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逢叶》望着月亮

29、“三二一”

　　十二月，C市的雪比往年都要大，大雪路滑，交通事故频发，姜叶冉连续跟了好几天的极端天气的报道，寒冷的气温让姜叶冉连续几天跟踪报道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姜叶冉的业绩一直很好，公司很放心地让她带组，身为领头人，姜叶冉总是冲在前面做出表率。

　　下班回家，看着冷清的房子里，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她打开冰箱看着还剩一份面条，一个鸡蛋，一些青菜。她打开水龙头发现怎么都调不到热水，打开手机才看见小区通知，水管故障。

　　这让她想到六年前有一次和陈旭霖去看电影，正好赶上她的生理期，看完电影后她说要去卫生间，陈旭霖拉住她：“卫生间的水凉，你的包里我放了湿巾，就别碰凉水了。”

　　“知道啦，不过你放湿巾的时候没看到我自己已经准备一包放在这里面了吗？”

　　“看是看到了，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但还是想帮你准备。”陈旭霖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耳朵说：“快去吧，我等你。”

　　最近两个人一直在微信里保持礼貌问候的状态，大多数时候都是陈旭霖主动说话。这种简单的对话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左右，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可她总会收到陈旭霖寄来的东西。

　　姜叶冉有时也会向他提几句自己工作的困难，陈旭霖总能从一些其他角度给她思路。

　　每次姜叶冉都说下次别给她送了，得到的回复永远是：“你不用感到有压力，你就记得，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可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应该的。”

　　“但可以有心甘情愿，没人逼我这么做，这都是我是心甘情愿的。”

　　姜叶冉想到她在伦敦发高烧时，陈旭霖来找她，他也说了同样的话，这六年他对她的“心甘情愿”始终没变。

　　——

　　姜叶冉关上了水龙头，其实她的生理期没达到痛不欲生的地步，在这期间不碰凉水只不过是她的一个习惯罢了，但她还是把凉水用水壶烧开，兑上一些凉水。试试水温了一些才去洗菜，就好像陈旭霖真的在她身边提醒她别碰凉水一样。

　　生理期的腰痛让她想赶快躺下睡觉，吃了几粒感冒药就上床睡觉了，本来一到冬天就容易感冒的她只能提前吃药预防，刚要放下手机躺下就收到了陈旭霖发来的微信。

　　“明天比今天还冷，注意保暖。”

　　“知道了，你也是，注意保暖。”

　　陈旭霖此时还在公司加班，尽管他的最终目的是找到他想要的证据，程健让他来C市管理公司是个很好的契机，他也不能一味让报仇迷乱了双眼，他还要对得起公司下面几千名员工，把公司运营好一定是前提。

　　他看着窗外万家灯火，他会想姜叶冉家窗外是什么样子的，当她看着夜景时会不会像他一样感到孤独，陈旭霖在国外的时候，隔着异国的时差，经常会想此刻的姜叶冉在干什么。

　　刚离开的时候，想她该准备考研了吧，不知道考研时候累成了什么样子，要是在她身边就好了。

　　姜叶冉之前跟他提过想考研的想法，快毕业的时候想，该准备毕业论文了，毕业一年多时候想，应该在读研究生了吧，研究生三年之后又想，现在是不是已经在自己喜欢的公司当上记者了。

　　一切都如陈旭霖所愿，姜叶冉有条不紊地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过上了还算满意的生活，只是身边没有了他。

　　第二天早晨，姜叶冉被鼻塞弄醒，果然，吃了药也不管用，感冒很正常，只不过姜叶冉的感冒却很痛苦。这些年她一直都有在好好照顾自己，几乎不怎么感冒了，但是顶不住偶尔一次感冒，记者这个身份本来就要把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现在荧幕上。

　　姜叶冉等电梯下楼上班，姜叶冉妈妈打来了电话：“冉冉啊，最近降温挺厉害的，你可得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妈。”姜叶冉按了一楼的楼层，边进电梯边回复。

　　“我怎么听你这声音已经感冒了，要不我去照顾你一段时间。”

　　“不用了妈，天这么冷，别折腾了，我吃过药了，没事的。”

　　“哎，你说你也不小了，看看身边有不错的男生就试着交往交往，妈也不是催婚啊，妈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听这一套。我看那次你们小组来咱家这边出任务，有个小伙子就不错，就在咱家吃饭坐你旁边的那个。”

　　妈妈说的那个男人就是姜叶冉做完晚间访谈那次陈旭霖看到和她对话的那个人——宋川。

　　“妈，你别操心了，我们不合适，我知道他各方面都很好，但不适合我。放心吧妈，遇到合适的我一定会考虑的，现在还是得以事业为重。”

　　“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六年前那个小伙子。”姜叶冉没想到妈妈会说这句话，六年前两个人恋爱的时候，妈妈是知道的。后来当她再问起两个人感情怎么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姜叶冉研究生毕业那年，家里搬家，姜叶冉有些学校里的事要处理，得晚几天回家搬家，就让妈妈把她的房间先简单收拾一下，妈妈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陈旭霖给她的离别信，从准备考研到研究生毕业，四年了，这封信还被姜叶冉留到现在。

