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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过去 ...

  •   “你在南境不清楚情况,也是这个原因。后来过了几日,母亲发现了姝儿的不对劲,姝儿变得嗜睡起来,渐渐的吃不下东西,身体也消瘦了许多,又请了宫里最德高望重的任真人来看,才发现当初划伤姝儿的那把剑,淬了毒,一般人察觉不出”
      “淬了毒?什么毒?”
      “断魂散”
      “断魂散”景渊重复一遍,他在南境倒是听说过,南境剧毒,千金难求没有解药,中毒者会在一月内意志逐渐焕散,直至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想到这里,景渊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十指紧扣手心,眉头微皱。
      “后来是任真人翻遍医书古籍才找到了一个缓解之法,昂贵的药材一点一点喂姝儿喝下,姝儿才渐渐吃得下东西去,只是这药的副作用是,使用者会失去从前大部分的记忆,会忘记很重要的人”
      会忘记很重要的人。
      景渊笑了,一时竟不知自己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云淮一直垂眸,没有作声,也就是从云姝痊愈那日起,他和云姝,变得像陌生人一般,宴会上碰个面,也就是点头之交。
      原本他和云姝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事……
      见云炀不说话了,景渊开口追问“可查到是谁派的人”
      云炀摇摇头“刺客咬舌自尽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好像真的是那刺客凭空出现在猎场里的一样”
      景渊沉默了,他不敢想,从前磕着碰着,哪里红一下,出点血都难过的掉眼泪的姝儿,被病痛折磨时,会有多么痛不欲生。
      他的姝儿,从小就怕疼,他也曾下定决心,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姝儿,但总有人趁他不在,试图对他的姝儿动手。
      云炀说完了,也偏头看向云淮。
      除了云姝,景渊更在乎的还有另一件事。
      景渊也抬眼望去。
      云淮就跟感受不到二人的目光一般,依然我行我素的撇去杯子里的浮沫。
      二人也不催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良久,一切都躲不过去了,云淮才缓缓放下茶杯,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一样,“过去了”
      此言一出,景渊便顿时窜出了一股无名之火,冷冷的一笑“过去了?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提了”云淮垂眸,眼眸毫无情绪不明。
      不想提了,不想让别人再因为自己被父皇降罪了。
      “不想提了,你说的倒是轻松,那姨母的清白就这么不管不顾了吗”景渊眸色一沉,讥笑道“还是说,你也觉得姨母她……”
      “阿渊!”
      看着景渊越说越不着边际,云炀连忙大声呵斥的打断他,生怕二人再如同小时候那般打起来。
      云淮看上去不甚在意,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分。
      “沈家抛弃了姨母,抛弃了你,你只身一人,无权无势。可现在我回来了,我想帮你,我不想你每日都要活在六年前的阴影里”景渊道“结果你就一句过去了?姨母同意了吗,她的清白不重要了吗”
      云淮的母亲沈芙柔,人如其名,是个极其温柔温婉的女子。和景渊的母亲沈嫣然一样,她们姐妹二人,都是沈家的庶女。
      未出阁时,沈芙柔作为长姐,时时体贴的照看沈嫣然。后来沈嫣然离世,也是沈芙柔时不时的将年幼丧母的景渊带在身边照顾。
      随父亲出发边地后,景渊倒也不是对淮安的消息一概不知,除了被瞒下的云姝失忆的事,宸贵妃畏罪自戕的事他是知道的。
      只是自己身处南境,鞭长莫及。
      “阿渊,这事你别管了”云淮道。
      云淮心碎的声音在胸膛响起,却无法被任何人听见,也不愿被任何人听见。
      景渊定睛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他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想要为自己枉死的母亲申冤的样子。
      “我别管了?”景渊自嘲的一笑“我不管了,你管吗”
      “阿渊!”云淮蓦地抬头,声调也不自觉的提高,只是下一句,云淮便立刻带上了恳求的语气“算我求你了,别管了,行吗”
      算我求你了。
      此言一出,别说景渊了,就是云炀都不由得一颤。
      他偏头看去,云淮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这话,却绝不会是他可以说出口的。
      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景渊和云淮就这样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张口。
      “阿淮”云炀开口打破了沉静“出什么事了吗”
      云炀一点既通,景渊心头的那些不解好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他快步走到云淮身前,双手握住云淮消瘦的肩膀,笃定的问“谁在威胁你?”
