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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乌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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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前,
大漠风沙四起,吹不灭燃烧已故士兵们身体上的火焰。残破的城门旁随风摇晃的尸首,滴落的血迹宛如一道颇具讽刺的丝绢,马蹄缓缓的从上面踏过,城中的道路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北漠城内浓烟扑面,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满身血污的百姓和士兵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路上,远处偶尔传来战马的锤死争鸣。
“咻~” 一道长箭划破天空,不远处一个原本垂死挣扎的骑兵应声毙命。
“殿下好箭法。” 副将奉承道。
承桑北昆满意的笑了笑,问道,
“赤麟骑兵的先锋营一共来了多少人?”
“林家派出四十五人先锋兵,已经全部斩杀。”
承桑北昆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其余的兵呢?”
“其余的骑兵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么看来应该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城口。”
承桑北昆将手中的弓丢给身后侧的副将,吩咐道,
“林家骑兵先锋营,宿醉侵敌,违抗军令,夜袭北漠城,已全军覆没,林将军战死沙场。”
话音刚落,身后的城墙上传来满是绝望的破音嘶吼声,
“承桑北昆!”
承桑北昆掉转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北漠服饰,正站立在城墙边上,身上淡蓝色的衣服被风沙用力的朝一侧吹去,显出她瘦削的身形。女人面色惨白,双眸怒厉含泪,苍白颤抖着嘴唇怒骂道,
“承桑北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杀我爱人,夺我城池,屠我百姓,辱我清白,我兰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用我的生命诅咒你,诅咒你终将自食恶果,众叛亲离,这一辈子不得善终!”
在看清楚城墙上女人时,承桑北昆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连忙高升呼喊道,
“兰时,你不要乱来!”
兰时的眼神里是无尽的空洞,似乎是已经做了决定,缓缓的上前一步,来到了城墙的最边缘。
承桑北昆见状立刻策马朝着这边狂奔,口中喊道,
“兰时,你不要冲动,就算不为了我,也要想想漠儿。”
站在城墙边的兰时公主,此刻宛如一片即将飘落的淡蓝色树叶,在风中摇曳般轻轻晃动身体,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似乎是说了句什么,但却淹没在承桑北昆狂奔的马蹄声中。兰时绝望的眼神里,划过最后一滴泪,毫不犹豫的前踏了一步。城墙高出,宛如晴天霹雳般清楚的断骨声和绝望的吼声戛然而止。
“不!” 龙床上,承桑北昆惊恐的坐起。
幔帐外候着的刘公公问道,
“皇上可是又做梦了?要不要叫李太傅过来看看?”
承桑北昆起身下了龙床,刘公公顺势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跟在后面朝着门外走去。
“刘公公,漠儿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回皇上,还有一个月,下个月初三是漠兰王的生辰。”刘公公回道。
承桑北昆叹了口气,这几日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思索了一会吩咐一旁的刘公公,
“吩咐下去,今年的生辰就让他在京都过吧。”
竹园,
“萧家那枚令牌,是你故意留给承桑漠的?” 上官纯一喝着茶问道。
“什么令牌?”木槿伶轻轻吐着烟丝道。
“你早就算计好了,要帮他夺走萧永年的兵权,是不是?”上官纯一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盯着木槿伶问道。
“我不过是换他一个人情罢了,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木槿伶漏出一席邪魅且耐人寻味的微笑,眼神里满是阴险。
上官纯一突然握紧了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桌面上,低怒道,
“兵权是什么分量的东西,你不会不清楚。难道你那日同我所说的话,无非就是想让我误以为可以暗中拉拢承桑漠出掉萧家,木槿叙白,连我你都算计!”
