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好敏感》唐今朝

19、019

　　沈知许从江家出来的时候，面色有些惨白。

　　他今晚没有骑车，路灯拉长了他身影，陡增落寞。

　　没走多久，沈知许就突然停下了脚步单手撑着路边的墙，捏着眉心缓了好一会儿后才走到路边的便利店进去买了瓶水。

　　他坐在玻璃窗里的高凳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个小瓶子倒了几颗白色的药片出来，就着水吞了下去。

　　年轻的店员就在他身旁整理货架，看着沈知许苍白的脸色关心问了句，“帅哥 ，你没事吧？”

　　沈知许把水放在面前的长桌上，瓶子也收回了包里。

　　他说：“我没事，坐在这会儿缓一会儿就好。”

　　那声音听着就不像没事的样子，但看着他脸色慢慢地在恢复，店员就继续整理货物去了。

　　沈知许眼神有些呆滞，视线透过玻璃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有打闹嬉笑的小学生路过，有勾肩搭背不好好走路。

　　有嘴里叼着棒棒糖的初中生路过，有背着书包的高中生，一个比划着投篮的姿势、一个两手拍在另一个身上，笑着说着什么。

　　有年长的夫妻路过，丈夫拿着妻子的包；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家路过，家人走陪在左右。

　　也有形单影只的人，看着别人成群成对。

　　有年轻的朋友一起逛街，一个人说话，一个人注视且听着。

　　笑容很好，让人向往。

　　眼前好像下雨了，窗外的人依旧慢行。

　　沈知许不禁在想；如果他没有把人弄丢，是不是也会像他们那样？

　　事实没有如果，彼此生命中缺失了弥补不了得太多年。

　　江识抽了张纸巾递给妈妈，告诉她：“妈。你不用弥补我什么。”

　　毕竟在这件事上，他妈妈才是受害者。

　　江识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的爸爸早就重新结婚了，还有了另外的孩子。

　　“这事儿是我爸做得不地道。” 江识越想越难过。

　　他们才离婚几年他爸就连崽都有了？他想父母复婚的幻想是彻底泡汤了，他不会再有完整的家庭了。

　　温敏之叹了口气，说：“小识。你也别太记恨你爸。你多少也知道，我和你爸是家里定下的，本就没什么感情。”

　　她也是在有了江识之后，才知道自己先生之前有交往的对象，不过由于当年江家长辈的阻止，小情侣生生被拆散了。女方选择拿了钱国留学，大概是六年前回国的。

　　当年两人久别重逢，在一次吃饭时被温敏之的朋友撞见并告诉了她。如果只是普通的聚餐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她当时收到照片时，他们吃的是烛光晚餐，穿着同色系礼服。

　　红酒美人，呵。谁看了不夸一句：好一对郎才女貌？

　　要说当时有多难过和伤心，谈不上。温敏之只是失望，多年枕边人自己从没看清对方人品。

　　她当时第一时间就提出了离婚，只是被江家长辈以孩子的名义绑住了她。

　　江家表明态度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而她自己也不放心儿子跟着他爸。毕竟有后娘，就有后爹。

　　就算有江家长辈在又有什么用？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一年才回老宅几次？

　　她温敏之提笔写的是生活。

　　怎么会不知社会是险恶的，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金钱是诱发贪婪的，权利地位是泯灭那可无可有的良知。

　　看着儿子沉默，温敏之还是问了那句一直想问的话。

　　“小识。你想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在儿子的抚养权上，她不想让。

　　但儿子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也懂保护自己了。

　　她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也不想剥夺孩子的选择权。

　　如果儿子最终选择爸爸，那么她现在也有了证据可以为孩子争取本来该是他的一切。

　　“……妈。我已经成年了，按法律你们可以不用管我了。18岁时爸爸送我的别墅，我已经是可以自己住外面了。”江识难受地说着。

　　他以前一起混的朋友里，也有父母离异各自重组的。所以他一直都明白的。

　　单亲是累赘，双亲才是家。

　　江识垂下目光，然而他的爸爸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家庭。

　　妈妈带着他，以后遇见了喜欢的人会愿意接纳自己吗？不会的。

　　他跟着妈妈，只会成为累赘、成为拖油瓶。他不想。

　　……他的妈妈应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江识落寞难过的样子，就像插了一把刀在温敏之心上一样。

　　她说：“傻孩子。爸爸妈妈离不离婚，这儿都是你家。你不需要搬走，也没人敢让你搬走。”

