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编码2054》雪叮呃的猫

76、星云(九)

　　“哇塞……这也太逼真了吧……”韩炡光着上身对着镜子，从各个角度观赏着自己的新手臂。镜子里的他完完整整，除了左肩上那条极不起眼的接缝外，看上去就是个四肢健全的人。
　　言羽凌站在他身后，也仔细端详着手臂的每一个细节。“他们事先扫描了你的右侧手臂，完全按照你的特征复制的仿真肌肉和皮肤，而且这个肌肉是有一个调整范围的，如果你右臂的肌肉量发生改变，可以在设置里直接调整左臂的肌肉弧度，这样就不用通过更换义肢来保持对称了。”
　　“哇哦……星云的技术真是不得了，哥你看，我两边突出的血管都一模一样。”
　　早已熟读了相关资料的言羽凌笑了下：“这算什么，你动一动，会发现仿真肌肉跟随动作的变化都跟你右边一模一样。”
　　“啊……”韩炡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身体全新的部分，感觉它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言羽凌来到他背后，把手放到他腰的两侧。“现在跟着我说的做，闭上眼睛。”
　　韩炡听话地闭上眼睛。
　　“把你的全部注意力放到你的右肩上，感觉你三角肌的存在……然后往下到二头肌和三头肌……接着是肘关节……然后是小臂，手腕，手掌，手指，现在，弯曲你的手肘，抬起你的小臂……转动手腕掌心向上……弯曲手指握成拳头。”
　　韩炡跟随着他的指示做着每一个动作。
　　“好，现在，把刚才这种感觉在左边重复一遍。”
　　韩炡照着做了，他发现当他尝试感受左侧三角肌时肩膀上的接口处发出了异样的感觉，既不是疼也不是痒，像是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里面跳动一般。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注意力从那跳动上移开，尝试感受左侧的肌肉，这并不难办到，他的左臂虽然已经不在，但大脑却依然保存着对它的记忆，他现在所感受到的肌肉其实只是“幻肢”。最后他像对右手一样，对左侧手臂和手指发出指令。
　　“现在睁开眼睛。”言羽凌在他背后轻声说道。
　　韩炡依言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左侧小臂已经被抬起，左手正掌心向上握成拳头。“哥，我真的能控制它！好神奇啊！”
　　言羽凌笑着来到他面前：“是吧？我也觉得挺神奇的。这个神经控制技术虽然几十年前就崭露头脚了，但以往义肢的使用者都要经过长期反复的练习才能够做到控制自如，感谢星云的技术，帮你省去了这些麻烦，你刚刚做的就类似于系统初始连接，以后你都不需要刻意去集中注意力控制它，不论在行动方面还是力量方面它都和你的右手没有差别。”
　　韩炡像是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边玩一边发出各种赞叹。他用这个不得了的玩具一会儿打个响指，一会比起一二三四，一会儿又做出击球的动作，忙得不亦乐乎。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比暴风雨过后的阳光更加灿烂，言羽凌在一旁看着眼眶忽然有点热热的，这一天来的实在太不容易了，他们曾差一点就双双消失在彼岸。
　　“哎？那动力呢？它应该是用电的吧？我要每天把它拿下来充电吗？”韩炡一边忙活着一边问道。
　　“不需要，只要你按时吃饭，就不用管它的供能问题，除了定期保养外，其他时间你都可以一直戴着它。”
　　“这么厉害！那它的动力来源是什么呀？”
　　言羽凌把手放到他胸口：“就来自于你这颗特殊的心脏。你拥有的这颗心脏不止有泵血功能，它还能把你血液中的部分养分高效转化为特殊动能通过你肩膀上的接口传输给义体，你这条手臂日常所需的能量和你原有的左臂所消耗的能量相差无几，所以你不论是在饮食上还是生活上都无需做出任何改变。”
　　韩炡低头看着自己被言羽凌捂热的胸口，突然感觉胸腔里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没那么令他讨厌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已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望尘莫及的幸运，他实在不该再有任何抱怨了。他把言羽凌拉入怀中，终于再一次完完整整地拥抱了他的挚爱。
　　言羽凌安安静静被他抱了一阵，然后突然问道：“什么感觉？”
　　“啊？”
　　“你抱着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就……暖暖的，很开心啊。”
　　“那你没觉得这个暖有点儿不平衡吗？”
　　“啊……”韩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左臂虽然不是毫无知觉的，但无论是触觉还是对温度的感知都远不及他自己的手臂。“还好啦，总不能要求事事完美，现在这样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言羽凌笑笑：“幸亏Taylor和星云不像你这么容易满足，要不然你和我就都到不了这里了。你之所以会成为他们的实验对象，就是因为他们对义体现在这种感知状态非常不满意，而这也是我接下来要上的班。”
　　“这就是RBCI的应用吧？”
　　“对，其实逆向脑机接口真正该被运用到的就是像这样的领域，去对人产生正向的帮助，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为了资本的利益去控制人的思想。”