木槿伶握着烟杆,双眉轻挑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上官纯一会这么生气,缓缓吐出口中的烟,略带安抚道,
“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是如何座上追月阁少阁主的位置的?其实当年,就是漠兰王将我送进了追月阁,这才让我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巧的是,当时北派追月阁发现了我身上的玉佩,这才让我得知,我娘就是当年那个消失的追月阁北派阁主。所以,就当是我欠了他承桑漠一个人情,他白送了我这么大个势力,那我是不是也要还一份厚礼才是。”
“所以,你就将整个国都的兵权,对他拱手相让?” 上官纯一质问道。
“也不全是,就算是寄存在他那里的。我能让他拿到兵权,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丢了这兵权。再说,你有我整个追月阁对你俯首称臣,还有林牧川的骑兵,何必去计较那一点点兵权的归属。”木槿伶安慰道。
上官纯一突然垂眸,语气里瞬间没了底气道,
“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牧川说,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帮我。”
漠兰王府,
“王爷,宫里来人传话,说今年的生辰,皇上命人在宫中为您摆宴。” 府中侍卫禀报道。
承桑漠眉头一簇,以往每年他都会借着思念母亲而前往北漠,原本是计划借由此次谋划接下来的事情,如今看来就是要另想个法子才行。
“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想起要在宫中摆宴?” 承桑漠自言自语道。
承桑漠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等了一会见身旁的人还没有退下的意思,便问道,
“还有事?”
“有人在两个月前就送了贺礼,说是让您生辰时打开,但如今皇上为您在宫中设宴,那您是否需要现在打开?”
“早三个月的贺礼?”
承桑漠有些意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让人拿上来看看。
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里淡蓝色的丝绢包裹着什么东西,上面放着一封信。
“殿下,这是公主当年赠与我的东西,恰逢您生辰之际,将他赠回与您。公主常说,玉露醉春草,金沙映晚霞。北漠的子民相信,有朝一日殿下定能重振旗鼓,还北漠一片极乐净土。”
掀开蓝色的丝绢,映入眼帘的试一把极具北漠特色,小巧精致的弯刀。
太子府,
“万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 李落凝正念着手中的书,发觉一旁的承桑霁云确坐在那里,两眼直直的发愣。
自从知道阿米什族人一事后,霁云的性情就开始有些奇怪,经常盯着一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落凝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承桑霁云的桌角以示提醒,对面的林淮初也察觉到了这几日霁云的不一样,问道,
“霁云,你这阵子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啊,先生,对不起,我可能...是累了。”承桑霁云这才从游离中回神,解释道。
李落凝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承桑霁云问道,
“想说说吗?”
承桑霁犹豫着思索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问道,
“先生,书上说,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身者,所为也;天下者,所以为也。全身者为上,亏生者次之,死次之,迫斯为下矣。但我身为太子,却连救命恩人都保护不了,就更别提日后保护黎民百姓。若是连权利,地位都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那这皇权,势力又有何用?”
阿米什村的事,对承桑霁云刺激不小。虽说屠村的是萧永年的个人行为,但天性敏感的承桑霁云始终都觉得,如果当初不是他们救了自己,或许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人性本善,书上所有的道理,从来都是用来教心善之人认清丑恶,宽容罪恶,释然悲惨。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有些人会无故生恶,为什么有的人生来注定权势滔天,可以无所顾忌,但有的人却生来衣不果腹,生命宛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承桑霁云生性纯良,内心柔软,甚至有些敏感脆弱。在他看来,这世间原本一切本都应该是公平的。只要能够真诚的,友善的对待每一个人,那么身边的人也会投桃报李,赤诚相待。阴阳相生相克,因果报应循环,但为什么如今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对母后,对兄长孝悌力田 ,但得到的确是母后的冷言冷语,兄长的尖酸刻薄。他对邱大娘一家知恩图报,但让他们因此而惹来杀身之祸,祸及全族。这所有的一切,他做过的和他得到的,永远都不公平,不对等。
