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春逢木》山越川

6、回家

　　季寻在谢骁俞进去没多久就来了。
　　只不过他在门口接了通电话，手扶在门把手上正准备进，就看到里面一男一女混乱的样子。
　　季寻一眼就认出那个女的，他没兴趣英雄救美，倒是有兴致看会戏。于是他揣兜站在门口，看见俩人骂骂咧咧半天，周琼一巴掌甩在男的脸上。
　　挺狠啊，季寻眯了眯眼，就看见男的满脸凶光的逼近周琼。
　　季寻还没想那张脸上几片青紫是什么样，周琼已经给了一炮致命打鸡。
　　我靠，季寻感觉自己都有点痛楚，这他妈还是女的吗？
　　季寻看了眼周琼。正对上那双眼底匿火，清冷却也明澈的眼睛，他一瞬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也只是一刹那。
　　他嘴角噙笑，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挺狠啊。”
　　周琼摆正打架弄歪的物品，顿了几秒，才说道：“怎么，试试？”
　　季寻又想起下午那不遗余力的一拳，心想，我早试过了。
　　“没兴趣。”季寻指向周琼身后货架顶部的白盒烟，示意她拿下来。
　　周琼脚踝还高肿着，刚刚在谢骁俞面前藏住弱点，强忍着剧痛，手悄悄搀着柜台才勉强站稳。
　　她没法脚踝发力踮起脚，便只能踮起没受伤的左脚。
　　季寻看见她高肿的脚踝，像芭蕾舞演员一样滑稽的姿势，以为是刚那男的弄得，嗤笑一声：“打残了。”
　　周琼正好费力地把烟拿指尖钩下来，一转身便正对季寻痞里痞气的坏笑，她想起这人在门口看了半天戏，白了一眼他没回话。
　　季寻付账之后，店里渐渐忙起来，周琼也没空再理他。
　　他还是会享受的，从不委屈自己。刚来深圳，就在市中心安排了一处房子，就他一个人住。装修整体以暗色为主，除了该
　　有的家具也没鲜活气。
　　季寻洗漱完回房间，打开投影随便播了部电影。他没忍住又开了瓶酒，靠在床头柜百无聊赖的看着，直到一对男女开始嘴对嘴，他才知道这是个爱情片。
　　电影里的俩人兜转几年，成年后又遇见了，季寻没往后看都知道接下来演的什么。他刚关投影，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催命似的响起。
　　他一看来电人。
　　是他爸。
　　季寻看了一眼就把电话扔回床上，再都没看一眼。
　　急促的铃声响了三遍就熄了火。
　　季寻满身疲惫的倒在床上，眼神毫无焦距的望着天花板。

　　周琼今晚加了个班，店里要打扫卫生。她性子虽躁，但办事利落仔细。一个人里里外外全收拾干净，凌晨一点才关了门。
　　她临走时从冰柜拿了点冰块，才拖着受伤的脚踝慢悠悠的往家走。
　　深圳临海，又湿又潮。城市的夜风带着淡淡的咸腥味，吹的周琼打了个喷嚏。
　　她把吹到前额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摸出烟点了一根。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越往老街走人越是稀少，路边夜市只剩零散几个醉客玩着扑克。
　　周琼深吸一口，在青烟中眯上眼睛，她一瘸一拐地慢慢走，想到今晚发生的事。
　　想到谢骁俞说的浑话。
　　她不是不知道沈茜在背后传她的坏话，造她的谣。只是周琼懒得管，反正这些话又不是刀子，剜不掉她一块肉。
　　但谢骁俞这操作真是让她开了眼。
　　周琼想着，听见前面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姐！”
　　周琼抬头，是周炀。
　　她不能跑快，周炀远远地就看出来了，他小跑过去，伸手扶住周琼。
　　“滚蛋，我又没残。”周琼笑着甩开他，“这都一点了，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周炀挠挠头，言语中带着点委屈：“这不是担心你吗？我见你这个点了还不回来。”
　　周琼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大男孩跟个巨型犬似的，耷拉个脑袋，心里一暖。装模做样咳了两声，严肃道：“咱得换个地方住了，你平常留意点。”
　　周炀也没多问，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在在那住下去，估计就要被邻居的唾沫淹死了。
　　于是他沉默着点点头，又听周琼说道：“记着啊，最好找个单独的，别找这种小院的。”
　　周炀嗯了一声，又问她姐这脚怎么崴的，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周琼皱着眉说她哪能天天打架，不过想了想，又改口说：
　　“今天确实干架了，但没受伤。”
　　这话一说，周炀马上认真起来，问周琼和谁打了，周琼觉得这也没什么，边说边炫耀自己把谁的蛋踢了个粉碎。
　　周琼没有说名字，她担心周炀替她出头。
　　她把一个人把周炀从小学养到初中，这孩子懂事又争气，学习成绩也好，人长得也英气。周琼有这么个弟弟给自己省了不少心，但周炀总是想保护她。
　　一次周炀在路上听到穿着几个九中校服的学生，嘻嘻哈哈的说着她姐，净是些污言秽语。周炀一下子来了气，眼睛都气的通红，拽着笑得最大声的那个直接摁到地上，挥着拳头就开始打。
　　旁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上来就钳住周炀的脖子，三人扭打在一起，直到围观的人叫来了老师，每人领了8000字检讨，停课一周的大礼包才结束。
　　周炀没占什么便宜，肩胛骨脱臼，手腕伤了，脸上也挂了彩，嘴角也流了血。
　　周琼把他臭骂一顿，最后又把他领到程嫣婷那包扎。
　　自那之后，周琼便很少跟他说学校的事，虽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周炀把她扶上了楼，华诗兰已经睡熟，家里也被周炀收拾干净。周炀蹲下去为周琼拿冰块敷，上药，又拿着绷带缠了一圈。
　　“行了，快睡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周琼又道了句晚安，扶着墙睡去了。她今天实在是累得不行，双眼皮都困出了十层。
　　周炀看着周琼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才转身回房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