　　“我猜绝大多数的技术都是双刃剑吧，就看人怎么用它。不过你之前毁掉了那几台超级服务器，对你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会产生影响吗？”
　　“不会，那几台服务器主要是用来实现大规模控制人脑的，我目前要做的只是针对个体对象的，完全不需要那么大阵仗，而且将来就算我需要用到超级服务器，我想星云也拿得出来，光看你这条手臂就知道了，星云的技术只会远在白熊之上。”
　　韩炡盯着镜子里那条逼真到仿佛有血有肉的义肢看了一阵，低声问道：“哥，你说……星云有一天会不会也变得像夜莺一样？夜莺就是寓言故事里的屠龙少年被财富迷住了双眼变成了恶龙，那星云将来会不会也走上同样的路？”
　　“嗯……在我看来星云就从来都不是什么屠龙少年，它更像是一个抱着自己玩具玩儿的富家小孩，它既不关心人间疾苦也不遵循普世价值观，这样的团体比较不容易得民心，也就难以进入主流社会。当然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你我作为渺小的个体，要做的就是活好我们自己，不把别人当成自己的信仰，不把希望寄托于任何他人或团体之上，只用心去体会生命本身这个奇迹。至于谁是恶龙谁是少年，就留给喜欢争论的人去争论吧。”
　　韩炡笑着再次拥抱住他，不断轻吻着：“嗯，从今以后那些事就都与我无关，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仰。”
　　“你这家伙，我才说了不要把别人当成信仰，你的信仰应该是你自己。”
　　韩炡轻笑起来：“你这个差点儿殉情的人可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了，再说了……你从来都不是别人。”
　　…………
　　冬末初春的午后，韩炡昏昏欲睡地躺在沙发里对着屏幕看资料。言羽凌从一早就被叫去开技术高层讨论会了，韩炡作为实验对象是没资格参加的，他完成今天的训练后就回到宿舍，继续研读实验的相关资料。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在实验室配合言羽凌的工作，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言羽凌在忙碌，他只需要时不时接受测试就可以了。虽说术业有专攻，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在学术上望其项背，但是言羽凌那么厉害，他这个做老公的也不能太丢脸，至少也要比其他实验对象懂的多才行。于是他只要有空就看看实验资料，每当他用更专业的术语和更准确的描述去回答言羽凌的问题时，看着言羽凌那惊喜又赞叹的神情，他的内心就满足无比。
　　这一段的资料内容比较难懂，再加上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韩炡的眼皮不自觉就开始打架。他刚要睡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言羽凌进门看见他在沙发上，二话不说就扑上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抱着他哀嚎起来：“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啊……”
　　韩炡轻轻拍着他的背问道：“怎么了这是？会开得不顺利？”
　　言羽凌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嗯……非常要命……真是天妒英才啊……”
　　韩炡摸着他的头发安抚着：“这么严重吗？是遇到技术瓶颈了吗？”
　　言羽凌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我这个英才，是幻影那家伙，好好的一个工程学天才，老天怎么就给了他那么中二的一个脑袋啊……我们这次讨论的是如何从硬件上提高义体的触感能力，目标是模拟人体的神经分布，结果那个家伙一直在跑题，你知道我要花费多少精力去阻止他讨论从手背变出刺刀，或者从手心吐出蜘蛛丝这种话题吗……”
　　韩炡同情地抱住他：“听着就好辛苦，咱们这儿就他一个硬件设计师吗？换别人不行吗？”
　　言羽凌再次摇了摇头：“设计师肯定不止他一个，但是能做出我想要的硬件的，只有他一个。他这个人非常聪明，但就是对一切看起来普通的东西不感兴趣，一个充满科技含量但外表与普通人一样的义体，在他眼里远没有一堆硅胶和钢架做成的克苏鲁来得带劲儿。”
　　“那就没人能管管他吗？”
　　言羽凌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天才的特权吧，而且我猜星云允许他动用大量的资金做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义体，应该也是有他们的目的的，Taylor之前就说过星云的研究五花八门，咱们这个分部的项目也不是只有脑神经义体连接，对于幻影而言我这个项目只是他的众多工作之一，而且是他不感兴趣的那部分，所以接下来的合作注定不会很愉快。”
　　韩炡安静地搂着他，盯着空中飞舞的细小尘埃沉思着，逐渐在心里生出一个主意。
　　…………
　　阳光穿过密密层层的针叶林，斑驳地点缀着林间未化的积雪。工装靴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像是走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虽已是三月的末尾，但这里依旧是一派天寒地冻的景象。白天阳光融化的积雪，在夜间的极寒中又被冻成了冰。反复的气温升降让湖泊原本平整如镜的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裂痕，无数条绵延数公里的白色裂痕在如蓝宝石般的湖面上纵横交错，远远望去让人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言羽凌挽着韩炡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踏着绵软的松针，和他一起漫步在森林的边缘，他们呼出的水汽被阳光点亮，一团团消失在空气中。