“殿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门外忽然传来多总管慌慌张张的声音。
只见多总管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出什么事了?” 承桑霁云问道。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在寝殿里胡言乱语,宫女嬷嬷们根本就拦不住,您和李太傅赶紧过去看看吧。” 多公公禀报道。皇后寝殿内,
时不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伴随着萧皇后嘶吼般的胡言乱语。
“娘娘,娘娘,小心啊...”殿内的宫女们不断劝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滚,都给本宫滚,你们这群想要勾引皇上的小贱人。本宫就是再无能,也轮不到你们对皇上投怀送抱。” 萧皇后的发丝凌乱,眼神错乱无神,朝着身边的人不断丢着东西。
承桑霁云和李落凝赶到时,刚好一个茶碗从房内飞出来,被李落凝眼疾手快的接住。
“母后?”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寝殿,承桑霁云忍不住出声唤道。
听到承桑霁云的呼唤,萧皇后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朝门口看去,原本有些怪异的眼神突然变得平静许多,举手投足更是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一步步朝着承桑霁云走来。
“霁云,皇后娘娘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对。”一旁的林淮初小声提醒道。
承桑霁云也看出了一些不妥,但仍是站在原地,看着萧皇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李落凝刚一踏入皇后的寝殿,不由的眉头紧锁,环视四周,鼻翼轻轻动了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云儿,你怎么来了?” 萧皇后走到近前,两只手捧着承桑霁云的脸问道。
承桑霁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个举动属实有些反常,答道,
“听闻母后身体欠安,儿臣特地前来探望,母后不如让李太傅为您诊治查看一下可好?”
萧皇后没有回答,只是垂眸思索了好一会,而后眼睛又再次回到了承桑霁云的脸上,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猛的掐住了承桑霁云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
“像,太像了,这双眼睛简直太像了。若不是本宫当年被奸人所害,哪里轮得到你去S吧,统统给本宫去S吧!”
谁也没想到萧皇后会突然掐住承桑霁云的脖子,林淮初更是吓了一跳,连忙上手将承桑霁云朝后拉去,但是奈何萧皇后掐的太紧,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有起作用。
“母后,(咳咳)母~” 承桑霁云被掐的一时之间上不来气。
李落凝抬手在萧皇后身上的穴位轻点几下,萧皇后随即便瘫软在地上。身后的宫女嬷嬷赶忙上来将人扶到榻上靠着。
“没事吧?” 李落凝问道,转头眼神中带着怒意和疑惑的看着萧皇后,心道,“她刚刚说的......”
承桑霁云摸着脖子摇了摇头,问道,
“先生,母后这是?”
“皇后娘娘莫不是因为萧永年被打入大牢得了失心疯?” 林淮初小声道。
李落凝继续环顾四周,似乎实在寻找着什么,解释道,“是迷幻剂。”
李落凝在房间寻找了一番,目光突然落到一盏香炉上,打开香炉取出一点香灰在手上轻轻揉搓,问道,
“娘娘进来可是用过安神香?”
“回太傅大人,娘娘经常有说不踏实的毛病,这安神香已是十几年来不便的习惯。”
李落凝拿起放在一旁还未用的安神香看了看,而后放下闻了闻手上的味道。
“先生,是这香有什么问题吗?” 承桑霁云问道。
李落凝摇了摇头,轻轻打开香炉的顶盖说道,
“有问题的不是香。”
随即将香炉的顶盖反过来,随手拿过皇后梳妆台上的一个发簪,对着顶盖内壁轻轻拨弄了两下。
几颗黑漆漆的小药丸便被从被熏黑的香炉顶盖内部上拨了下来。
“这是?” 看着这细小的黑色颗粒,承桑霁云问道。
“是乌羽香,这是一种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特质香料。”李落凝解释道。
“藏的这么隐秘,若不是先生,怕是任谁也找不到吧。”林淮初不仅感叹道。
李落凝不禁也有些担忧,心道
“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皇后的寝殿里,两次下毒,而且都做的如此隐秘。此人若是只与皇后有过节还好,若是用在霁云身上...”
“皇上嫁到!”
