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江风年

28、辅导

　　街道两边的枫叶绿了又黄，象征着一年四季的更替，夏天已经落幕，悲凉豪壮的秋天来的过于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静水小区旁边这条路，铺上一层金黄的枫叶，是附近有名的黄金大道，不少外地人来这里打卡拍照。

　　从林洛家的阳台上能看见这条路，以及络绎不绝的人群。

　　又是一个周末，林洛没有出门的打算。
　　他在学习。

　　“其实一两次失败根本没什么，你这次就比陈舟低一分，再努力一把，下次肯定超他，”赵文君往阳台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

　　林洛手上的笔没停，三两下一道实验题过去了，他头也不抬说：“我真的不在意。”

　　赵文君明显不信，指着桌上一堆已经写完的卷子：“不在意写这么多卷子？”

　　林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恰好写完一张卷子，他也就停了笔，书桌上放着一盆君子兰，花盆前立着这个泥塑白猫，林洛支着下巴，还是觉得这只泥猫很丑。
　　“是不是很丑？”

　　赵文君看了眼，还行吧，至少能看出是一只猫。
　　“你做的？”

　　林洛把它拿过来，伸手在它额头敲了敲：“陈舟做的。”

　　赵文君又看了一眼阳台的人，“他还有这手艺……不过，你们居然同居了，刚才开门看见他还吓我一跳。”

　　“他伤没好，住我这我能照顾他。”
　　林洛理所应当说。

　　“也是，我听别人说，这几天陈舟都是你接送的？”
　　“昂”
　　“我看他脖子上那东西拆了，应该是好了吧？”
　　“差不多吧”

　　赵文君其实觉得很不可思议，“陈舟就一点没有抱怨，跟你同吃同住？”

　　林洛说：“我就差把他当祖宗供起来了。”

　　赵文君摇头：“那不一样。”
　　怎么看陈舟都属于独来独往的那类人，应该很注重私密空间，怎么能跟林洛一起待这么久？

　　胖胖原本在睡觉，这会儿被他们两个声音吵醒，看见林洛手上的泥猫玩具就想抢过来。
　　林洛眼疾手快接住它，然后把玩具藏手心里，不让胖胖找到。

　　“乖一点，”林洛单手把它抱起来，准备出去。

　　赵文君喊了一声：“你干什么去？”

　　“把它给陈舟，”林洛说完直奔阳台，趁着胖胖还没有炸毛的时候，塞到陈舟怀里。

　　陈舟正在看风景，突如其来的猫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低头，温柔地顺着胖胖的猫。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林洛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歪着头看着陈舟。

　　陈舟其实也没看什么，无非是熟悉的风景，熟悉的物，每天都能看见的一切。
　　“随便看看，吹吹风”

　　“别吹感冒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林洛随口说了句。

　　陈舟手一顿，他没说话，但林洛可能是觉得风吹到他不好，于是朝他旁边移了移，挡了大半的风。
　　林洛的头发有些时间没有剪了，长了，被秋风凌乱的吹着。

　　“这些日子，多谢款待，”陈舟轻吸了一口气，说，“作为报答，我帮你提高英语。”

　　林洛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帮我……”
　　“提升”
　　“……英语？”

　　陈舟淡定点头，并说：“你的英语虽然不差，但语法不行，凭语感做题，错多对少。”

　　林洛生生气笑了：“你就不怕帮了我以后，市第一就不是你的了？”

　　“为什么要担心这个？”陈舟却问，“你很在意？”

　　刚才赵文君说他在意的时候林洛并没多大感觉，这会儿陈舟也问他在不在意。
　　只不过两个人问的场景不一样而已。

　　陈舟真的长了一张出尘的脸，他就这样淡淡看着你的时候，会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
　　会情不自禁，答应他所有的事情，目光完全被他吸引。

　　林洛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依旧嘴硬：“我有什么好在意的，你爱补就补，我可没钱交补课费。”

　　陈舟说：“不用你交，免费的。”

　　即便是林洛再怎么不愿意，陈舟这个老师也是当定了。话不多说，吃完午饭就开始。
　　赵文君见他们打算学习，找了个借口走了。

　　陈舟应该是早就想好了这个计划，从书包里拿出一份知识清单，上面是他总结好的题型。

　　“这么多？”
　　看着厚度，比一本习题册厚了吧。

　　陈舟有规划的：“以你的节奏，这个周末不出门，刚刚好学完。”

　　林洛举手提问：“那我的作业怎么办，七八张卷子。”

