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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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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让‘小鸢’去探探路。”
话落，‘小鸢’本身从脚下脱身而出，趴在裴风耳边晃了晃身子，似是在等什么。
彦不轻拽在衣衫上的手没敢松，仰头，望着火光映在裴风眼里的亮色，他失了神智，松手碰上了裴风的手指。
过于冰冷的触觉激得神识附体，手将要缩回时却被对方抓牢。
怔了半晌的目光悄悄偏移，却见裴风用指尖点在‘小鸢’眉心，隐约间好像还有一丝红痕，“去吧，小心处理。”
纸人飘飘然离去，彦不轻立刻撤回眸光，默默夺回手掌。
‘小鸢’速度很快，一下一上间，彦不轻还没弄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抓上了裴风的手……
“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裴风的疑问与纸张细小的窸窣声响，抬首，见纸张在摇头。
“怎么了？”彦不轻问。
裴风眉尖紧聚，嘴角紧抿，似是被什么难题压皱了容颜，“下面不对劲，你……”
听出未明之语，彦不轻心领神会，立刻接过话茬儿，“那咱俩一起去。”
贴在洞壁的纸人，随着他们一起下落。
越靠洞底，阴冷之感愈加强烈，随之还伴随着水流之声。
彦不轻察觉不对，目光充满了狐疑，他嗅了下鼻子，问道：“裴风，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这味道说熟悉，却又有些不对劲。
又是一阵下落，洞底应是到了，水流之声已经大到仿佛千万条溪流汇聚成一条大河的轰鸣，血腥之味也变得异常浓重。
脚底被浓重水雾揽了去路，扑面而来的湿润气息，刺得防备高高竖起。
“裴，裴风，咱怎么……”
想问怎么下去或是怎么办，却见裴风毫不费力地轻挥衣袖，遮掩真相的雾气被一扫而空。
眼前场景令彦不轻悚然。浓重血腥味是血雨，而导致他一时无法分辨的是，洞壁边缘的红色血水已向黑绿色过渡。
水面中央是数不尽的鬼尸，这些尸体扭曲变形，面目狰狞可怖。他们的皮肤已被血雨腐蚀得只剩下骨骼和一点点肌肉，有些甚至已经被血水溶解得只剩下一滩滩血肉模糊的残骸。
带着刺鼻血腥和腐败气息的味道就这样被彦不轻嗅进身体，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耳边只有水流之音回荡。
彦不轻感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试图后退，但脚下的纸人突然变得滑腻不堪，让他无法站稳。
不能看，不能想，是幻觉，他安慰自己屏蔽画面与嗅觉。
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将思绪截停，下意识回头望去，发现水面的尸体竟然蠕动起来！鬼尸的手臂和双腿在血雨的腐蚀下早已扭曲变形，可他们似是找到生机般，艰难地挥舞双手挣扎求生，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仿佛在哀求彦不轻救他们。
彦不轻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干什么，他瞪大了眼珠不敢睁眨，神识早被眼前场景冲击的空白一片，身体更是抑制不住得颤抖。
此等场面比鬼屋岩洞下的场景更让他惊惧，脑子已分不出心思去吐槽。
其实裴风动作很快，在看到水面的一瞬间，他便又聚拢了雾气掩盖。可千防万防还是没想到，只一眼，彦不轻竟被吓得双腿虚软，面色煞白。
抖着双手，抬头去抓裴风时，彦不轻看见裴风眉宇之间尽是慌张。
手掌终于攥紧裴风小臂，彦不轻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极是认真：“裴风……我们，我们是不是，出不去……出不去了……”
“不是。”裴风见他这般神态，心里软了又软，放缓了语调徐徐安慰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不要怕。”
说着，想夺回手掌给彦不轻舒缓紧绷，可挣了几下均未抽出。
“彦不轻，你现在状态不对，松手，我给你传些——”
“不要裴风……我害怕，抓着你才能安心，你别走……求你了……”说罢，他反而箍得更紧。
裴风默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到底也没敢再提及。
视线慢慢落在彦不轻脸上，他有一瞬无措，相处这么久，若说对彦不轻一点也不了解，像是说假话，可若是说完全掌握，却又不然。