听到声音的几人连忙叩拜。
“起来吧。”承桑北昆说道。
承桑北昆的表情有些不对,看上去似乎不是来探望萧皇后的,身后还跟了一队御林军。
承桑北昆只是看了一眼晕倒在一旁的萧皇后,抬手示意,身后的御林军便进入了萧皇后的寝殿,开始翻找。
承桑霁云,李落凝和林淮初几人一脸懵,几个人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难道皇上也是再找乌羽香?三个人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找到了。”突然有人喊道。
承桑北昆听到后,快步来到那人跟前,只见萧皇后床铺下方有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盒子和几封信件。
有人将东西呈到承桑北昆面前,快速的看完了手里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随后接过一旁的盒子,将上面的罩子拿下来。
林淮初目不转睛的盯着发生的这一切,在看清楚盒子里面的东西,惊吓的睁大双眼,猛的吸了一口气,站在那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连忙疯狂摇晃着一旁承桑霁云的胳膊。
承桑霁云原本还没反应过来,他所处的位置刚好在皇上的正后方,根本看不到对方此刻手里拿的是什么。
“干嘛?” 承桑霁云低声问道。
林淮初紧张的一个劲的比比划划,就是不说话。比划了半天,见承桑霁云不明白,便猛的将他往旁边扯了一下,表情惊恐的指了指皇上的方向。
承桑霁云顺着林淮初指着的方向看去,这个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承桑北昆手里拿着几封信,还有一个......玉玺。
承桑北昆拖着玉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将玉玺翻过来,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
天皇女帝。
承桑北昆扬起手将玉玺狠狠砸在地上,高声命令道,
“奸佞女流,狼子野心!传朕旨意,萧家之女,蓄意谋反,即刻押入大牢,九族连坐,秋后处决。”
御林军接旨,将还在昏迷的萧皇后架了出去。房中的所有都没有人察觉到,服侍萧皇后的老嬷嬷和御林军其中一人对了个眼神。唯有转头盯着香炉的李落凝,察觉到这两人的动作。
此时,一个御林军走到承桑霁云身旁,有些犹豫的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按理来说,皇上说九族连坐,那么太子殿下自然是在九族范畴之内。
林淮初上下打量了这个御林军,说道,
“怎么着?萧家谋反,九族连坐。你打算让承桑国绝后不成?”
承桑北昆看了看一旁的三人,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承桑霁云目光呆滞,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反应过来。萧家,谋反?母后想要做女帝?那先前对自己的谆谆教导都是做给别人看到?还有,母后刚刚掐住自己脖子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父皇不就只有母后一个女人,那母后口中的那个人又是谁。如果父皇要处死母后,这情自己是求还是不求?这就是自己的血脉来源,一个肆意屠村,另一个想要谋权篡位,那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承桑霁云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杂乱,一阵眩晕感袭来,脚下不稳心口窝发咸,温热感由下至上涌来,
“噗~”
承桑霁云一口血喷出,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耳边林淮初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小,之后便觉得眼前一黑。
独冥轩,
“主人,已经查到,那个给漠兰王送礼的人,名叫南珠,当年曾是北漠兰时公主的贴身婢女。”地听禀报道。
“婢女?那看来,当年林渊将军和兰时公主的事,还是有人清楚的。”
“先前萧家派往北漠的兵,早就被漠兰王换成了他的人。而北漠那边与他一直有往来的,是一个叫做北玉的人。”地听继续说道。
“南珠北玉?有意思,叫我们的人去查查,我要知道当年林渊将军与兰时公主的所有事,记住,我说的是所有事!”
“是,还有一事,主人先前提到过的药材,只有一味药材最有可能被混入其中且不易察觉。”地听禀报道。
“什么药?”