　　这个署名是她从女儿口中听到过的名字，所以猜到了是姜叶冉已经分手的男朋友，她放回了原位，没有拆开，所以她才觉得即便过去这么久，自己女儿心里还是有他。

　　“是，我心里还有他，但究竟能不能和好我也不知道，妈，先不说了，我要开车上班了。”

　　姜叶冉叹了口气，开车去了公司，到了公司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一杯热咖啡，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天冷，注意身体。”

　　姜叶冉其实不爱喝咖啡，而且最近生理期。她爱喝牛奶，有一个牌子的牛奶，她尤其爱喝，不管是上大学的时候，还是陈旭霖一直给她送的吃的，都会出现她最爱喝的那款牛奶。

　　也对，不是人人都是陈旭霖，也不可能这么了解她的喜好，但姜叶冉还是礼貌地拍了张照片给宋川发过去配文:“谢谢你的咖啡，你也注意保暖。”

　　“小姜，这是宋川给你送的咖啡啊，之前咱们小组出活动，我们就看出他对你有意思。”一旁的同事投来八卦的目光。

　　“没有吧，我们算礼尚往来。”

　　“真的?我不信。”

　　“好啦，要开晨会了，一起吧。”姜叶冉笑着转移了话题。

　　姜叶冉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罗晴看出陈旭霖对他有意思的时候，如今两个人都快三十岁了，时间从未放过任何一个人，回忆也是。

　　隔天，姜叶冉就回了宋川一杯咖啡，对于没有兴趣的男生，她从来都是不拖欠人情，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是“礼尚往来”。

　　姜叶冉的感冒并没有好转，下班后她决定去医院打针，坐在输液区正想着明天的采访事宜时听到有人叫她。

　　“姜叶冉。”

　　“杨俊，你们怎么在这?”姜叶冉看到了旁边的陈旭霖。陈旭霖看到姜叶冉正在输液，想到了她在伦敦那次感冒，她开始后怕。如果今天他没碰到她，她是不是又要自己度过艰难的一夜。

　　“我们来看朋友。”

　　“这样啊。”

　　“你这是感冒了？”

　　“嗯，快好了，打完针就差不多了。”姜叶冉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陈旭霖。

　　杨俊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旭霖，陈旭霖开口:“我在这陪她，你回去吧。”

　　“行，把握好机会啊。”杨俊在一旁小声对他嘀咕，陈旭霖看他贱贱的样子打了他一拳，姜叶冉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个......让陈旭霖陪你，我先走了。”

　　“啊，不用，你俩一起回去吧，我这不用陪，又不是什么大病。”姜叶冉一听到他要留下便赶快拒绝，说完姜叶冉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她本心，她其实是想让陈旭霖留下来的。

　　“哎呀没事，他巴不得想留下来呢，不用跟他客气。我走了啊。”话音刚落，留下了一片寂静。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她看着陈旭霖向她走过来，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了些位置，周围还有其他输液的人，空间有点狭小。

　　陈旭霖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了她的腿上，本来就瘦的姜叶冉穿了相对不那么宽松的裤子，即便穿了绒裤，还是让人看起来觉得冷。

　　“我穿绒裤了，不冷。”

　　“那也盖着吧。”

　　“什么时候来的？”陈旭霖低声问她。

　　“下班之后。”

　　“明天请假吗？好好休息休息。”

　　“明天有个大采访，不太好请假。”姜叶冉吸了一下鼻子缓缓说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这么用心。”陈旭霖知道她不会请假，上学时候努力学习，工作时候兢兢业业，和他恋爱的时候也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姜叶冉听到这话笑了笑，“你不也是吗？”姜叶冉承认陈旭霖也是同样用心的人。

　　陈旭霖也笑笑说话。

　　“如果今天……”姜叶冉见他没继续说，侧过头看他，听着他的下文。这是陈旭霖回国以来，姜叶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之前两个人恋爱的时候，她看他侧脸的次数数不胜数。每次都是不到三秒钟，陈旭霖一定会侧过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陈旭霖看她的次数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眼睛长在姜叶冉身上，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眼中就没有别人了。

　　现在姜叶冉正看着他的侧脸，她在心里默念“三，二，一。”毫无疑问他侧头了，和六年前一样，他看着她，姜叶冉眼神中带着疲倦，眼睛微微泛红，有可能是困了，耷拉下的睫毛轻轻忽闪着，已经不是他上次送她上班时候的精致了。

　　陈旭霖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出她没有往常的精致，而是感到心疼。他不在的这六年，是不是每次都是自己来医院输液，一坐就坐好久，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该多难受啊。

　　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罗晴会来陪她，但怎么都觉得，只要不是他在身边，就会心疼他的小叶子。

　　陈旭霖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今天不是我和杨俊恰好来医院，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输液。”

　　姜叶冉看着他眼里汹涌的情绪，她看不透，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到底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