平日里的彦不轻对鬼对物总是表情柔和，目光坦诚，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都能妥善解决，迎难而上，完全没有刚才的害怕与惊慌。
可先前跟踪时，彦不轻总是孤自站在酒楼的阁楼上，放空发呆，表情空洞，与在鬼民前的彦老板完全是两幅模样。
彦不轻有太多秘密了，他看着他，回想自己一步步深陷，自觉苦乐掺半。
抓在手腕上的手仍旧在颤抖，他忍不住一笑，心中郁闷随之一扫而光。
“彦不轻，抬头看我。”他想，不该给自己太多限制。
彦不轻拧着眉抬头，便见裴风的脸近在咫尺，直到唇齿传出暖意……
与前次不同的吻压过心头悚然。
这个吻绵长又仓促。
“我带你回去。”
“回去？府君的口气可真不小啊。”
原本恬谧的气氛突被尖锐笑音撞破，彦不轻抬首寻找声源，却发现发声之鬼隐在一团黑雾中，只露出两只血红眼眸盯着他与裴风。
“是吗？”裴风踩着纸人蹬步，长剑在手中慢慢现行，“阁下躲在雾里，是自觉面目狰狞无颜示人么。”
话罢，裴风不给机会回应。“元宝”先行一步，分裂数亿根血红利刃朝浓雾刺去。
只见黑雾中走出一白色身影，面部仍旧一团模糊，同样持剑防御。
红丝与白刃不时相撞，擦出碎金。
“你是雁景潇？”
“怎么不说岁已寒？”白影反问。
“既然都不是，那便好说。”
彦不轻看着裴风足尖踩踏纸人，腾空而起的身影瞬间融进黑雾中。不过一瞬，黑雾便被剑招变幻出的无数光影砍得难以重聚。
先前那抹白色身影似是招架不住般再度现身，口气依旧狂妄自大：“我就在府君身边，只是可惜你被情感遮了眼。”
提剑的手霎时停顿，下一秒又恢复原状。裴风手腕一转剑身消失，满脸堆着假笑，“心高气傲容易丢命。若想比试，我等着阁下亮真身。现在，你可以滚了。”
白影似要接话，却被裴风一句“雾散”压制。
脚下纸人陆续散开，彦不轻正觉无措时，身躯忽地失重朝裴风靠近。
“小鸢”喜爆破，雾散的意思在清楚不过。
贴在洞壁边缘的纸人不断向上移动，飘在空中的则围着黑雾定点爆破。
在与裴风相拥时，彦不轻看见裴风四周及背后是流散的火光，如同无数绚烂的流星。
燃烧殆尽的纸人带着最后一丝光亮萦绕在空中，从彦不轻的视角看，裴风像是站在了漫天繁星里。
*
彦不轻又病了，这次是真真的被病痛折磨。应是那日被血湖勾走了神识，他躺在床上不是痛哭求饶喊道歉就是浑身冒汗求放过，身体日日发抖，还常常被梦魇缠绕。
裴风责任在身，留了廖行照看彦不轻。血雨湖被封，审判府司很快便查到是当地高官与黑雾做的交易。待找到高官时，却发现他早已自缢。
而在清理血雨尸湖，恢复地下水质时，唯一的好消息终于传出。经过鬼医的苦心钻研，抑制病变的汤药调配成功。
裴风不敢怠慢，每日在任意门里不停穿梭。待他将病变一事彻底处理妥当时，彦不轻也很配合的慢慢恢复如初。
得知自己躺了将近半月，彦不轻先是向廖行表示好些后，着急火燎地召唤系统看数值。
嗯，还够苟一月。
长长叹了口气，他瘫在床上想放空，脑中却突然传出系统的温馨提示音。
【宿主请注意，由于您因自身原因导致探店任务被迫中断，作为惩罚，您需在接下来的半月内补齐一月任务。】
一口腥甜就这么突兀噎喉，碎嘴的毛病终于被找回。
这是巴不得赶紧送我归西吧……
系统！你没良心，没看见我现在还是一副体弱多病的身形么？
无奈，被任务追着鞭策的彦不轻，强硬拒绝了裴风再休养几天的好心提议，逼着让其开了任意门回家。
落地不到一小时，彦不轻就很后悔没有听裴风的话。
因为……
“彦老板，怎么听他们说你生病了，不会是被感染了吧？”
“现在好些了吗？觉得身体怎么样？”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彦老板不就站在咱面前嘛。”
一堆鬼不知怎得收到消息，现在正围着他七问八问。
“各位老板莫着急，”彦不轻笑着打哈哈，一副“我知道你很急，但现在先别急”的模样，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我已然病好，但多少还有些没调整过来。加盟店的事，您暂且先等我缓一天。等明晚，明晚我让柔姐给你们通知，咱们到时再议可好？”
都是商界鬼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留下自讨没趣那就太不懂事了。很快吵闹不堪的酒楼大堂登时变清净，彦不轻原想给柳柔眼神，却发现柳柔比他更急。
“怎么啦柔姐？”他引着柳柔在阁楼停步，“我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啦？”
得知是合作的大佬着急见面，彦不轻两眼一闭，很没形象地瘫坐于地，“我要是说明天再见是不是不行？”
瞧柳柔很果断的摇头，他愈发后悔。
“那我就下去让他们安排包间啦。”
彦不轻看她背景，“蹭”地从地上爬起。
事业是自己的，命也要靠自己去拼搏，这天下哪有手下比老板还努力的道理？
啪啪给了自己两掌后，他追赶柳柔，一边打气要镇定，一边说服自己能行。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一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