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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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未关上办公室的门，先去厕所换了校服，将自己的衣服和秋季校服叠好装进空荡荡的书包里，然后找到高二（1）班的班牌，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
他的座位里后门很近，进门往前走两步就可以直接坐下。
穿着同样的二中校服，悄无声息地混在一群学生里并不显眼，谢池未的一系列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没开始上早自习，教室里人不多，但也不算安静，有人边聊天边走进了教室，吃早饭的吃早饭，补作业的补作业，没人注意到教室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新同学。
谢池未将书包塞进抽屉里，拿出一张数学试卷放在桌上，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笔。
试卷是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余淼塞给他的，是二中前几天刚考完的开学考试卷，让他抽空做一下。
题目比较基础，大部分谢池未扫一眼就能出答案，毕竟上辈子死在了智商的巅峰时期。有些计算量大的题目就在试卷旁边的空白处打了下草稿。
选择题大概用了十五分钟左右，期间陆陆续续的有人走进教室，没人注意到这点细微的不同。
谢池未感觉前面的人动了动，最后转过身来，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伸着手臂在他旁边的桌上摸索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摸到，疑惑的转过身，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吓了一跳。
赵泽浩怔怔的看着谢池未，许久才回过神。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啊？”
谢池未笔尖在试卷上轻画，没抬头，淡淡开口。
“没，我新来的。”
“新来的？转校生？”
“嗯。”
赵泽浩来了兴趣，也不找东西了，干脆直接转过身来，面对着谢池未，手臂搭在他的桌子上。
“你原来哪个学校的？怎么进我们班了？刚转来就进A+班？”
“临城的。”
“不知道，校方安排的，看过我之前的成绩。”
“嚯，大学霸啊。”赵泽浩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余姐让你坐这儿的？”他左右看了看，在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了自己先前要找的订书机，又转头将自己桌上刚几号的一踏试卷订在一起。
谢池未用了两秒钟来反应他口中的“余姐” 是谁。
“嗯。”
“没事，最后一排也挺好的，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赵泽浩叹了口气，“我的梦中情座。”
然后他又笑嘻嘻地说：
“不过现在这个位置也挺好的，我不跟你抢同桌。”
“……”
谢池未手上的动作没停，正在算的这道题计算量稍微有点大，数据给的很奇怪。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要是以前，他是绝对不会理赵泽浩的，更别说在他做题的时候在他旁边说话，没抡椅子砸人都是好的。
但池蓉早上刚交代过他要和同学打好关系。
谢池未又重新看了眼题目，发现自己看漏了一个条件，现在的题目都偏长，很多条件都隐藏在题目里，是该好好读题。
将答案填入空中，谢池未将试卷翻了页，打算先做题目短一点的题，他现在不适合专心读题目。
“诶，你在做前几天开学考的卷子啊？”赵泽浩注意到试卷上的题目，有点眼熟。
“余姐让你做的？”他看了看谢池未现在的进度，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方LED灯上的时间。
“做这么快？！”赵泽浩嘴张的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池未。
“你才写了二十分钟吧？”
“嗯。”谢池未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他比规定的早自习时间早到了四十多分钟，去找余淼用了十分钟左右，现在里早自习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太牛了吧……灿哥当时写这张卷子的选填也用了半个小时啊。”他问谢池未：
“你之前在你们学校大概排多少啊？”
“不出意外的话都是第一。”谢池未感觉自己已经要习惯了。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谢池未想，他现在甚至连脾气都变好了很多。
赵泽浩如招雷劈，大叫了一声“卧槽”，又立马捂住了嘴。
他把声音压低，嘀咕了一句什么，谢池未没听清。
旁边有同学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转头看了过来，自然而然注意到了谢池未。有好几个女生偷偷往他们这边瞟。
