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ke Mine Rather Than Like Mind》小舟船

34、第 34 章

　　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周二。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林释言出门时特意加了件外套。他们下午在固定的摊位前相遇，林释言抬头看着头顶并不明朗的天空，感觉待会可能会有雨。维森在说今晚他妈妈打算在家里包饺子，邀请林释言跟泰勒过去一起。泰勒很高兴的同意了，林释言也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他从来没有见过包饺子的过程，其实他是很期待的。但是他没有多少跟大人打交道的机会，他不确定维森的父母会不会喜欢他。
　　没过多久，他们的摊位旁照旧围了一撮人，有些人只是看个热闹，拍个照发动态，有些人是在替林释言或者对手思考，但是看破不说破。身前又有闪光灯，林释言没有在意，把对方送上来的马吃了，打算接下来跟他互换皇后。
　　下午果然下了点小雨，维森商量着直接回家，他们今天已经赢了几十块钱了。司机帮他们把摊位上的东西摆上车，来到维森家的时候，维森的妈妈正好在准备材料。她笑脸盈盈的把林释言跟泰勒请进来，让他们在家里随便玩。维森的家虽然没有林释言的家那么大，而且只住了三个人——其实跟林释言家是一样的，但是林释言觉得他们家很充实，有一种东西充满了整个屋子，让所有的灯光都黯然失色。外面还在滴滴答答的下雨，林释言掀开一角窗帘，看着窗外显得很冷的枯枝。
　　“我听维森说你有一个中文名，你是中国人吗？”维森的妈妈边和面边问。
　　“是的，我爸爸妈妈都是华裔。”林释言放下帘子，从窗前直起身。
　　“那你能说中文吗？”阿姨好奇道。
　　林释言点了点头。
　　“呀，真厉害，”阿姨说，“我想让维森也学会说中文，但是他只能听懂一些。”
　　林释言没想好该怎么接话，于是又点了点头，还“哦”了一声。阿姨笑了：“你们谁想来帮我和面啊？”
　　泰勒从跟维森的赛车游戏中抬头举手：“我！”他丢下游戏手柄，跑到阿姨旁边，阿姨开始跟他讲要怎么和面。泰勒有模有样的做了起来，阿姨进去调馅。林释言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去厨房：“……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阿姨说：“那你帮我剥玉米吧，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呀？”
　　林释言没怎么吃过饺子，所以也不太清楚有什么馅。他说：“玉米馅的就可以。”
　　阿姨把四根玉米递给他，还给他一个大盆装剥下来的玉米粒。他坐在泰勒旁边，开始慢慢的剥起来。维森在沙发上大叫为什么没有人陪他玩了，他妈妈叫他也过来帮忙。
　　有三个副手打杂，包饺子的效率蹭蹭蹭提高。面擀好了，馅也调好了，阿姨开始教他们怎么包饺子。虽然师父教的一样，但是林释言他们三个每个人包出来的都不同。第一锅饺子已经放下去煮了，看着厨房腾起的热气，闻到饺子的香味，他们三个都馋的等不及了，跑到锅旁边，看着一个又一个饺子浮上来。维森给他们每人发一个碗，万事俱备，只欠饺子。等阿姨说这锅煮好了，维森开始给每个人分。他们坐在餐桌上吹着热气，看着阿姨在准备第二锅。林释言迫不及待的咬下去第一口，饺子里汁水四溅，烫的林释言猛吸凉气。三鲜的清甜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哪怕知道要被烫到，林释言还是忍不住开始吃第二个。
　　正当三人大快朵颐之际，林释言突然听到一阵铃声。起先他还没有在意，以为是维森他们家里的电话。结果他发现声音来自自己的书包。林释言过去翻到自己的手机，发现是他妈妈打过来的。真是稀客啊，他心想。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为什么无缘无故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但是最近他没干什么，也许她只是想让自己在家里帮她找个东西。他接起来，“喂”了一声。
　　“Sean！”对面的声音像是要发疯了。林释言迅速又回想了一遍自己近期做的事，没有什么可惹着她的，那她是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还好她很快就给了他答案：“你最近都在干什么？你在街头下棋卖艺的新闻已经上了头条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讲过了那么多遍，不要随便抛头露面吗？你为什么听不懂？！”
　　林释言被她劈头盖脸骂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好半晌他才记得从耳畔移开手机，打开最新的推送：经济萧条期？杨千华儿子与前美国象棋季军儿子联手下街头象棋，生意火爆！
　　“公关已经打电话给我了，他们正在紧急联系媒体……你这几天就给我呆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林释言看着那篇新闻，越往下翻越想骂人。自己下个棋算什么新闻，连这种破事都要报道。他除了是杨千华血缘上的儿子，其他一点便宜都没占到，难道他干点什么都要绑在杨千华的儿子的绷带里吗？抛开这些不说，新闻里通篇鬼扯，说他跟维森是出来赚钱的，所以有时候输了也不给钱。林释言心想这不是胡说八道吗，结果他看见那个老奶奶出现在了镜头里。
　　“妈妈，这篇报道说的都是假的！”林释言情绪有些激动，“那个奶奶是她自己不想要我们的钱，她……”
　　杨千华打断了他：“谁管新闻里说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公众需要娱乐，媒体需要眼球，谁管你的感受是什么？”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妈妈，我们是喜欢象棋才想要这么干的。而且在街上摆摊怎么了……”
　　“说你是小孩你就是小孩，跟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你，”杨千华说，“现在这篇报道给我造成负面影响了，我知道的是这个，你知道吗？寒假给我乖乖在家呆着，别再给我惹事了。我已经跟劳伦说过，不会再放你出去的……”
　　饺子的鲜香还在林释言的舌尖留有余香，但是他感受到了一阵冬夜的麻木。窗外的天果然已经暗淡了下来，他机械的往下翻，翻到新闻的评论，看见网友七嘴八舌：“杨千华都赚这么多钱了，他的儿子居然还要出去摆摊？真是世风日下。”
　　“杨千华一出门这孩子就管不住，熊孩子真可怕。”
　　“……摆摊也无可厚非，但是骗钱有点太过分了吧？”
　　林释言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又想起来从前狗仔队围上来他时的情形。不管他当时多小一只，无数的闪光灯都对准他的面庞，人挤人像是可以把他压倒。他想冲上前去买他的乐高，但是他们拦着不让他离开……
　　突然间，那篇新闻的网页闪动了一下，随即显示“该网页不存在，退回？”林释言刷新了一下，还是同样的结果。他选择退回到新闻首页，首页已经没有那篇新闻了。
　　“妈妈，”林释言强装镇定道，“这篇新闻好像已经被处理掉了？”
　　“啊？”出乎意料的，杨千华也显得很惊讶，“删了吗？但是公关不可能这么快啊……我这边也显示不可见。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去问一下。”
　　林释言听见妈妈在用另外一个手机打电话。他呆站在原地，直到维森过来拍拍他的肩。
　　“怎么了，Sean？”维森有些小心翼翼道。
　　“哦，没什么，”林释言下意识道，“我马上就来。”他挥了挥还在通话的手机，示意自己没法抽身。
　　“哦，好的。”维森回去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林释言听见妈妈在地球的另一边跟他说：“我的公关部门说他们还在处理呢，都没联系上这家媒体……不可能无缘无顾就不见了呀……所以是谁删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