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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邱饼日志之祭流年 往事书 第八章 雪夜冰寒心似火 ...


  •   某某年冬,李饼、邱庆之16岁

      神都某年冬,鹅毛大雪下了几天几夜,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白色的冰寒中,万物仿若静止,平日繁华热闹的街巷坊市冷清寥落,只有零星几个店面还开着门迎客。

      在这廖无几人的寂冷街巷上,有一人影快速奔跑着,他几个跳跃间便来到了杏林医馆的店门前,少年急切的敲打着木门,口中喊着“林大夫,我家郎君病了,劳烦你去看看!林大夫,林大夫......”他不停敲打着门,却是半晌无人回应,他急得不行,退后两步刚准备施展轻功翻院而入,门却被人从内打开了,门口站着睡眼惺忪的小厮,他瞅了眼门外焦急的少年道“催什么催,林老一早便被太尉府的王管事接走,你要找人去太尉府找去!”说完啪一声将门关上。

      少年漆黑的眸埋上一片阴霾,他转身跑向另一家医馆,却不料这家医馆的大夫前两日出诊,在雪地滑倒再未醒来,少年又焦急地去往第三家,终于请到了回春堂的薛大夫,少年替大夫麻利的收拾好药箱,背起他便朝李府飞跃而去,惊得薛大夫趴在他背上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李稷见邱庆之背着大夫回来,稍微松了口气,邱庆之到了李饼屋外的院中,才将人放下,薛大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邱庆之拽着进了李饼的寝卧。

      李福赶忙倒了杯茶水端来递与薛大夫道“我家小郎君,便有劳医生了!”屋内的众人也都齐齐抱拳施礼。

      薛大夫喝了口茶,稍作休息,将自身气息调至最佳状态,才看向榻上那脸色灰白,气若游丝的少年。

      他从药箱内拿出脉枕放在少年消瘦苍白的腕下,诊治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收了脉枕,翻了翻少年紧闭的眼皮,思索了片刻对众人道“小郎君应是先天不足之症,导致了阴盛阳虚之体质,故而易感寒湿风邪之侵袭,然人体经脉连五脏通天气,故天变人应,郎君此刻昏迷,应与这冷寒节气有关,待我先为其施针,等人醒来,口服汤药,温养调理,余下具体事宜,再待相商。”

      李稷忙施礼道:“有劳医生了!”。

      薛大夫拿出自己的一整套行医工具,开始了行针。

      邱庆之看着榻上那浑身扎满金针的少年,心脏跟着那些针的抖动一起颤动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饼病的如此严重。

      今日他依旧早起练剑习武,辰时他本欲叫李饼朝食,可看了眼依旧漫天飞舞的飘雪,便想着将吃食拿到室内再叫醒他,让他多睡会儿。

      他拿了吃食,轻身进门,边将食盒朝案上放边喊着李饼,却是叫了几声榻上之人也未应答,他忙过去查看,却见李饼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他心下惊慌痛心,忙去知会了李福,他自己则快速去请大夫了。

      邱庆之胡思乱想着,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了约莫有两盏茶的功夫,薛大夫收了金针,他忙跑到塌前,摸了摸李饼的额头,感受了下他的呼吸,虽然还很微弱,却是比早间那会儿平稳了许多。

      薛大夫整理好药箱跟着李稷、李福去了堂屋,邱庆之一人在这里照看着李饼。他看着榻上眉头紧锁的少年,心里难过又自责,这天这么冷,他该与他同睡为他取暖的!

      邱庆之自幼便极少生病,儿时家贫生活清苦,却也只染了风寒两次,且两三日即愈,三冬时节都是他抱着阿娘的脚为她取暖。
      邱庆之想到这里又看了眼塌上的少年,心里有无尽的惶恐,他们已经相伴一载有余,期间李饼也时不时呈现出病弱之姿,但却不像今日这般不省人事。

      他手伸向被中,握着李饼冰凉纤弱的手自语道“李饼...你快醒过来,你醒来,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本就不太善言辞,此时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重复着你快快醒来,他是真的很慌乱。

      不多时李福进来拿着写好的药方,交与邱庆之让他去抓药,他将李饼的裘被仔细地掖好,才拿着药方快速出了门。

      抓了药回来,本该将药交于丫鬟们去熬的,可这次他却说自己去,李福怕他煎不好,他说自己儿时阿娘长卧病榻,都是他亲自熬药的,去抓药时他还详细向药童询问了煎药的步骤,他扬了扬手中拿着的纸张,李福接过来查看,发现上面的确是详细的熬药步骤,便不再阻拦。