赵泽浩接受得很快，震惊完又继续跟谢池未说起话来，谢池未感觉他五分钟能说五十句话。
而且是自言自语。
他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向谢池未问道：
“你是不是不知道灿哥是谁啊？”
“……”
“也对，你刚来，瞧我这记性，怪不得我说这么久你笑都没笑一下。”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像个傻的。
谢池未想让他不要怀疑自己，不理他就纯粹是懒得理。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刚刚这位“灿哥”出现的频率确实有点高，他“嗯”了一声，不以为意。
“灿哥就是你同桌，他人超好的，很好相处……你是不是不怎么爱说话啊？灿哥就是比较能说，路边路过一条狗他都能拉着狗讲三天三夜，可能有点吵。”
“……”
还能有比你更能说的？
谢池未手中的笔尖刮破脆弱的纸面，他幽幽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那眼神像是在表达：原来你也会嫌别人吵呢？
不知道为什么，赵泽浩突然感觉凉飕飕的。
他抬头巡视一周，视线定格在对面墙角。
“老周，再热空调也不能对着人吹啊！夏天感冒多难受啊！”
坐在空调底下的人站起来将扇叶抬高了一点，坐下来时还不太不小的说了声：
“娇气。”
“嘁。”
赵泽浩到时无所谓，主要是不要冻着新同学了，他回头，谢池未已经低头继续做起了题。
气温回升，赵泽浩心满意足，想着新同学一看就很和善，肯定不会像周齐一样蛮不讲理。
这样一对比，赵泽浩看着谢池未又顺眼了几分。
就是不爱说话……
赵泽浩的集体主义又开始作祟，他立志要尽早让新同学融入集体。
于是又开始跟他讲起了班里的趣事，“灿哥”出现的频率还是很高，夏以灿觉得他这十五分钟能把他们班一年的八卦都听完。
谢池未突然感觉去普通班其实挺好的。
只要能让他耳根清净一点。
说曹操曹操到，赵泽浩一抬头，就看到夏以灿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进来，姿态散漫。
他挑挑眉，笑着打趣一句：
“哟，灿哥，又踩点儿进来啊，今早又睡过头了？”
夏以灿也笑着接了句：
“哪儿能啊，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那您还真是乐于助人。”
“那可不。”
夏以灿笑嘻嘻走到座位上，这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同桌”。他微一挑眉，有些迟疑。
“这位…？”
赵泽浩抢先接过话头：
“这是今天刚转来的同学，原来临城那边儿的，大学霸。”他笑了一声，“不知道老李用什么法子把人家年级第一给挖过来了。”
“老李”是江城二中的校长，名为李靖诚。
“班上没有多的空座位了，余姐让他先坐你旁边儿。”
“哦。”
夏以灿坐回座上，正准备笑眯眯地和新同桌打招呼，可刚瞥见同桌的侧脸，夏以灿就睁大了眼睛。
“卧操！”
夏以灿定了两秒，突然大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班上众人顿时陷入了安静齐刷刷地转头朝夏以灿的方向看去。
谢池未：“……”
他感觉自己都要对这两个字免疫了。
他终于也偏头向夏以灿看去，眼神从困惑逐渐转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夏以灿脑子空白了一瞬，几秒后抬起手——“啪！”
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
好疼，原来不是梦啊。
夏以灿捂着脸，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里真的是A+班吗？
谢池未怀疑自己可能真的走错了班。
上课铃恰好和夏以火响亮的巴掌声一同响起，班上众人都被夏以灿这操作看懵了，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赵泽浩更是目瞪口呆，心说灿哥怕不是被新同桌的脸给帅傻了。
夏以灿抬眼，看到他的新同桌正在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到他。
那好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夏以灿感觉他更疼了。
班主任余淼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也被夏以灿发出的这动静吓了一跳。
她打了拧眉，“夏以灿，干嘛呢？一大早上的给同学们表演才艺啊？”
夏以灿把手放了下来，他这一巴掌打得是一点没收力，此时他白皙的脸颊上正躺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他扯了扯嘴角，又扯到了痛处，“嘶”得一声吸了口凉气，最后维持在一个稍有些狰狞的笑。
“没啊，就是刚刚突然觉得有点儿困，为了不耽误您上课的进度和我听课的状态，我决定提前让自己清醒清醒。”
班上爆发了一阵哄笑。
“油嘴滑舌。”余淼轻笑了一声，“醒了没？醒了就别在那儿傻站着了，回去坐着吧。”
夏以灿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回位置坐下了。
余淼走上讲台，手中的书卷成筒状，敲了敲讲桌：
