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银发舞姬密室》雪山圈圈

61、X. 目的达成

　　*事件：来到临时仓库。白衣人询问起梅尔的经历，以及她曾遇见的反常迹象*
　　*当前关卡：暂无*

　　——反常的迹象？——

　　梅尔愣了愣，感到心里某个地方像铃铛一样被敲响了。

　　是啊，很多反常的事。

　　她向四周瞟了瞟：就比如，几人所在的这间仓库，为什么此刻会是空荡荡的。

　　第二天明明有全天的集会，店主们应该争先恐后把仓库堆满了才是。并且，今天是星期三，本应散去的集市，又为什么还喧嚣不止地持续着呢。

　　梅尔皱了皱眉。对于“日期”或“时间”这一概念，她似乎一直都存在某种困惑。

　　梅尔总觉得，自己经历的事好像已经发生过了一遍。就比如，她连续两天前往鬼柳之居，全都撞见了鬼柳女士，两次的情形竟然相似得令人害怕。前一天的时候，梅尔和莉莉恩分明激怒了她，今天再次造访，鬼柳女士却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甚至，她还说出了相同的话：

　　“你似乎，

　　“很适合与魔器这样邪恶的东西为伍呢”——

　　梅尔一惊。猛地摇了摇头：不不，别乱想了。

　　鬼柳女士本来就是个神智不清的人吧。

　　至于其他怪异的现象——集市为什么延长、仓库为何无人征用——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梅尔暂且没有得知。连作为管理者的穆芙先生都不感到奇怪，她又在这里操心什么呢？

　　这样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格外离奇的。

　　梅尔恢复了平静，抬起头，向白衣人回答道：

　　“您问我最近都做了什么事？昨天的时候，我和好朋友莉莉恩一起到集市采购。今天她回家做手工了，我一个人过来，结果就撞进了那片雾气里。”

　　她轻微一抖，心有余悸地瞟了眼白衣人：

　　“哦，对，我走在路上，还总是被雾气和奇怪的光芒缠住。也是您造成的吧？”

　　白衣人眉毛一沉。像是很受伤，手里的玻璃罐都握紧了：

　　“嗯，我已经承认过了啊。良心受到莫大的谴责，还要再怪罪一遍做什么？

　　“不过，——”

　　他看向梅尔，无色的眼睛像水一样微微波动：

　　“为什么连着两天来集市里？奶酪店店主说过，你住在山下，赶往集市很辛苦吧。”

　　梅尔怔了怔。“啊，你注意到那个店老板的话了……”

　　她没有预料到白衣人的疑问，不禁慌乱地挠了挠头发：“我——嗯，我是为了把赊账的钱还上……

　　“昨天，我们在穆芙先生的店铺买了一捆麻绳。因为没钱，穆芙先生也不在，我们就直接拿走了……”

　　梅尔紧张地别过眼睛。要知道，买麻绳的目的，是为了充当保险绳爬进恶魔遗迹里。梅尔也曾想过：正是因为闯入禁地，这才招惹上了一系列怪事。可现在白衣人站出来，坦诚一切都是自己在捣鬼。那么梅尔和莉莉恩应该和事情无关了吧？

　　然而这时，穆芙先生看着她，突然神情怪异地问：

　　“你们在我的店铺拿了东西？”

　　他的声音无比紧绷。梅尔惊得微微一跳：“是、是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但我们绝对不是想偷拿！真的打算还钱的——我们还在店铺留了字条，您去看！！——”

　　穆芙先生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回答：

　　“不。我想说的是，昨天一整天，我都待在店铺里。也没有卖出绳子。

　　“直到今天上午才离开。”

　　“什、什么？”梅尔睁大了眼睛：“可是，昨天店铺里明明没有人，您、您不会记错了吧？……”

　　“不会。”穆芙先生定定地望着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昨天中午，我从店铺里，看到山谷的方向出现异常的征兆。

　　“我记得很清，今天上午异象仍然没有消失。我于是前往遗迹查看。

　　“不可能有错。”

　　两人对事件的描述，竟然出现了偏差。

　　他们难以置信地盯着彼此。一旁，白衣人静静凝视着，忽然轻轻地出声打断：

　　“别担心。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细节。”

　　他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思考片刻，转过头向梅尔问道：

　　“你能告诉我，买完绳子之后又做了什么？

　　“或者，买绳子是有什么紧要的用途吗？”

　　梅尔一惊：“不，没、没有的……”

　　一股凉意从心底涌起来，她慌张地掩饰道：“只、只是家里要用。和眼下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是吗？”白衣人望着她，眼睛里像是荡开层层涟漪：

　　“可是穆芙先生的店铺，在集市最远端、几乎延伸到了山野。如果只是家里要用，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其他的店铺也能够买到麻绳的。

　　“让人猜测，你和莉莉恩原本就要赶去山野。恰巧看见店铺里的绳子，觉得有用就顺手买走了。

　　“而山野的方向，通往山谷的遗迹。”

