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谋生的日子》好大一片云

7、第七章

　　在夜市租个摊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于只要你有钱，又刚好碰到空闲的摊位，只要每个月付一笔租金获得摆摊资格就可以在夜市做生意。

　　难就在于夜市繁华，每天客来客往，食客络绎不绝，只要是位置好一点的摊位都早早地租出去了，根本不会轮到沈默来捡漏。

　　沈默最近晚上做生意的时候留心观察，在生意好的地段，根本没碰到有哪个摊位是空闲的，在一些犄角旮旯处倒是零零散散地空着几个位置。

　　但是这些位置太过偏僻根本不是沈默理想的摊位。

　　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了。

　　吃过朝食，沈默上街买了些瓜果点心，又包了一包自己做的糕，收拾清楚放到篮子里，跟沈母说了一声就带着沈喻出了门。

　　先是穿过街市，

　　沈喻知道今天有正事，走在街上目不斜视，连吃食摊子都没有多看一眼一眼。

　　姐妹两又个过了一座桥，然后左拐到石桥胡同，一直往里面走到头，停在了一户大门前。

　　门上刷着红漆，高高地挂着两个红灯笼，沈默上前用力的敲了敲大门，喊了两声，有人在家吗。

　　“谁啊？”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答应，然后是脚步声由远及近，嘎吱一声大门打开了。

　　一位年轻女子开了门，她梳着妇人头，身上穿着绿色褙子，下身一条鹅黄长裙，裙摆上绣着缠枝蔓草，头上插了只银簪子，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一开门看到两个小姑娘蒯着篮子站在门口，张氏有点惊讶。

　　“是默娘和喻娘吗？”张慎和她成婚时，沈父带着两个孩子来吃过酒，沈默和沈喻还到婚房里看过新娘子。

　　张慎和沈父交好，张氏自然记得两个孩子，但是一年多过去了，沈默和沈喻都长高了许多，是以张氏有点不确定。

　　看张氏还记得她们，沈默笑眯眯的回答：“是我们，婶娘近来可好啊。”

　　张氏虽然惊讶沈默和沈喻为何会突然到访，但还是让两个孩子赶紧进来。

　　张家和沈家格局相似，都有一座小小的院子，两间厢房，但是张家明显打理的更精心。

　　地上铺着青石砖，院子中央放了两个大缸，里面的荷叶刚露出尖角，凑近看里面几条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墙边种的花草也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张婶娘让沈默和沈喻坐下，端了两杯香饮子又拿了几样点心过来。

　　“默娘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吗？你张叔刚才出去了，可先与婶娘先说一说，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张氏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沈家的事她是知道的，心里也同情母女几个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易，平常丈夫托人送的吃食衣物都是她在打点。

　　一看到姐妹两个上门她就猜测沈家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就是不知道这麻烦是不是她们夫妻两个能够解决的。

　　沈喻捧着杯子喝她的香饮子，一听张婶娘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她连忙看向姐姐。

　　“婶娘和张叔对我们母女的照顾，默娘感怀在心，这次来确实需要张叔的帮忙，”沈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张家对她们母女照顾颇多，这次还要麻烦别人。

　　还没说两句，就听到张慎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慧娘，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原来是张慎从街上回来，手里提着一对儿雪白的兔，看到默娘姐妹两个，他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张婶娘把兔子安置好，来到大厅里正好听到沈默说想请张慎帮忙在夜市上寻个摊位。

　　张慎负责这一片的巡逻，地方熟，和夜市的摊主也熟，若是由他来寻摊位，定会比沈默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问来的方便。

　　张慎是早就知道沈默在夜市上卖吃食的事，后来也碰到过沈默几回，看她生意不错又没遇到麻烦就没有上前搭话。

　　现在竟是要租个铺位了，张慎在心里赞了一声能干，有个铺位也好，这样沈默卖吃食的位置就固定下来了，自己也能更好的照看她。

　　张慎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寻个摊位倒是不难，默娘对铺位可是有什么要求。”

　　沈默看他答应的爽快，心中欢喜“只要摊位不要太偏僻即可，其他的也没啥了。”

