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春逢木》山越川

5、打工

　　如果说人生是一隅篝火，那它一定是浮在海面上的，一面迎着未春暖的骇浪，身后又是炽热的烈火。
　　这大概像以前人说的水深火热的日子。
　　周琼不觉得日子多苦，其实她自己也明白，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她也不知道把脊梁挺这么直到底是跟谁犟。
　　话梅糖的酸甜将口中分泌的唾液染成蜜汁，周琼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明明她早就吃惯了。
　　周琼把药给了周炀又一刻没停的离开，她在药房门口停下车子，见店里人正多，把钥匙放在柜台就赶去打工。
　　打工的地方在市中心附近一条红街上，是一家规模不大的便利店。周琼之所以在这么远的地方打工，全拜沈茜所赐。
　　先前在家附近的烧烤店打工，老板娘心疼她年纪轻轻就出来端盘子，就时常照顾她。没干多长时间，一天晚上沈茜就带着几个混混来了，有男有女。
　　周琼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果不其然，几个人从坐下那一刻，就开始嫌弃环境卫生，沈茜指着桌子说这服务员怎么干的活，这桌子油的还粘手。接着点菜的时候又说菜品单调，吃的时候又说难吃。
　　周琼强压火气，既然沈茜是专门来找她不痛快的，她就没必要给老板娘惹麻烦。沈茜见周琼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窝火的厉害。
　　沈茜使了个阴招，她弄了根头发在菜里，叫喊着让老板给个说法，一群小混混也跟着起哄，说什么要么赔偿，要么让周琼把头发剪光。
　　一根头发，谁也说不清是谁的。
　　周琼无语，毫无波澜的眸子死死盯着沈茜得逞的目光，把沈茜看怯了。周琼只觉得疲惫，她既不想惹事，也不让老板作难，于是便辞退了这份工作。
　　她知道只要她在这一片工作，他们就还会再找上门来。所以她宁愿远点，也想图个清静。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红街不比破巷，霓虹漫天，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周琼趴在柜台上，拄着下巴透过玻璃门看向外面，
　　她不禁无聊的想，深圳这么大，这些人都往哪去。
　　周琼是累了，她这时才敛去些平日里尖锐的锋芒，流露几分温顺安静。
　　她百无聊赖的打开手机瞎看，第一条热搜就是“×××女星怀孕”，周琼心里骂道人家怀孩子管你屁事，随后进来了个人，周琼也就闭上了手机。
　　那人在每个货架都停留了一会，周琼低着头整理机子里的钱，她余光看到一双耐克球鞋路过收银台两次，那人在这不大的店里整整转了两圈。
　　便利店老板告诉过她，晚上一个人值班时小心点，就算在法治社会也要提高警惕。
　　周琼胆子大，没把这话放心上，但这时她却莫名有点紧张。
　　店里的冷风给的很足，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背上却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看向一旁的监控屏幕，还没等她找到那人的身影，那人便拿着东西来结账。
　　周琼看到他的脸，心里轻颤。
　　妈的，谢骁俞。
　　这男的高一时追求过周琼，让她给拒绝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人跟沈茜搞上了，而这份情感也变质成了憎恶。
　　谢骁俞长得人模人样，却流里流气的。周琼没空去想他怎么找到这的，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14块8。”周琼淡漠道，眼睛看着收银机的屏幕。
　　谢骁俞嗤笑一声，身子前倾，靠上柜台，一股子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周琼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
　　下一秒，谢骁俞就把手覆在周琼手上。周琼错愕地睁大眼，触电一样避开，但谢骁俞不给她这个机会，死死把她手拽住，
　　把她拉向自己这边，倾身附在周琼耳边说道：“沈茜说你是卖的，一晚多少钱啊？”
　　周琼浑身像中了电，浑身发抖，她使劲把手抽出来，干脆利落地甩了谢骁俞一巴掌。
　　这男的本就醉着，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他措不及防。谢骁俞拿舌头在口腔内壁绕了一圈，带着怒气，却坏笑着说：“你他妈的，当了表子还立牌坊是吧！装你妈呢！”说着，就绕过柜台，要冲上来打周琼。
　　周琼不是没打过架，她倒是不怕谢骁俞，就是怕这柜台上什么东西出了闪失。
　　她是真把谢骁俞惹毛了，他握着拳挥向周琼小腹，让周琼闪身躲过了。
　　店里随时都有人进来，周琼不想和他闹太大。谢骁俞个子比她高出不少，但幸好他喝多了动作迟缓，周琼趁他晕乎的劲，一手死拽着他头发，一脚狠狠踢向他裆下。
　　谢骁俞疼的面色苍白，表情扭曲，酒劲醒了一半。
　　“我…日…”谢骁俞弓下身子，周琼伸手拉着他的衣领，谢骁俞被迫拉着走。周琼把他摔在墙上，居高临下的揪起他的头发，逼他看着自己，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脸，俯下身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别他妈让我再见到你，小心你是你谢家的最后一代。”
　　说完，她松开手，直起身，才看到门外站着个高大的身影，但玻璃的反光让她看不清人脸。谢骁俞擦过那人仓皇而逃，临走前充满怨气愤怒的看了眼周琼。
　　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周琼深吸一口气，回到收银台，门口那人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他推门进来，周琼这才看清楚人脸。
　　靠，这不是她的新同桌么。
　　今天什么日子，全城就这一家便利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