“同学们安静一下，借早自习时间说个事情。”
“今天我们班转进来一位新同学，想必大家也都见过了。”
她将视线投向后门处，同学们的视线也跟着她转向那里，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
“来，谢池未同学，上来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身旁传来椅子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谢池未站了起来，从教室后方走上了讲台。
“谢池未，池塘的池，未来的未。”
谢池未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也淡淡。自我介绍到此便没了下文，余淼笑了两声：“这介绍确实简单哈。”又引得同学们一阵嘻笑。
“对啊谢同学，你再多说两句呗，这也太短了吧。”
“要不说说你喜欢什么吧？”有女生附和道。
谢池未轻飘飘扫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女生淡淡开口：
“喜欢安静。”
声音不大，却让班上喧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
谢池未有点后悔了，这样回答会不会不利于同学之间的和睦？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毕竟说都说了，想收也收不回了。
余淼笑着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行了，下去吧。”
谢池未轻轻点了点头，走下了讲台。
“谢池未同学的名字寓意很好，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警示我们要珍惜时光，好好学习……”
谢池未回到位置上坐下，心说他随便找首诗都能套上。
“谢同学本身也非常优秀，之前是临城一中的，临城一中知道吧？就是我们每年都要去交流学习的那个学校，咱去年班上有些人不是才去过？人家是临城一中的年级第一。”
江城二中和临城中的实力其实差不了多少，甚至江城二中还要略胜一筹，但江城二中秉持着谦逊的校训，两校经常交流学习经验，二中这边一般都选择理科三个A+班和文科两个A+班的前十名去临城一中交换学习一天。
班上不知道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是没去过的也都临城一中的年级第一的实力有多强大。
每学期期末的统考，由江城的中学统一出卷，再派发到其他城县中学，江城二中就是参与出题的学校的其中之一。
听说去年高一的时候临城一中的年级第一是比江城二中年级第一总分高了两分的。
全班的视线这下都转移到了谢池未身上，有仰慕，有探究，有惊讶，有嫉妒……还有夏以灿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即使是谢池未这样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此时也不可能波澜不惊地继续做题了。
——好在有人及时拯救了他。
余淼继续说道：
“你们今年已经高二了，不像高一有那么多时间玩了，现在新学期刚开学，还有时间适应，不要光想着玩……”
视线被转移走，谢池未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一旁的人又开始和别人叽叽喳喳，谢池未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在路边随便拉条狗都能说三天三夜了。
“人家学霸现在就坐这儿，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多向人家请教请教，别整天到晚这那儿嘻嘻哈哈…是吧，夏以灿。”
“啊？”正在和别人嘻嘻哈哈炫耀自己去年去了临城一中的夏以灿被点了名。
“……”
“是！”夏以灿站起来，收起了笑容，露出了一个严肃的表情。
“学霸就在我身边，我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能拥有这样的好运！今后我一定潜心学习！不负大家的期望！”
余淼笑了一声：“少贫。”
“开学已经有几天了，大家都把心思收回来，都高二了，没有那么快时间让你跟人讲话，这几天你们尽快调整，最迟下周，我们就要恢复到正常的讲课进度了。”
“高二的课业很繁重，很多重点都是要在今年一年讲完的，你们一直松松散散的，到时候高三掉到普通班，哭都来不及。”
她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好，同学们，还剩一点时间。”手指翻动书页，“大家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第103面，先预习一下《春江花月夜》，第一节课我们来学习这首诗。”
江城二中的早餐时间在自习之前，所以早自习和上午第一节课连在一起上。
“哦，对了。”余淼突然想起了什么，“谢池未同学还没来得及领书吧，这节课你先和夏以灿看一本吧，等第一节课下课再让同学带你去图书室领书。”
“嗯，好的。”
谢池未应了一声，夏以灿把书往中间推了推。
上课铃声在十分钟后打响，余淼讲课很有意思，会在讲课的时候插入一些相关的故事和自己的经历，即使课件上有完整的笔记，她也会将重点工整的板书在黑板上。在一个不重视语文的理科班，余淼班上的同学上她的课居然都从来没有睡过觉或者做其他学科的作业。