　　张慎一口答应下来，只说让沈默等自己的消息。

　　到了中午，沈默姐妹俩要走，张婶娘硬是给拦了下来，又嘱咐张慎到街上买了鹅粉签、酥骨鱼、蜜烧肉炙等孩子喜欢的吃食。

　　姐妹俩肚子吃了个滚圆才慢悠悠的回家，篮子里还放着张婶娘给他们带的干果点心。

　　沈默回去后跟沈母说张叔已经答应帮她们寻摊位了，母女两个又高兴了一番，沈母挑出来几团颜色鲜嫩的线，又找出来几尺葱绿的布，说是要给张氏做条相思花鸟纹的裙子。

　　沈默虽然每天照常出门叫卖，但是心里一直记挂着摊位的事儿，又过了三四天，沈默在夜市上卖完所有的糕正准备回去，突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一回头看到张叔正站在不远处，沈默心想应该是有消息了，高兴的跑过去。

　　“张叔可是有消息了，”沈默眼也不错的盯着张慎。

　　“你个小机灵鬼，倒是寻到了一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跟我来吧”张慎往街东走去。

　　沈默提着篮子紧跟在后。

　　走着走着张慎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少年正在收摊。

　　沈默惊讶不已，这个摊位是卖羊大骨和羊杂的，刚好在夜市最中央两条岔路交错的位置，平常生意极好。

　　每次路过，摊子前都围了不少食客，香气透过人群飘散在空气里，勾的人垂涎欲滴，老板收摊时都是喊着卖完了，诸位明天再来。

　　沈默也买过一点给家里人尝尝，味道果然极好。

　　这种位置极佳，吃食味道又好的摊怎么会突然要转让呢？

　　张慎上前搭话“张老兄，这位就是我侄女，默娘，就是她想要租你的摊位。”

　　沈默赶紧上前喊了一声张伯父好。

　　张水生一看租摊子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脸上微微有些惊讶，他最近听说夜市上有个小姑娘在卖波斯来的黄金糕，莫非就是她。

　　张水生做了十几年生意，手艺是从自己大伯那里传来的，因为吃食味道好，生意一直红红火火的，多年来倒也攒了一笔钱。

　　近年来觉得自己年龄上来了，想要寻个更稳定的地方，夜市虽然挣钱，但风吹雨淋的，终究不如开个小店来的舒心。

　　手里有积蓄又有手艺就准备在城里开个脚店，自己这摊位就得租出去了，不知道张慎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就找了过来。

　　他和张慎也算是本家，虽然亲戚早就扯的八竿子远了，但两个人关系倒是还挺好，张慎在县衙工作，时常照拂他。

　　所以张慎说自己有亲戚想租摊位，回头领人过来看看时，张水生一口答应了，没想到他领了个小姑娘。

　　张水生也不因为默娘是个小姑娘就小瞧她“咱自家人，我也不说别的，要是别人租，每天没有一百二十文是不行的，你要是租，一天九十文，你看可行？”

　　默娘喜出望外，她早就打听过，夜市上的摊也是分上中下三等的，像最偏僻的摊，位置不好，客人少，一天只要四十文，中等一点的摊位每天就得八十文了，像张水生这种位置最佳的摊一天得一百二十文。

　　而且一百二十文还不一定租的到，因为根本没人往外租，没想到张叔竟然给她找了个这么好的去处。

　　沈默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当下就一口答应下来，本来还要付定金的，但是看在张慎的面子上连定金都没付。

　　张水生城里的脚店还得几天才能开门，目前这个摊位默娘还不能立即就用，得再等个五六天。

　　那也没有什么，后面摆摊的食材人力都还没有个着落，沈默还没有准备好立马出摊。

　　不过就算双皮奶不能立马上市，只在摊位上卖黄金糕也是比之前挎着篮子到处走来的方便。

　　张慎送她回去的路上沈默忍不住的开心，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

　　想着张婶娘喜爱甜食，之前带去的糕她一口气就吃了好几块，连饭都没怎么吃，沈默决定等开始售卖双皮奶的时候，一定先做一些拿去给张婶娘先尝尝。

　　回到家，屋里亮着的油灯透过窗纸照射出暖色的灯光，沈母还没睡，坐在灯下分线，一看到沈默回来了，她赶紧把厨房里的油灯点着，把锅里给沈默做的饭盛出来。

　　今天沈母做的是三鲜面，里面放了木耳，韭菜和蛋丝，汤底用的是骨头熬制的，浇头鲜香，汤底醇厚，吃的沈默一脑门汗。

　　吃完饭，沈默把今天挣的铜子数一数，放到一个箱子里，又把杨大舅的那一份拿出来放到另外一个褐色钱袋里，褐色的
　　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又快要装满了。

　　现在生意稳定下来了，沈默每天收入能在四百文左右，所以负担摊位费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食材不够，沈母沉吟许久，告诉沈默不用担心，她会捎信让杨大舅再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