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谋生的日子》好大一片云

26、第二十六章

　　说服了家里人，沈默心满意足的把要租铺子的钱先拿出来，单独放在一个钱袋子里。

　　晚上睡觉时，月亮从窗外透过窗棱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小片一小片清凉的光斑，外面不知道哪来的□□在院子里叫个不停，沈喻已经睡得熟了，哼哼唧唧的说了两声梦话。

　　沈母轻轻的翻了个身，呼出一口气，沈默知道沈母没有睡着，她看着黑漆漆的房梁突然想说点什么。

　　“娘，万一我租铺子的钱挣不回来怎么办，那个铺子位置不好，租金还不便宜，万一这钱都打了水漂，你会怪我吗？”沈默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沈默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来，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她头上，袖口带着一股温暖的香味，沈母的手摩挲着她的发丝和脸颊。

　　沈默看不清沈母的表情，她的脸颊在黑暗中模糊的只剩轮廓，沈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出这句话，明明一直以来她对自己都是很有信心，沈母也那么信任她，但是就好像有一口气堵在沈默的喉咙里，让她闷得难受。

　　“打水漂也无妨，这钱本就是你挣的，你当然可以决定它用在什么上面，都是娘没用，让你那么辛苦，你本来也可以和其他小娘子一般到处玩耍，不用操心那么多，现在却要承担养家的责任，娘怎会怪你，娘只会怪自己。”

　　沈母语气里透出自责。

　　上辈子自己想要开店时家里人是怎么说的来着，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指责，阻止，沈默一意孤行的时候，她爸爸眼睛像是在瞪仇人，放言说如果要是沈默敢把钱都投进去，以后就不要回家了，家里没她的房间。

　　沈默眼眶微微湿润把手放到沈母的手背上，语气轻快“娘快睡吧，明天还得去租铺子呢。”

　　沈母答应了一声，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沈默吃过朝食，带着沈母和杨二舅出发去店里付钱。

　　杨二舅一路上都喜滋滋的，嘴角都没下来过，沈默和沈母也是面带笑意。

　　沈默眼神好，离老远就看到店铺前停着一辆马车，心里稍微有点疑惑，这大早上的就有客人，莫非这店铺生意真的还不错？

　　走近一看，店门上贴着的转让二字已经揭下，沈默露出满意的笑容。

　　“掌柜的，我带着家里人......”沈默脚刚踏进门槛，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啦，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柜台前坐着的不是梁意昂又是谁。

　　后面进来的沈母也看到了梁意昂，脸上表情陡然变得难看起来，杨二舅不明所以，问怎么不进去啊。

　　“姓梁的，你又想作甚。”沈母向来说话语气温和，一看到梁意昂，声音里跟淬了冰碴子一样。

　　一听是姓梁的，沈默母女俩又是这态度，杨二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时火气上涌，提着拳头就往前走，被沈默一把拉住了衣角。

　　“二舅，我们今天来是谈生意的。”

　　梁意昂拊掌大笑“默娘说的好，我这有一桩生意不知道可否跟你谈一谈。”

　　“不好，我同你没什么可谈的。”沈默心里顿感不妙，四处打量，看掌柜的怎么还不出来。

　　“默娘是在找张掌柜吗，不用找了，他今日不会来了。”梁意昂手中的扇子敲着柜台，脸上有点得意。

　　“你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生意啊，小默娘。”梁意昂用扇子指着店里转了一圈。

　　“这家店现在姓梁不姓张了。”

　　沈默心里一沉。

　　“姓梁的你别欺人太甚。”沈母怒火中烧，脸气的通红。

　　“沈嫂子别着急啊，听我把话说完嘛。”

　　“这店不可能是你的，昨天张掌柜还在贴着转让，就算你立即买也来不及到官府立契，这铺子现在姓张还不姓梁吧。”

　　沈默抓住了梁意昂的漏洞。

　　梁意昂惊奇的看了她一眼“果然聪明。不过我已经交了定金，怎么，默娘可是能拿得出六百两与我争上一争？”

　　沈默面上一僵，她要是能拿得出六百两也不至于要租铺子了。

　　看了沈默的脸色，梁意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里透出一股志在必得。

　　“我买下来可是要送给默娘你的。”

　　一听这话杨二舅傻了眼，这是什么走向。

　　沈默面上一哂，梁意昂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哪会那么好心买铺子送给别人，小心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嘛，让我想想，这可是六百两银子，寻常之物我可看不上。”

