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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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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乌泱泱的鬼群蜂拥而入,彦不轻在心里抹了把冷汗,还没开口,鬼已经挤到跟前焦急发问。
“彦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说的都是谣言对不对?”
“是啊是啊,你快跟他们解释解释。”
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平白无故就摊上这档子事儿。
好不容易盼着病变过去,好不轻易分店开启,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发展新事业……怎么就突然沾上了这么件怎么看都无能为力的事……
“废什么话!?直接拉他去审判府司!府君最是公正无私,绝不会让不法份子逃脱。”
“对对!大家伙瞧瞧,他躲在店里不敢面对我们,一定是内里有鬼,心虚理亏!”
不休之音拼命朝耳道钻,它们自主分成几派,有的热场附和,有的起哄拱火,有的骂声不断。
听觉被几方争论声淹没,耳听争执之声越来越激烈,眼看众鬼“手舞足蹈”似有动手前兆,彦不轻找准时机逃离保镖小厮的包围冲进鬼群中心。
“各位冷静一点!”他拔高音量大喊,“等待府君调查结果的不止你们,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关于我不出面解决,那是因为前些日子受了伤,鼻青脸肿如何见人?”
他的话暗含嘲讽,吵闹大厅随着话音逐渐宁静,彦不轻发觉有戏,再接再厉打起感情牌。
“彦某重开酒楼也有一年半载,在这期间我是什么样的脾性,在场诸位还不清楚?‘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它的份量。”
“有些话,我本不想多言,可如今却是不说不行……人都说‘鞭打快牛,枪打出头’,同行嫉妒、污蔑、散播谣言的事,我无时无刻不在经历、防备、应对。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眼看我便能完成师傅的遗愿,对得起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彦不轻挤了几滴眼泪辅助,语调依然委屈:“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我是脑子有病么去搞那牢底坐穿的事干嘛?大家何不想想,病变之事若真是我所为,那不就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彦某只希望你们能多些理智和耐心再等等,府君大公无私,我也盼着他赶紧还我酒楼一个清白。”
一番话说完,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别听他的!”鬼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嚎了一嗓子,“想想他以前是什么德行,玩弄花言巧语的浪荡子,大家万万不要被他迷惑。”
闻其所言,彦不轻气得咬牙切齿,抬头环视四周想看是谁开口,可大堂已经乱成一锅粥,七嘴八舌下,你推我挤下,不知是谁带头拿了个瓷瓶。
随着一声清脆之音和一声痛嚎音节落下,空中开始飞起不明物。
场面再度失控,甚至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激烈。彦不轻在鬼群中被来回挤压推搡,柳柔与保镖奋力拨散鬼群,想将他护在身后。
可……天不遂人愿。又一次推搡间,彦不轻不知被谁扯住了衣袖,身体失去重心向右歪斜,就在这紧急时刻,感谢老天赏脸,一个木凳从天而降……
下意识闭眼偏头躲避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边闹哄哄的争吵之音突然消失。
这次,思绪异常清醒,想着该不会又被“元宝”裹身,他也就带着想象的画面睁眼。
这一睁眼,可谓要了他的命与心。
只见木凳悬在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将开始飘在四周争执不下的鬼一个个顶着煞白的脸色跪在地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门口。
他跟着转移目光。
嗯,裴风闯进了眼眸。
看见裴风时,彦不轻的目光立刻被那华丽的红色官服所吸引。那官服如同燃烧烈火般耀眼,辅以金丝绣制的纹样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观其容颜时,彦不轻想自己喜欢裴风,对他动情,实在是……裴风的容颜绝美至极。
然而……他的神情却与勾魂容貌形成了鲜明对比。
整张俊颜泄漏出得全是吓死鬼不偿命的凝重神色,眉头紧锁,目光幽黯。
周身气息充满了压抑和阴郁,目光交接间,彦不轻快速向左避让,装作无事发生。
察觉整栋酒楼,或是方圆几里应该只有自己没有下跪,膝盖先一步滑跪。
“不必,本君不喜。”
???
不喜?!大庭观众之下说这种话?是巴不得别人知道咱俩认识么?
快要贴地的膝盖应声而起。
电闪雷鸣间,彦不轻怕他泄漏两人相识身份,不管不顾再度跪地叩首道:“府君再不来我便要去府司报案了。近日流言想必您也听其一二——”
“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听裴风打断后语,他按下狐疑,压低额头闭口等话。
反观裴风,在看到彦不轻举止时,一串想法在心尖悄悄落定。
“近日病情蔓延快速,且其中一半鬼民出入过你家酒楼。本君此番前来便是找你前往府司接受盘问,在此期间所有涉案店面均要关停等待查封,你可有疑?”
