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谋生的日子》好大一片云

6、第六章

　　一大清早，天刚微微亮，小商贩们刚开始把吃饭的家伙摆出来，沈默就已经站在街口了，手里还提着两包包好的糕点。

　　刘大头坐在牛车上刚拐过弯就看见小姑娘在石狮子旁等他。

　　“默娘今天来的倒早，”刘大头从牛车上跳下来搭话。

　　“不早不早，哪能让刘伯天天等我不是，”说着沈默把手里的糕递给刘大头。

　　两包糕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上面用麻绳困得正正方方，看着就干净又利索。

　　“刘伯这两包糕是自己家做的，一包劳烦你给我舅舅家带去，另一包也请你尝尝侄女我的手艺。”沈默笑着说道。

　　刘大头受宠若惊地伸手接了过来，“什么烦劳不烦劳的，都乡里乡亲的，客气个啥。”

　　两个人寒暄几句后，沈默拿着竹筒走进人群中，刘大头看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就驾着牛车到平常卖肉的地方去。

　　刘大头在城里卖完肉刚日上中天，日头暖洋洋地晒着大地。

　　大道上没有什么人，他头上带着草帽坐在牛车上啃着家里婆娘给带的大饼，大饼里加了葱花和油酥，一边吃一边慢悠悠上往家赶。

　　走到村头想起来默娘的嘱托，把牛送回家后，喊着家里的孩子给牛添点草料和水，刘大头从车上拎着一包糕拐去了杨家。

　　家里的小子丫头瞧见自己爹从城里给捎回来了东西，兴奋地捧着进了屋，给自己娘瞧瞧。

　　“杨大，在家不在，”刘大头喊了两嗓子推开了杨家的大门。

　　院子里杨二郎正在给家里的鸡鸭切草料，一听见刘大头的声音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抬起腰来。

　　杨家有个大院子，房子虽不甚好，但房顶上用的是青瓦，东西本来是四间房，但家里孩子多，就靠着东厢房那一溜又盖了两间，在院子里还能听到几声牛叫从后面的牛棚里传过来，几只鸡正在院子里跑着觅食。

　　“咋了大头，我哥带着我爹娘他们去隔壁村走亲戚去了。”

　　杨二长的和杨大相似，都是皮肤黝黑身材健壮，常有人认错他们俩，但是杨二比杨大高一点，瘦一点，杨二擦了擦头上的汗请刘大头屋里坐着。

　　“不坐了，你侄女喊我给你们捎点吃食来，说是自己做的，让你们尝尝，”刘大头把手里拎的东西递给杨二郎。

　　杨二郎听到是默娘捎东西来眼睛一亮，没接东西先连连问道“默娘可好，身体有没有好点，”

　　一提到侄女和妹妹，杨二郎说啥也不让刘大头走，搬了凳子又倒了白水，非得让刘大头在家里坐坐问问妹妹的情况。

　　还跟刘大头抱怨道：“那天进城我说我要去，结果我大哥半夜自己偷偷走了，连喊我一声都没有。”

　　“你们家默娘可了不得，人长的俊，说话也好听，做人还客气，听说她在城里卖什么吃食，生意不错，这不让我给你们捎点回来尝尝。”一提到默娘刘大头就不住的夸，那语气恨不得把默娘领自己家去当闺女。

　　听到别人夸自己外甥女，杨二郎与有荣焉，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刘大头回去的时候手里又拎着果子炒货，杨二郎非让他拿着不行。

　　傍晚日头还没落，杨大郎带着爹娘走亲戚回来，推开大门，草料已经被杨二收起来了，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的，杨大把牛车在院子里停稳当，扶杨母从牛车上下来。

　　杨二郎本来在烧火，听到动静就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娘你们回来了啊，你们猜今天谁来了，”杨二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杨大非常配合地追问：“谁来了，不会是袁狗蛋又来找你去山上寻仙人吧。”

　　杨二黑脸一红。

　　杨母瞅了两个人一眼，这俩人孩子都有了还那么幼稚，真让人发愁，然后开始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杨二替娘把牛车上的褥子抱下来“他来我有啥好高兴的，是刘大头从城里回来了，还捎来了默娘做的吃食。”

　　一家人说着话把牛车收拾妥当，杨二郎把刘大头捎来的糕点拿出来，解开绳子，刚打开油纸，就有一股香味飘散出来，里面金黄的糕点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块，每个上面都沾着红枣碎。

　　杨二给爹娘一人分了一块，又拿了一块掰成两半，给杨大一半自己吃一半。

　　东西一进口，四个人都沉默着，只有嘴巴在不断地嚼着，从未有过的美妙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绽放在舌尖上。

　　末了杨老爹才开口“老大，这糕是用每天捎过去的牛乳做的吧。”

　　说着又把手里的糕反复看了几眼，赞了一声“默娘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她们娘仨靠这个在城里也能活得好好的，你回头再进城一趟，看看还有啥需要帮忙的。”