      李稷本在室内陪着李饼,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抓到了上元节那日的幕后之人,他匆忙向李福交代了让他仔细照看李饼后,便立马赶往大理寺。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邱庆之端着煎好的汤药来到李饼塌前,李福将还昏睡着的人扶起,邱庆之舀了一勺药,递到唇边吹了吹,他轻轻用嘴碰了下,感受到没那么烫了才送往李饼口中。

      可是他递过去的勺子却是怎么也塞不进李饼的嘴,榻上的人牙关紧闭,邱庆之怕伤着他也不敢用力,李福在旁边看着也干着急。

      “府里有没有灌药器?”邱庆之问。

      “之前倒有一个,只是郎君不喜用,便弃了...”李福无奈道。

      邱庆之摸了摸李饼的额头,又开始烧了,他拿了两个隐嚢置于李饼身后,对李福道“扶稳了,我以嘴渡他。”说完不待李福回话,便灌了一口药,倾身向前凑到李饼唇上。

      他先伸出舌尖轻碰了碰李饼紧闭的牙关,见对方无反应,便微微使力,终于是撬开了一条缝,他赶忙把口中的药慢慢渡到对方口中。

      李福在一旁古怪的看着两人,脑中有些混乱又不知如何言语,不过看到药总算是灌了下去,倒是松了口气。

      邱庆之渡第三口的时候,李饼像是有了意识,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嘴唇微热,迷蒙中睁开了眼睛,便看到邱庆之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贴在自己面前,唇上有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而口中有温热的液体涌入,顺着咽喉流入体内,他被此刻的场景惊得呛咳了起来,内心又羞又恼。

      邱庆之见他醒了狂咳不止,便顺着他的背道“醒了就好,快把剩下的药喝了!”他不容拒绝的将药碗递到李饼面前,李饼看着碗中还剩一半的汤药,也隐约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乖乖端起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邱庆之从他手中接过药碗道“晚间还要再喝一剂,你先休息,我去把剩余的药材准备了。”说完便收拾了药碗走了出去。

      邱庆之走后,李福问道“郎君现在感觉如何?”

      李饼在榻上缓了会儿,才虚弱的说“头很晕,身上一阵阵泛冷,我昏迷了多久?”

      “大半日了,早间邱郎发现你昏迷,便去请了大夫,这会儿都快晌午了。”李福回道。

      “他...他...”李饼脸色微红有些吞吐。

      “郎君勿怪,邱郎也是为了你好,方才你昏迷着,又发着烧,汤药又喂不进去,邱郎才会出此下策。”李福以为李饼是因为刚才以口渡药的事儿,便解释了一番。

      李饼低头苦笑,心里想道,我没有怪他,只是早知道刚才就装昏着了,非要醒来,现下多尴尬。

      他揉了揉有些滚烫的脸颊道“他人呢?”

      李福知他问邱庆之便道“应是还在伙房中,我去唤他来。”说完便欲走。

      “不...不用了,等会儿再.....”李饼忙道。

      邱庆之将药碗洗干净,又将晚间要用到的药材整理妥当,厨娘张婶正好做好了中饭,便让他带去给李饼,他本想接过,却又犹豫了,他不知刚才的事儿李饼会不会对他气恼。

      张婶见他不答又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还是接过了食盒,朝李饼的院内走去。

      外面这会儿雪已经停了,院中银装素裹,分外美丽。

      邱庆之快速到了李饼房门外,他将门轻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尽量不放进一丝冷气,屋内置了三盏暖炉,李福刚又加了炭火,此刻炉子正燃烧的旺盛。

      李饼看他过来,刚准备下地,便被邱庆之拦住了,他将案搬至李饼榻前,将食盒中的吃食拿出,又给他将菜夹到碗里,才把碗筷递给他。

      李饼看着少年递来的碗筷,却一时没有伸手去接,邱庆之见他不动,以为他真的在为刚才那事儿气恼,便有些紧张道“怎么了?刚才是因为...”