聪明如他,立时懂了话下深意。
脑筋一转,彦不轻在心里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后,鼓起勇气抬首直视裴风。
“府君真知灼见,我可以跟您回去协助调查。但眼下需要我出面处理的事实在繁多,可否给我一日半日时间处理,处理完后我自会前往府司……”
“不必。我等着处理,完了一起去府司,你等觉得此方如何。”
不是询问句的肯定句,那个不要命的鬼敢拒绝?
大厅里的鬼一片宁静,彦不轻瞧他们闭口藏舌,默默挺直了身躯,对着鬼群不卑不亢道,“彦某还是那句话,如果此次病症真的与我酒楼有关,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推让半分。但若是无关,或是受谁污蔑——”
“本君给你担保。”
???
啊?
说什么鬼话呢?!
脑袋模模糊糊有些分不清现实,看裴风带着笑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彦不轻吓得脚跟后退。
莫不是疯了吧,搞什么?担保什么鬼东西?
这节骨眼上,别啊你……
“此事并非彦老板之力所能为之,背后错综一两句辩不清。本君可为其担保,绝非是他所为,你等莫要听风便是雨。”
“府君这话说的别扭!”一个额头挂着狰狞刀疤的男鬼举起脑袋扬声道,“既然能做担保,前面还说什么让他接受调查。”
是啊裴风,人家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前后不一,自相矛盾啊。
彦不轻欲哭无泪,说话这声音是刚刚抨击他的男鬼,大庭广众之下敢这么不要命的反驳裴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安排。
拿眼偷偷撇影,却见……裴风的眼神该是没有变过,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勾得他想吐血。
“一个月。一个月内本府保证会把真凶亮出,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
摄人心魄的眼眸忽然偏离,再度注视时,那双眼睛已经被严峻占据。
“但在这期间,若是有谁再敢散播不实之言,搅弄百姓不安,那本君不介意亲自登门拜访。”
四周气氛静得鬼群打颤,无鬼反驳也无鬼应声。
闹哄哄的大堂恢复往日平静,看着鬼群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背影离开,彦不轻想向天怒吼。
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
有了裴风明面上的“保护”,那些前来闹着腿加盟费的掌柜一个比一个好说话,拿了银子便跑了路。
接下来的就是安抚合作大佬,舒心那些还愿意跟着他的分店老板,一切安排妥当后,彦不轻在大众的视野下跟着裴风一行,浩浩荡荡向审判府司前进。
*
审判府司暗房。
彦不轻喝着裴风推给他的茶水,心理做着斗争,犹犹豫豫间,最终感性大于理性,他选择屈服。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为什么替我担保,说什么一个月,你就不怕……”
“比起这个,我更怕——”
“你别!”他放下茶杯阻拦道。
两只鬼互相打断对方语句,那将要捅破的窗纸还是破了。
裴风看着他红透的脸颊和那快要因为别扭而搅断的手指,自觉再不说点什么……
“于公,你是受害一方,我身为府司掌权者应当为你主持公道,还以清白。于私……”
察觉要说什么,彦不轻突生勇气,强忍着那种窒息般的感觉,伸手捂住了裴风的嘴唇。
沉寂那会儿,他想了又想觉得现在实在不是说破此事的好时机。
裴风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想要扯过话题,抬头仰视时,却见裴风带着戏谑的眼神望着自己。
短暂愣怔后,彦不轻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往心脏处汇聚,裴风的目光如同半隐半藏的透明蛛网将他牢牢锁在视线内。
四周空气变得粘稠,呼吸困难,无地可避。
带笑眼眸一直未变,在这方寸之间显得格外分明,仿佛点点明星,让他移不开眼。
彦不轻有些仓促地挪开视线,想随口打个不太令人信服的包票,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叹。
紧绷神经本能抬头,空气沉默了一瞬,视线再度重逢时,彦不轻低头认输了……
察觉裴风牵过自己盖在他嘴唇上的手,想要缩回时却被牢牢抓住。
“于私……心爱之人平白受污,我该为他洗清嫌疑,还他一份心安。”
闻言,彦不轻的喉咙不自觉地鼓动了一下。这些话裴风说得云淡风轻……可传到他耳中……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波无澜,可还是抵不住身体评委地颤栗。
“你……你喜欢我……”
彦不轻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样的口吻,问出这句早该脱口的话,他顾不得当下场景,也顾不上合不合适。
不管了不管了,我就主动这一次,裴风要是把握不住机会,以后休想我再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