　　杨大答应了一声，心里想原来默娘说要做生意不是闹着玩啊。

　　杨二依依不舍的把剩下的糕包起来，最近家里不忙，杨大嫂和杨二嫂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剩下的都给她们留着。

　　杨母看杨二那没出息样，把手里剩下的半块给了他。

　　厨房里，沈默把牛乳倒到锅里，让沈喻开始烧火，沈喻一听到吩咐，吭哧吭哧的把手边的柴火往灶里面填。

　　锅热起来后沈默用勺子不断地在锅里搅拌防止牛乳结块，等到牛乳微微冒泡，就盛到碗里，同时准备几个蛋清搅散。

　　等碗里的牛乳放凉，上面凝结出一层光滑的奶皮，沈默用筷子挑开奶皮，把里面的牛乳倒到装蛋清的盆子里，只留下奶皮在碗底。

　　把倒出来的蛋清和牛乳搅拌均匀，再倒回装奶皮的碗里，然后上锅蒸上一炷香的时间拿出来放凉，就成了双皮奶。

　　其实蛋清里应该放白糖的，这样双皮奶里外都是带有甜味的，但是白糖价贵，还不是沈家能买的起的，沈默就把饴糖熬化了浇到凝固的双皮奶上，味道倒也不差。

　　沈默喊沈母和沈喻来试吃新品，沈喻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帮忙，姐姐说今天要做好吃的，搞得她吃朝食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连饼都少吃了一块。

　　沈默告诉她要等碗里的牛乳凉了才能吃，她就站在桌子前一会看一眼双皮奶凉了没有，沈默摸了摸碗的温度，又晃了晃碗里的牛乳，已经凝固了，告诉沈喻去喊娘亲吧。

　　沈喻早就急不可耐了，冲出厨房大喊 “娘亲快来，姐姐说可以吃了。"喊完又立马奔回了厨房。

　　沈默在把糖水浇到双皮奶上，递给眼巴巴看着的沈喻。

　　沈母踏进厨房就看两个人埋头苦吃，沈默把另外一碗递给娘亲 “娘你快尝尝怎么样。”

　　沈喻嘴里塞的满满的在旁边接话“娘你快次，比黄金糕还要好吃。”

　　沈默期待地看着沈母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沈母的眼睛一亮，双皮奶上层奶皮口感柔软，中间部分软滑绵密，稍稍一抿就化在嘴里，浓郁的奶香味充斥在整个口腔。

　　沈母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口感的吃食，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娘你快说味道怎么样，和黄金糕比起来如何。”沈默看沈母一直不说话，有点心急地催促起来。

　　“比黄金糕还要好吃，我的儿，易牙在世也不过如此了，我看李家果子铺卖的东西也比不得你做的。”沈母不由得感叹道。

　　沈母看着沈默小小一个人儿，做起吃食来怎么就那么厉害，虽说是王婆婆教过她，但那时候沈默毕竟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况且多年来沈默也不曾练过，沈母想不出来，只能归结于沈默是个神童。

　　一想到这，又想着丈夫如果还在，看到沈默如此聪慧能干定会满怀欣慰，不由得感伤起来，但是脸上还强撑着笑，不让两个孩子看出来。

　　沈默看着母亲和妹妹对双皮奶的评价如此之高，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但是如果要卖双皮奶，就必须得有一个固定的位置，双皮奶不像黄金糕可以放在篮子里走着叫卖，易碎而且不能叠在一起，而且还得考虑用什么容器去装，自家的碗肯定是不够用的。

　　最关键的是牛乳，做糕的话每天一筒牛乳也就够了，但是双皮奶全用牛乳做成，每天别说一筒奶，三四筒可能都不够，而且牛乳价格不便宜，双皮奶的成本颇高。

　　沈默本来还沉浸在成功做出双皮奶的喜悦中，但是仔细一想，要卖双皮奶的成本那么高，心里有点灰心。

　　晚上，沈默挎着篮子来到夜市，刚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来寻她的老顾客。

　　“小娘子着实难找，这能不能买得到都靠运气了。"有老顾客抱怨道。

　　王相公酷爱甜食，从第一次吃到黄金糕后就念念不忘，隔两天就得来买一回，但是沈默叫卖并没有个固定地点，而且篮子装的也不多，有时候从东走到西，东西就卖完了。

　　王相公来买的时候全靠运气，有时候好容易找到沈默人了，东西却已经卖没了，其他顾客也抱怨过这种情况。

　　沈默回去后仔细考虑了一下，依目前的收入来看，在夜市租一个摊子是可以负担的，这样老顾客们也方便找到她。

　　而且沈默黄金糕的名气在夜市上已经打出去了，现在稳定下来不怕没有客人，况且如果后续要卖双皮奶的话，就必须有个固定的地方。

　　沈默在床上听着沈喻的小呼噜考虑种种，决定还是要组个摊子，租摊子的话人手可能不够，要找谁呢，想着想着沈默就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