      他话还未说完,李饼便快速接了碗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邱庆之看着他状似狼吞虎咽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原来他不是恼他,只是有些尴尬害羞。

      邱庆之看着面前强装埋头吃饭的人,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许是吃的太急,李饼又被呛的咳了起来,邱庆之无奈地在他旁边坐下,轻顺着他的背道“吃不了这么快就慢点吃,又没人催你。”

      李饼闻言扭头,却看到少年漆黑眼眸中那浅浅的笑意。他又羞红了脸,扭头小口地吃着饭,边吃边道“你笑我!”

      “哪有,你看我脸色多严肃。”邱庆之反驳。

      “你的眼中明明就有笑意!”李饼不服的叫道。

      “哦~郎君观察的真仔细,都能读懂我的眼神了。”邱庆之打趣。

      “......”李饼不敢再接他话了,专心吃饭。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其乐融融,吃饱喝足的李饼看起来总算是有了一丝精神,邱庆之收拾了碗筷,嘱咐他不要外出,外面还太冷,等身体彻底恢复了再带他出去,李饼卧在榻上,懒洋洋的点头。

      晚间邱庆之将第二剂药煎好端来,李饼看着黑苦的药汤直皱眉,他扬起小脸看着眼前的少年道“我能不能...”

      “不能!”干脆拒绝。

      “你今日有多吓人你知道吗?李饼,我不允许你有事!”少年突然严肃的说道。

      李饼愣了一瞬,这是邱庆之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和他讲话。

      他看向少年,却发现对方眼中有浓烈的关切和无助的心慌,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将空药碗置在案上,抬头看着少年,露出纯净的笑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邱庆之没有回他,塞给他一颗蜜饯,又将案上的事物收拾好拿到伙房,打了热水过来给李饼洗漱,刚喝完药的人有些恹恹的,邱庆之将暖炉摆放到离床榻稍近的位置,便熄了灯。

      他去伙房将明日的药备好,又去洗漱完毕,便又回到了李饼的屋内。

      他摸了摸李饼的额头,有些凉,他脱了鞋和外衣,钻进李饼的被中,李饼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躺在身侧,他微微睁眼,对上少年漆黑的瞳,此刻他困意上涌,声音微弱道“邱庆之,你来了。”

      “嗯,往后都与你同睡取暖。”

      “好,好冷。”李饼似呓语。

      邱庆之闻言,朝他身体靠了靠,他将李饼的双手握着贴在自己胸前,将他的双脚夹在自己两腿间,只是此刻,这暧昧的动作李饼却不知,他已经沉沉睡去。

      第二日,卯时不到邱庆之便醒了,准备起床去练剑,他一扭头却对上少年那纯澈的大眼,他愣了一瞬道“怎么醒这么早,天还早,继续睡吧!”边说边将被角掖好,准备起床。

      他刚探起半个身子便被李饼拽住了衣物道“好冷,睡不着。”他像只小猫般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邱庆之的心停滞了两秒,脑中轰的一声,有点惊喜,李饼这是在撒娇!

      往日两人关系虽也亲昵,但总是保持着礼数与距离,而此刻他轻拽他的衣角,借口冷让他留下陪他,邱庆之此刻的心扬起阵阵涟漪,他又躺了下去,侧向李饼的方向,道“那我先不走,你快睡。”他强压下内心的悸动。

      李饼见他又躺着了,露出得逞的笑朝他身边靠了靠,还将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另一只手贴在他胸前不停地划拉着,邱庆之忙一把抓住他乱动的手道“别闹,快睡。”

      “哦~”李饼闷闷回了一声,便闭上眼,乖乖不动了。

      邱庆之此刻只觉备受煎熬,李饼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而他的某个部位居然可耻的有了反应,他深吸了口气,拼命压下内心的欲望,只是此刻他的身体燥热,不一会儿便满头是汗,他努力保持着清明和理智,微微侧头看了眼枕边躺着的人,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想来该是睡着了。

      他轻轻将他的手拿开,慢慢起了身,下了床,他将裘被给李饼盖好,他则只穿着件里衣,轻手轻脚出了屋。
      不一会儿李饼便听到院外传来的刀剑裂风之声,他睁开明亮的大眼睛,脸上写满了奸计得逞的狡黠,他抱着裘被在床上滚了滚,无声的笑了起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来自年少的初次悸动,撩拨着彼此的心弦,这朦胧而美好的瞬间,却是往后午夜梦回时,断肠而绝望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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