　　白衣人微微一顿。泉水一样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梅尔，你和莉莉恩，会不会进入了恶魔遗迹呢。”

　　话音一出，梅尔感到整个身体冰冷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却已惊慌得无法再反驳。

　　被发现了。在她旁边，穆芙先生一瞬间瞪大眼睛，微微颤抖的眼珠里，一根一根迸出猩红的血丝。

　　狭小的仓库，却如同有寒风呼啸而过。白衣人看着这一切，像是不忍注目似的，轻轻别过了脸去。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冷的：

　　“我猜想，你的经历大概是这样的：

　　“和莉莉恩一起进入遗迹，并且成功逃出来，回到各自的家里。然后第二天，你来到集市向穆芙先生还钱。

　　“但是，梅尔，——”

　　白衣人一顿，忽然沉下眉头，清亮的眼睛露出一丝哀伤：

　　“你知道吗，山谷的恶魔遗迹，今天出事了。——”

　　他看了一眼穆芙先生，轻声向梅尔解释：

　　“穆芙先生见到，遗迹的城堡里，有一扇窗户被血水浸满，变成了红色。

　　“我听说，城堡里修筑着许多镜子和瀑布，能将遗迹内部的景象反射到窗边。

　　“也就是说，有人在遗迹里受了重伤。而受伤的人，我想，就是你和莉莉恩吧。”

　　他的脸上一片苍白。白衣人轻轻握着罐子，高挑清丽的他，却在此刻显露出一种易碎感。

　　“梅尔，你们没有从遗迹里走出来。

　　“也没有真正地回到集市。

　　“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遗迹里遭遇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离开山谷后的经历，或者，你所谓‘今天的见闻’，都不是真的。

　　“只不过是幻境。

　　“是我制造出的幻象结界，复刻你在出事前的行动轨迹。

　　“为的是，找出你和莉莉恩受伤的原因。尽快将你们救出来。”

　　》》》

　　白衣人微微低头，垂下银色的睫毛。

　　小仓库里，墙壁的缝隙发出“呜呜”的风声，像是某种怪异的鸟儿的鸣叫。

　　他轻声说：

　　“……有时候，我可以感应到人们身边的危险。但这种感应并不强烈，等我找到他们，事情往往已经发生了。

　　“如果情况十分危急，并且找不到解决方法，我会制造一个结界，复刻这个危险事件的经过。

　　“参与事件的人，灵魂会被结界摄取，再一次经历事件的细节。在这个世界，时间流速比现实快很多，因此有机会找到出路，解除现实中的危机。

　　“但是，这种方式也存在缺憾。结界有自己的意志，在破解真相前不会停止运行。并且，也可能会出现谬误。——”

　　白衣人忽然停下来。房屋里，“呜呜”的风声越来越激烈，仿佛在抱怨他吐露了太多秘密。

　　没有人回应他的讲述。很久过后，梅尔呆呆地“噢”了一声，梦呓般地自言自语道：

　　“幻境。原来进入了幻境，重复着进入遗迹前的事情。

　　“所以，今天还是星期二。难怪集市还没有结束。所有货物都在热销，也没有店铺需要用到仓库了。”

　　她轻飘飘地、几乎无意识地呢喃着。直到片刻后，梅尔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突然间吸了口气：

　　“等等，你说结界会‘复刻现实’？可我做了很多偏离现实的举动，和之前的场景已经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

　　她身体一抖，猛地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莉莉恩呢？！

　　“她不在结界吗？！”

　　白衣人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纰漏’所在，她的灵魂没能够被摄取。

　　“我对事件的了解太少了，由此制造出了不完整的结界。”

　　他咬住嘴唇，美丽的眼睛甚至带上一抹愧色：

　　“在开启结界的瞬间，我唯一看到的，就是穆芙先生站在带血的窗户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甚至还怀疑过，穆芙先生是造成事件的凶手。

　　“被仓皇开启的结界，无法正常地还原现实。穆芙先生进入结界后，会以头部残缺的方式出现。并且被封锁起来，没有融入复刻的场景里。

　　“我一直试图修补结界，勉强让它能够运转——”

　　听到这里，穆芙先生微微一顿：

　　“所以，您将我抓住后就消失了。是在修补结界？”

　　白衣人点点头：

　　“但我还是没有发现莉莉恩的踪迹。也不确定，这种状态下的结界，能不能带我们找出真相。

　　“短时间内，我只能开启一个结界，无法重新来过……”

　　他的声音忽然破碎下去，像冰块轻轻裂开一样。

　　小仓库里，浮现出一种既忧伤、又无比渺远的寂静。尽管事情不遂心意，可是白衣人创造的宏大幻境，却又令人感到惊异与动容。

　　而在这心碎的时刻，梅尔看着他，忽然开口说：

　　“也可能，结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或许，我已经知道，为什么我和莉莉恩会遇险了。

　　“之前在幻境里，我的确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她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用尽力气，颤抖地说：

　　“我想，我的感官出问题了。并且因此迷失了方向。

　　“所以，没能找到恶魔遗迹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