见得就不是一年年重生。

　　它的重生，谁又敢言，是它本意？

　　那本就是它自己，任何外在因素，都不能促使它作决定。

　　那我或许懦弱，没有爱，没有肯定，我没那么想活。我并非主动寻死，只是被动接受。我可能理想主义，我不接受他的装聋作哑，也不再主动问他要。谁都可以认为我在自讨苦吃，因为，我就是在这么干。

　　亚凝偶尔捂着绞痛的胸口，平静度过后，都会略带抱歉地看着她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没那么爱孩子，她知道自己自私，不愿意为了谁，重视身体可能发出的警告。她尽责地带孩子，想的是能带多久带多久。
　　晚上洗完澡给孩子穿衣服时，她又对大儿子说：“祈儿，以后如果结婚了，你不要问你媳妇有没有钱花，钱够不够，你但凡有，就给她转。要懂得想她会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

　　“嗯，我会挣很多钱给她用，不像爸爸，都不给你。”禤祈已然明白。

　　亚凝两年来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要在孩子面前毁坏他们父亲的形象，最生气时，也不过是跟他们说，养育跟教育孩子，是父母的责任跟义务，在孩子小时，父母挣钱给孩子就是应该的。父亲若不给钱，孩子想要或需要这样那样时，一样会知道这个实情。
　　她一个人，如何能把孩子们都带走抚养呢？况且，小孩虽知道自己爸爸不给钱，却也并不会想入太多，言行里，还是想要爸爸也一起。

　　“嗯。好了，睡觉吧，晚安，明天见，祝你们好梦，爱你哦！”

　　“晚安，我也爱你妈妈，明天见。”
　　“妈妈我爱你。”
　　亚凝关了灯，将门轻轻掩上。回到房间，继续练她的剪辑。一部经了四年风霜的手机，外表被她爱护得很好。人于绝处，一定都会扬下策鞭，但最不应该感谢的，是扬沙埋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