　　江识低头用手臂擦拭眼前的模糊，抿着嘴倔强地没有再开口。

　　只是心里忽然想起了沈知许，明明不久前才刚把人气走，但他就是想。

　　好像只有那人在身旁，自己的心才没有那么空。

　　放学的时候，顾白知道江识当晚没课，就拉着他去学校附近的商场玩射击项目去了。

　　顾白抢都快打冒烟了，终于打出了个满环。

　　而当他激动地去找人分享喜悦时，发现江识正坐在一旁沙发发呆。

　　又是这样。

　　顾白之所以拉他出来玩，就是江识今天一整天几乎都在发呆，下课了就趴在书桌上，就连吃饭都是自己连拉带拽才去的。

　　活跟跑了媳妇似的。

　　顾白把枪一扔，坐到他对面，“兄弟。你到底怎么了？和学长闹掰了？还是……”

　　江识抬头瞥了他一眼，“你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

　　他话音刚落，突然整个人一僵。视线透过顾白，落向玻璃外对面的童装店。

　　店里导购正热心地在招呼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男孩被父亲抱着坐在腿上，一家子视线落在导购们陆续拿过来的童装上，讨论着什么。

　　男孩挑中了几套，一旁坐着的女人掩着笑说了几句，导购们就将小孩挑中的打包装好，其中领头的接过男人手中的黑卡，刷卡买单后恭恭敬敬送几人出了门。

　　出门时三人位并没有大包小包，应该是直接送货上门了。

　　男人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牵着女人的手，几人有说有笑地往最上一层去了。而江识很清楚那一层只有一家。

　　月照轩。

　　顾白在耳边噼里啪啦都说了什么，江识一句没听进，当他看到几人进了观光梯上行时，人下意识就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哎……江识，你去哪儿？”

　　顾白一脸莫名，在他身后喊也不见江识停下脚步，联想到好友最近的不对劲，顾白担心地起身追了出去。

　　江识顾不上去等观光梯，直接从扶梯那里上去。

　　顾白很快追上了他，两人一进月照轩就有热情的服务生迎了上来，“两位请问有预订吗？”

　　“我找人。”

　　江识说完直接往前台方向走，他报了手机号码紧接着说：“名字是江锦城，我忘记是在哪个包厢了，麻烦帮我查下。”

　　江识表面镇定，可是垂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服务生查了下，“抱歉。先生。今天没有您说的这位客户预定的包厢。”

　　“怎么会？”

　　他明明是亲眼看着……

　　像是才反应过来，江识又报了另外一个号码，“预订人是黎先生。”

　　黎砚，他爸的特助。

　　“好的先生。”

　　那边输入信息，这次倒是很快就有了显示，“是3号包厢。需要安排人带您过去吗？”

　　“不用。谢谢。”

　　江识转身边往右边转了过去，顾白走在他身旁，不由问道：“江伯伯在这儿啊？不是，你这样过去，万一他在谈生意呢？你不是得搅和了？”

　　江识这架势，顾白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太妙，跟要捉奸似的。

　　但……江伯伯应该不会吧？

　　他爸每次提起江伯伯都是赞叹他在商场上如何精明、手段果断，自从江老爷子开始慢慢放权给晚辈后，江氏也在他以及其他两兄弟的共同努力下地位一路高升。

　　“呵。谁家谈生意，会定单字号包厢？”

　　江识在3号包厢门外停了下来，看着上面刺眼的心连心三个字，他拳头紧握，青筋明显。

　　他说：“小白。等会儿你把在门口，无论出什么动劲儿也别让任何人进来。”

　　“好……啊？”

　　顾白反应没跟上来，江识却是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聊得正欢，冷不丁被突然闯进来的人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小识，你怎么在这里？”

　　江锦城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目光又往他身后看，见只能顾家的小子站在门口位置。

　　“江伯伯好。”顾白礼貌打招呼。

　　“你们……也来这儿吃饭？”江锦城看着江识不怎么好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怀里的小孩放到身旁的儿童座椅上。

　　“怎么？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了？”江识死死盯着他们，一字一字从牙缝挤出来，声音是控制不住地轻颤，“你儿子啊？”

　　男人听着大儿子的语气，心里难免有些许愧疚。

　　包厢里除了这一家三口外，还有另外一个看着三十出头的男人。

　　餐桌上摆着一个儿童蛋糕，戴着寿星帽的小孩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外来者。

　　本来爸爸答应他可以先点蛋糕的喜悦氛围被打断，男孩很不高兴看着介入者，“你是谁啊？”

　　他不喜欢这个眼神很凶的大哥哥。

　　他一来，爸爸都不抱自己了。

　　江锦城摸了摸小孩的头，语气是江识极少听过的宠溺。

　　“小宝。这是你哥。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