　　沈默看他装腔作势的在那踱步，心里一阵阵发冷，她昨天才想着租铺子，立马就被梁意昂截胡，他是不是在监视自己。

　　“我这人最是大方，这铺子可以白送给你，但是算我入股你的生意，挣的银子我要四成，怎样。”梁意昂期待的看着沈默，右手紧紧攥着扇子。

　　“我拒绝。”沈默想都不想就说了出来。

　　梁意昂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了嘴角“默娘不好好再想想吗，你摆摊生意是不错，可是想买的起这铺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之前我们之间是有点误会，但是利益面前，一点小事而已。”

　　“我这人最是胆小，与虎谋皮这种事，可是我的人生大忌呢，既然梁叔叔已经买下了这铺子，那默娘只能另寻他处了，告辞。”

　　说完拉着沈母和杨二舅就踏出门去。

　　梁意昂站在店里面色平静的看着沈家人离去，手上青筋暴起，手中的纸扇被揉捏的不成样子。

　　杨二舅出了门之后，脸色依旧气的通红，“默娘你拉我干啥，刚才我就应该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好了舅舅，这种人跟毒蛇似的，说不得暗地里就给你一口，跟他纠缠不划算，我们还是想想铺子的事吧。”沈默脸上蔫蔫的，看的沈母直心疼。

　　还没等沈母安慰她呢，就见沈默眼睛一亮。

　　“有了，我们本来就是准备再租一个摊子的，来租这个铺子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既然铺子租不了，那还继续我们的打算呗。”

　　“可是租摊子有没那么容易吧，你之前找你张叔有信了？”杨二舅问道。

　　当时王伯和沈默说活的时候，杨二舅正忙着搬东西，并没有听到两个人在说什么，沈母就更不清楚了。

　　“嘿嘿，这是秘密，等回头你就知道了。”沈默故作神秘。

　　有了沈默的打岔，一家人回去的时候倒也没有愁云惨淡的。

　　但是刚回家，沈默就要出门，今天的事给了沈默一个教训，做什么事要赶快，免得夜长梦多。

　　一听沈默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沈母和杨二舅都不放心让她自己去，沈默长的冰雪可爱，万一给拍花子的拐走了咋办。

　　沈默拗不过他们俩，走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个杨二舅。

　　杨二舅看沈默在街上买了些鹅眉夹儿、丰糖糕、水晶包儿，甚至还买了一份大片羊，他脸上越来越疑惑。

　　沈默买完东西就开始往南走，刚开始还是热闹繁华的地方，越走越偏到了一个巷子口，一娘子正端盆衣服从河边走来。

　　沈默上前搭话“这位娘子，我想问这里有没有一户姓王的人家，家里是做馄饨生意的。”

　　“你说的莫不是王大伯家吧，他家就在我家隔壁，而且家里确实是卖馄饨的，不过小娘子你是干啥的。”那娘子上下打量了沈默和杨二舅两眼。

　　沈默年幼可爱，杨二舅也长的憨厚老实，看起来倒不是什么坏人。

　　那娘子便引着他们两个往里走。

　　“我们和王伯在夜市摆摊相识的，今日正好路过这里，想起来他之前提过家在这，就刚好过来瞧瞧。”沈默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杨二舅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到了王伯家门前，沈默谢过那位娘子便上前敲门。

　　“谁啊？”王伯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我，默娘。”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王伯看到沈默和杨二舅站在外面，脸上有点惊讶。

　　“哎呦，快进来快进来，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王伯连连把两个人往里让。

　　“实不相瞒，昨天王伯问我的话可还作数。”沈默刚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

　　王伯面带笑意“当然作数。”

　　杨二舅觉得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你们在说什么做不做数？”

　　王伯母端出来几杯茶水让两个人喝“不是什么好茶，我女婿从南方带回来的，你们尝尝。

　　沈默谢过王伯母才慢悠悠的说“当然是铺子啊，我已经租到了。”

　　杨二舅这才反应过来，哎呦了一声，脸上迸发出喜悦。

　　说完事情，沈默把带来的吃食篮子递给王伯“张记的大片羊，柳家的鹅眉夹。”

　　王伯母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这孩子，我之前就随口一说，你还真记下了。”

　　之前王伯母跟沈默闲聊的时候说过自己最爱柳家的鹅眉夹，外皮酥脆，内馅鲜美，而自己老头子最喜欢张记的大片羊，炖的软烂，正适合他的牙口，没想到沈默竟然记那么清楚，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送礼嘛，当然要投其所好喽。”沈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把几个人都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