　　陈舟说：“晚上八点以后，开始做，做完为止。”

　　林洛算了算时间，卷子是基础卷，平均一张半个小时，大概四五个小时做完，最多写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对一个高三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陈舟真的是把他的时间算的明明白白的。

　　林洛再次见证到陈舟的执行力有多强。
　　说做就做。

　　而且陈老师相当严格。

　　“重写这个单词，”陈舟说。

　　是一个基础单词，林洛肯定说：“我没拼错。”
　　他不至于这么简单都弄错。

　　陈舟给出来的解释是：“太丑了。”

　　林洛怀疑陈舟在找机会折磨他。
　　故意在挑刺。

　　“写字要规整，”陈舟用笔敲了敲林洛的手，“太潦草了，会扣分，单词也是一样，几个字母连在一起容易被看错。”
　　他的理由很充分。

　　林洛只好擦了重新写了一遍。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很久，久到林洛逐渐沉浸其中，心底的不满和烦躁渐渐消失。
　　窗外的鸟声偶尔响起，纯白的窗纱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街道上汽车鸣笛声……打扰不了房中的两个人。

　　陈舟讲题一句废话没有，全是精髓，也就林洛能有这么集中的注意力可以跟上他的节奏。
　　分明是冷淡的嗓音，在不大的房间响起，淡黄的台灯光下，也能诠释两分岁月静好。

　　“做一遍题，”陈舟说完，便等他写。
　　这个知识点复杂，绕的人头晕，林洛做的速度慢了些。

　　这个时间，陈舟也不干什么，就是摸摸猫，看林洛做题。

　　林洛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不愿意再陈舟面前露怯，他就是不想写错题。
　　但奈何确实难到爆，林洛用了几种思维都没有办法解。

　　笔在手指尖都快转的飞了起来。

　　陈舟不会浪费时间，直接把林洛手里的笔抽了出来。
　　林洛心底叹了气，只好把题放在两人中间，不甘心道：“讲吧。”

　　陈舟就着林洛刚才划的关键词，认认真真讲起来。
　　末了问：“听懂了吗？”

　　林洛拉长声线，懒洋洋道：“知道了，陈老师——”

　　陈舟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快七点半了，剩下的讲不完，于是说：“今天先这样吧。”

　　终于。
　　林洛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说：“饿了。”

　　陈舟问：“想吃什么？”

　　林洛想了想说：“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馆子，三天内打八折，去试试？”
　　陈舟点头：“嗯。”

　　到了饭馆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外面的“黄金大道”。
　　风景好，位置佳。

　　有服务员来，递给林洛一张菜单：“两位要点点什么？”

　　林洛翻开看：“酸辣土豆丝，糖醋排骨，陈舟你看看要吃什么。”
　　他把菜单递给陈舟。

　　陈舟接过来，随便翻了翻：“清炒白菜，紫菜蛋花汤。”

　　服务员记下后，收了菜单就下去备菜了。

　　林洛拆了两个杯子，拿茶水烫了烫，消消毒，然后倒了两杯茶，给陈舟一杯。

　　店里面人多，在这份热闹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角落的两个男生。

　　林洛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陈舟：“你为什么要弄个全黑的头像？”
　　他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

　　陈舟抬眼看他，林洛看见他嘴角勾了一丝笑容，旋即消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舟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酷。”

　　林洛一听就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但他不强求，也不继续问微信名的事情，反正陈舟也不会说实话。
　　“算了，我不问了”

　　林洛喝着茶，目光随意往窗外看去，下一秒，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陈舟觉察了他的异样，皱眉问：“你怎么了？”

　　林洛不答，指了指外面。陈舟看过去，却看见是一个熟悉的人。

　　这个人不是谁，正是刚刚还在林洛家中的赵文君。
　　光是他还没什么意外的，关键是他正挽着一个女孩的手，很是亲密。

　　“他有女朋友？”陈舟问。

　　林洛摇头：“我不知道。”

　　赵文君应该是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个卖棉花糖的大妈面前，挑选着形状。

　　“他确实有几天不在状态，”林洛回想起他向自己借钱，还在课上睡觉的事情，越发觉得根源在此。

　　相比林洛的震惊，陈舟显得平静许多，他说：“这女生我见过。”

　　“你认识？”
　　“不，是见过，就在小区，应该是住在静水小区的。”

　　林洛目光落在赵文君身上，两人看起来很开心：“难怪他今天来找我，感情借着找我的名义谈恋爱。”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不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