      云淮垂眸,胳膊抬起轻轻打掉景渊的手,站起身“没有人”
      局面再次僵持住,一个死活不开口,一个又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云炀看着这二人,想着今日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算了”云炀站起身,顺了顺自己的罗纹长袍“今日就先到这吧,你俩都静一静”
      云炀给了台阶,二人都不再继续瞪着对方,先后移开了视线。
      “我们先走了”云炀拽了拽云淮的衣袖,看向景渊。
      景渊没说什么,点点头。
      云炀拉着云淮,二人快步出了正厅。
      景渊抬眸,看着远去的云淮,越发的烦躁。
      他想不明白,究竟还发生了什么让云淮变得如此胆怯。
      离纵从正厅门口进来,收回了落在云炀和云淮身上的目光。
      “王爷,人送过去了”
      景渊没说话,招手让他退下。
      离纵很识趣,方才在外头他就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此刻他才不愿待在这里头呢,免得惹得主子心烦,赏自己几棍子。
      出了府门,外头热闹起来,云炀才松开云淮的衣袖。
      “阿淮,你再好好想想吧”云炀劝道。
      他不是没提出过调查此事,却都被云淮搪塞了过去。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觉得二人之间要人没人要兵没兵,东窗事发难以脱身。
      可如今景渊回来,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云淮竟然还是这一副表情。
      云淮没说话,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虽生了一张冷峻的脸,但一开始的性子绝非如此冷淡,直到宸妃沈芙柔离世后就变得更加少言寡语。
      云炀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抬手在他肩上意有所指的拍了拍便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云淮突然开了口,却不是说沈芙柔的事。“回去跟你妹妹嘱咐几句,学聪明点”
      云炀回首,眼神微眯,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却还是回了句“知道了”
      接着,云淮收回视线,眸色低迷的朝着身后的翊南王府望了望,他万般无奈,无人明了他内心的苦痛,只能任由它慢慢蔓延。
      阿渊,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你再卷进来了。

      云姝回来思来想去还是并未将今日在小巷发生的事告知姜琳和云承安,和姜琳在前厅坐着唠了一会便回了房里。
      晚膳是在自己的房里用的,云姝今日没胃口,吃的也少。
      也不知是否是被今日发生的事吓到了,云姝总觉得身上疲惫乏力,沐浴后早早的睡下了。
      亥时,幽香四溢,少女的闺阁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两句呢喃的梦话。
      云姝眼前是一片混沌,她伸手,无尽的黑暗立即吞噬掉了她纤细雪白的手指。
      这样一片黑暗的尽头,甚是奇怪的站了一个人。
      云姝定睛看了一眼,眸色微闪,那人的脸像是无形的手臂,一下一下揪着云姝的心脏。不知为何,云姝此刻胆子大了不少,竟迈着步子朝那人走去。
      走到一半,一把长剑突然贯穿了那人的身体,温热的鲜血顿时喷溅到云姝的脸颊上。
      猛地睁眼,鲛纱帐子里头昏昏暗暗,四周落针可闻,云姝猛烈的喘着气,一双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水,身上薄薄的寝衣被冷汗打湿。
      过了一会儿,云姝抬手,小心翼翼的拨开帐子,房间里没有人。
      躺在床上,云姝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明明什么也没有看清,脑海中却还是不断的重复着那人模糊的五官,是个好看极了的少年。
      可偏偏在云姝用力去回想少年那张脸时,久违的阵痛顿时从额头而下,席卷了全身。
      “嘶”
      伴随着浅浅的呼痛声,云姝眉头紧皱,单手扶住额头,另一只手拨开帐子,摇摇晃晃的下床。
      云姝熟练的在妆屉里找到了药粉,囫囵的吞下,抬手干净利落的抹掉嘴角残余的药粉。额间的疼痛得到了缓解,云姝狼狈的跌坐在梳妆台前,乌黑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散在肩头。
      夜色沉寂,初春的夜还是冷的。
      窗户不知为何没有关紧,凛冽的寒风飘进屋子里,只穿了一件菱纱寝衣的云姝顿时感到冰冷刺骨。
      寝衣的衣摆被吹起,云姝身体乏力,一股无力感将其拖入深渊,她懒懒的抬抬眼皮,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是一眼,云姝丝毫没有想要关上窗户的样子,药劲上来,浑身的力气泄尽,云姝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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