夏以灿没有记笔记的习惯，但他注意到谢池未有时拿起笔，又放下，眨了眨眼，轻声开口：
“你想记笔记的话直接写上面吧，到时候你领了新书后把你的给我就行，我抄你写的。”
夏以灿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书也是新的，这本书刚开，今天上第一节课。”
谢池未垂眸，轻轻“嗯”了一声，拿笔在书上写下了余淼写在黑板上的板书。
其实这些内容谢池未之前都上过了，只是习惯让他觉得不记笔记会很难受，于是又认真将笔记记了一遍。
一整节课下来，谢池未的书上已经记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漂亮，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而夏以灿，他这一整节课都有点心不在焉，一会儿看看黑板，一会又看着谢池未写笔记，一会儿又将视线移至他的脸上，怔怔地发愣，又在谢池未察觉之前迅速低下头，假装自己在认真看书。
“……”
谢也未发现旁边的人上课总是不停地偷看他，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于熬到了下课响声响起，谢池未转头看向他。
“你有话要说？”
“啊？呃…嗯，”夏以灿揉揉蓬松的头发，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他支支吾吾的，眼神四处乱瞟，谢池未轻轻皱了下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男声打断：
“那个…谢池未，刚下课余姐让我带你去领书。”
说话的是他们班班长，名叫李年，是个有些斯文的男生。
谢池未看向他，点头应了一声“好”，又看向夏以灿。
夏以灿急得满脸通红，连忙摆了摆手，“我真没什么要说的……你快去吧。”
谢池未起身，在经过他身边时瞥了他一眼，扔下一句：
“回来再说。”
图书室距离教学楼比较远，下课时间又短，谢池来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打了上课铃。
第二节是物理课，谢池未将新领的语文书还给了夏以灿，又将其他书写上名字，接着便开始认真听起物理课。
夏以灿被他那句“回来再说”搞的心慌意乱，又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在那儿听课，心里更乱了，一整节物理课都在思考怎么开口了。
用于熬到了下课，夏以灿看向谢池未，深吸一口气。
“那个……”
“要说什么？”谢池未抬眼看他。
“就，就是……你小时候是不是住在江城？”
“嗯。”谢池未神色淡淡。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在这边有个朋友？”夏以灿似乎有些激动，语气微微上扬。
谢池未微不可地皱了皱眉。
“不记得。”
“哦…”夏以灿听起来有些失落，头都垂了下来。不过下秒和他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忘记了就重新认识嘛。
他伸出手，对着谢池未笑道：
“认识一下，我叫夏以灿。”
谢池未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没搭理它。
“嗯。”他顿了顿，轻轻“啧”了一声，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但还是加上了一句。
“谢池未。”
夏以灿现在十分开心，完全不在意那只没人搭理的手，笑嘻嘻的凑到谢池未身边，开始不停的叨叨。
“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为什么会来江城上学啊？”
“你之前都是年级第一嘛，好厉害……”
“……”
谢池未感觉自己耳朵快瞎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却愣住了。
夏以灿此时正笑着看着他，手中拿着一盒牛奶，向他递来。
“你有没有吃早餐啊？来这么早肯定没吃吧，我这儿有一盒牛奶你要么？”
谢池未垂下眼睫，看向他手中的那盒牛奶。
他确实没有吃早饭，临城一中的上学时间比较早，上完早自习后才有时间去学校食堂吃早餐，因为刚来，他还不太了解二中的作息时间。
不过他其实不吃早饭也没有关系的，之前在一中有时也经常没空去吃饭，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所以先前在办公室他才和余淼说已经吃过早餐了，他不知道江城二中的作息时间，但吃不吃早餐对他来说都一样，没必要让老师担心。
此时已经过了两节课，谢池未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却还是伸出手，接过那盒牛奶。
“谢谢。”
“不用谢。”
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手背的皮肤，一触即分，夏以灿收回手，笑着回答。
谢池未感觉他有哪里怪怪的，也许是窗外的阳光太过强烈，透过玻璃照射在夏以灿的耳朵上，看起来格外的红吧。
谢池未被阳光刺激得眯了眯眼，没太在意。
他总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同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