“蓇蓉。”
地牢内,
关押萧永年的牢门突然打开,走进来几个侍卫。
“我要见皇上,这一切都是计谋,我要见皇上。”萧永年说道。
几个侍卫并没有搭理萧永年,只是抬手便将他敲晕,架起来就往外走,留下一个身形与萧永年极其相似的人背对着牢门坐在那里。
萧永年再次醒来,已是在京都城的郊外,隔着头套能够依稀听到鸟鸣。
“萧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木槿伶开口说道。
有人过来将头套粗暴的取下,萧永年这才看清对面坐着的,是正在喝茶的木槿伶,不懈的哼了一声道,
“果然是你这个罪臣余孽搞的鬼。”
木槿伶转了转手中的烟杆,微笑的看着萧永年,嘲讽道,
“萧大人,现在知道,是不是晚了点。”
萧永年似乎是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态度蛮横道,
“罪臣之子,封尘官妓,当年留你活路就是个祸害。想不到一个温柔书生,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是老夫大意,小看了你这个书呆子。”
“呵呵,书生?官妓?罪臣?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萧大人是再清楚不过了。”木槿伶假笑的打趣道。
萧永年也懒得接话,沉了口气说道,
“老夫既然落到你手里,成王败寇任你处置。”
“说的如此正义凌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那个坏人。算了,废话我也懒得说,看见身后那片树林了吗?这可是本公子当年特地为你种的,金皮树。我这个人呢,很讲道理,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萧大人,若是您能如实告知,我便大人有大量,给你萧家余孽,留个痛快的死法。”木槿伶轻轻吐出一口烟丝说道。
“呵,老夫的女儿是当今皇后,你就是再有本事,难道还能再后宫翻云覆雨不成?老夫若是猜得没错,你怕是想要问当年你母亲被囚禁宫中一年多,究竟发生了何事?”萧永年轻哼道。
“萧大人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 木槿伶表情轻松,但手指却不由得握紧了烟杆。他其实早就知道真相,只不过是想要从萧永年的口中证实自己查到的所有事。
“哼,一个女人,被留在宫里这么久,所为何事难道木槿公子会不清楚?”萧永年明知故问道。
“为什么是她?” 木槿伶内心一颤,当年萧皇后盛邀赏花是假,帮助承桑北昆逼良为娼才是真。被邀请的女子当中,年轻漂亮的也不是没有,为何偏偏选中的是自己的娘亲。
况且当年,承桑北昆在迎娶萧皇后时就说过,他的后宫自此之后只有萧蕊一人,从此不会选妃纳妾。既如此,那又为何会有如此卑鄙下作之举?
“木槿芷瑶的美貌京都城人尽皆知,没想到却便宜了千沐那个书呆子。要怪,就只能怪那个女人生的太过美貌,就连国君都为她勾引的魂牵梦萦。”萧永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
木槿伶长长的沉了口气,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继续问道,“所以,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呵呵,你能让阿米什族的人为你所用,想必你也知道了,当年就是因为那姓邱的一家误将固蓇蓉混入结根入药,才导致我女儿从此再无子嗣。既然他们阿米什人想让我们萧家不好过,那我就让他们全族的人来陪葬!至于承桑北昆留你母亲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哈哈哈,你母亲木槿芷瑶不过就是承桑家用来传宗接代的母马。”萧永年说着说着便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木槿伶隐忍已久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生生捏断了手中的烟杆。木槿伶双唇紧闭,鼻翼微颤,睫毛止不住的颤动,萧永年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垂眸间,将手中极其细小的木屑甩出,萧永年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弹出的木屑带着内力恰到好处的割破了萧永年的声带,另外几根顺势打入萧永年的双腿,让他倒在地上下半身动弹不得。
“丢进去。”木槿伶用杀人的眼神看着已经发不出声的萧永年,冷冷的说道。
太子府,
昏迷几日的承桑霁云终于缓缓醒过来。
“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声惊动了一旁正在配药的李落凝。
李落凝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伸手将承桑霁云扶起。
“先生,咳,咳,我这是?” 承桑霁云声音干涩脆弱的问道。
李落凝扶着他靠在一旁,微笑着说道,
“别说话,先喝点水。你先前急火攻心,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一旁的林淮初突然打起了呼噜,李落凝和承桑霁云同时转头看过去,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看着林淮初疲惫到能伏案酣睡成这副模样,承桑霁云知道这几日他怕是一直守在这里。
“启禀太傅,云青郡王到了。”门外传来多总管的通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