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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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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相潮回了家,他现在很疲惫。
他突然间不后悔跟霍江楼提那句分手了。
至少早点提了就不会有他什么事,到最后他也不会太难堪。
晚饭成相潮煮了一碗面,不好吃,面没有煮熟,盐还放多了,但是又不能浪费。
这个夏日就和九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样,就像吃一串甜腻的葡萄时突然吃到一颗酸掉牙的葡萄一样令人难忘。
你甚至不会记得你才吃了一串香甜的葡萄,只会记得刚才吃了一串葡萄,里面有一颗很酸。
成相潮躺在了沙发上。
那两个月里,霍江楼很忙,总是忙到很晚才回家。
成相潮不喜欢做饭,但他给霍江楼做了那两个月的晚饭,他一口没吃,就等着霍江楼回来一起吃。
菜凉了,他热,菜又凉了,他再热,来回都有三次了霍江楼才会回到家。
有时候太累了,他坐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来时霍江楼还没回来。
于是他躺在沙发上,继续等霍江楼回家,等不了了又会睡着,直到霍江楼将他吵醒。
他脾气不是很好,但是霍江楼会耐心地哄他。
成相潮一想到以后霍江楼会用曾经对过他的温柔语气去哄其他人,成相潮就嫉妒地要死。
他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不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成相潮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眼眶泛酸,成相潮的眼泪在睡梦中止不住地流。
清晨他是被一通陌生电话吵醒了,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成相潮坐起身,捡起电话接通。
“是成相潮成先生吗?”那头是不认识的男声。
成相潮犯着困,闷声“嗯”了一声。
“我是霍江楼先生请的律师……”
话音未落成相潮就打断了,他嗤笑一声嘲道:“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他要结婚了?是来告诉我我们没关系了是吗?”
“不是的成先生,霍先生去世了,他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给了您,您什么时候……”
“结婚就结婚呗,骗我他死了是做什么啊?嗤。”成相潮挂了电话,他现在没有了一丝困意。
他今天还要上班,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不能做早餐吃了。
成相潮开着车去了公司。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成相潮觉得公司的氛围有些古怪,似乎整个公司都沾染了一丝阴郁。
开完会儿,成相潮捏了捏跳动的眼皮。
身边的小助理给他递来一杯咖啡。
他的手有些抖,咖啡表面荡着波纹,看得成相潮心烦极了。
“你抖什么?”成相潮皱着眉,打开一份文件。
小助理没有说话,退到成相潮面前低着头,生怕自己犯了错被成相潮骂。
“说话!”成相潮眉头皱得更紧,他没了耐心,声音冰冷僵硬,不容抗拒。
小助理似乎吓到了,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说话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嗡嗡叫。
成相潮没听清,他砸下手里的文件,沉声道:“你今天没有吃早饭吗声音这么小?能不能说了?不能说趁早滚蛋!”
“……不……没……没有……”小助理的声音大了一些,却哭的像要背过去。
这让成相潮更加烦闷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助理这么爱哭。
他“啧”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还是耐心道:“怎么了?我没想骂你。”
但是小助理听了之后哭的更伤心了,缓了好一会儿。
“您今天……气压比平日还低,我们……都很害怕。”小助理啜泣着道。
成相潮愣了一下,拿了一包纸递给小助理。
他今天气压很低吗?
他没有注意到,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吧。
中午成相潮正打算休息,他又接到一通陌生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成相潮有些不耐烦,接通之后他没说话,等着那头放屁。
“请问是成相潮成先生吗?这边是云城市医院,霍江楼先生的列表里第一个是您。霍先生去世了,希望您能到医院认领并处理。”
“骗人能骗的有技术含量吗?”成相潮闭着眼。
嘴上说的与他不相关,但是成相潮心里莫名烦躁慌乱。
霍江楼去世?
成相潮去世霍江楼都不可能去世,霍江楼什么人?那可是个健康地能干晕他的人,怎么可能去世?
他甚至操晕他之后还能抱他去浴室清理,还能打电话给别人说财产归属权,还能一个人下楼喝水……
电话挂了。
成相潮猛地坐起身,那天晚上霍江楼在打电话,他的手边除了水杯还有药。
那是什么药?
霍江楼一直都很健康,他吃什么药?
现在又说什么他去世了……
成相潮这一个月一直都有不好的预感。
他的眼皮止不住地跳动。
那天他明明没有打中霍江楼的鼻子,但是霍江楼的鼻血一直在流,根本止不住。
霍江楼一直都是个注重外表的男人,那天他鼻血止都止不住,但是他走了,走之前甚至不忘先哄他,让他不要生气。
血水顺着他的手臂一直流,染了他的衣袖,但是他走了。
成相潮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慌不择路地冲了出去,差点冲撞到人。
霍江楼怎么可能会生病?
他甚至连性功能都很好,怎么可能生病?
成相潮的车刚停下,他连车钥匙都来不及拔就拉开车门冲了出去,打开房门后他直奔书房。
书房内有一半是他的书,他经常会翻动那些书籍,从来没有看到过一点药瓶子。
他径直走到另一半,书架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书。
明明以前很整齐的。
成相潮抓起一把丢了出来,什么也没有,又抓一把丢出来。
他最后在角落看到了一个盒子,记得之前这里好像没有这个盒子的。
成相潮抬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堆药。
羟考酮缓释片,奥沙利铂、顺铂、5-氟尿嘧啶、卡培他滨、替吉奥、紫杉醇等等,太多了,多得成相潮看不完。
他不是学医的,但他知道治小感冒胃疼和一些维生素的药,这些是他不认识的。
成相潮还是到了医院,他们告诉了他霍江楼的位置,成相潮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站在了楼段里。
他听到哭泣声,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好不真实。
“成相潮!你凭什么来这儿!我儿子被你害死了,被你害死了!”女人抓住了成相潮的衣领,她的巴掌落在了成相潮白皙的脸颊上。
女人的指甲修长,力气大,在成相潮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女人是被一个男人拉开的。
成相潮抬头。
面前的女人哭的快要撅过去,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头发已经半白。
身边扶着她的高大男人面上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他们是霍江楼的父母。
成相潮突然不敢去看看霍江楼了,霍江楼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完美的模样,他肯定不想让成相潮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但是成相潮想见他,想跟他说对不起,想说我爱你,想说下辈子还一起。
他的眼睛逐渐潮红,他看着眼前一直盯着他的男人,轻声问:“我可以看看他吗?”
声音发出他自己也很惊讶,他的声音哑了,差点没说出话。
男人没有说话,女人却很激动,她想上前打成相潮,但被她的丈夫拦着,她怒吼道:“不行!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我就说你们不能在一起!”
“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是你带坏了小楼!你还我儿子!!”
她的哭喊声充斥了整个楼层,她的声音在成相潮脑海里叫嚣着。
它们疯狂攻击着成相潮,嘲笑他,蔑笑着,说他恶心,骂他贱。
成相潮整个人茫然地站在楼道里,他像个迷了路还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无助极了,他的眼眶湿润,眼底布满了血丝。
男人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成相潮最终没能见到霍江楼最后一面。
他站在天空之下。
蝉鸣声伴随着夏日的炎热,天空万里无云,就像那年少年送出的每一颗漂亮的蓝色海玻璃,美得无与伦比。
只是这夏,仍旧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