　　“所以当时你答应了星云的人开出的条件，紧接着就被他们带来了这里，那Romeo没有阻拦你吗？你可是他复仇的希望，他会就这么让你走了？”韩炡边走边问道。
　　“他不让我走又能怎么办？当时那种情形，我已经是孤注一掷，既然星云允许我跟着你一起，那我就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单独把你带走，如果Romeo强行阻拦我，那我只会继续一味寻死，他就更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而且我当时也给了他我的承诺，如果你能被救活，将来我一定会帮助他复仇，而如果你不幸再也回不来了，那我在死之前也会把我了解到的有关Owen的一切情况全部告诉他，让他可以自己想办法报仇。”
　　韩炡停下脚步，默默看着他。只要想到那颗差一点就打进言羽凌头颅的子弹，他就一阵心有余悸，他从未对言羽凌说过，监控录像中的那一幕曾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梦里，每一次他从恐惧中惊醒后，都会偷偷流着泪看着怀里熟睡的人。
　　“哥，如果当时星云的人没有出现，你就那么死了，两位叔叔该有多难过啊，你怎么不为他们想想……”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起他们，但是他们还有彼此，而我却没有你了，我真的做不到那么痛苦的活着。而且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理解我的选择，毕竟姜叔叔和周叔叔年轻的时候也是差一点就为了彼此殉情的，这个也算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了吧。”言羽凌笑着说道。
　　韩炡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太懂那种感觉，如果易地而处，他也没办法独自活在没有言羽凌的世上，而他也相信伉俪情深的父母一定能够理解他的选择，因为被留下的那个人实在太痛苦了。
　　“那现在我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去找Owen报仇？”
　　言羽凌看了他一眼：“你……想报仇吗？”
　　韩炡看着远方的风景，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知道我这样说也许很大逆不道，但是……其实我心里已经不太想去为外婆报仇了……我现在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当时我就那样走了，我唯一的愿望就只有我的亲人全都健康平安，我不希望任何人冒着生命危险为我报仇，那对我根本没有意义，就算我的仇人死上一万次，也不如你们过得好对我来得重要。我想，外婆应该也是一样的。”
　　言羽凌笑着对他点点头：“当然，外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们为了替她报仇而受到伤害。而且有个问题之前也一直都很困扰我，就是我们在复仇的过程中如何才能避免伤及无辜，Owen的那些佣兵守卫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在做一份工作，甚至他们中有些人可能还是怀抱着理想加入的夜莺，就像梅利沙岛上那些年轻的士兵一样单纯。虽然他们从事了这份职业就要承担其中的风险，但是看着他们中有人因为我们的复仇行动而丢掉性命，我还是会挺不忍的。”
　　“我明白，其实我也有一样的顾虑，那些人本质上跟我是一样的，他们不是我的敌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同僚，我真的很不想把枪口对准他们。”
　　“嗯，我完全理解，不过这一次复仇计划我还是要参与，因为这是我答应了Romeo的事，哪怕是为了报答他当初拼命阻止我自杀，我也必须要履行这个承诺。前些日子我已经想办法联络上了Romeo，告诉他我正在寻找一个能把双方伤亡降到最低的复仇方法，我让他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我保证会让Owen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把伤亡降到最低的方法？是什么？”
　　“嗯……目前还只是我的一些想法，再给我点儿时间吧，等我有把握了再告诉你。”
　　韩炡微笑地看着他，他知道言羽凌一旦有了想法就一定有办法实现。“好，到执行计划的时候记得算我一个。”
　　“你不是不想报仇了吗？”
　　“我不是去报仇的，我是去给你当保镖的，既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又防止你被Romeo那家伙图谋不轨。”
　　言羽凌笑道：“你怎么还在吃这没影儿的飞醋，Romeo当初追求我只是想让我帮他报仇，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要达到了，而且经过了这些事，他亲眼看到了我和你是不可能被拆散的，不会再对我有任何企图了。”
　　“如果换作别人我当然不担心，但Romeo从来都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而且也是个很有实力的竞争对手。”
　　言羽凌不满道：“你把他当对手，经过我的同意了吗？你和他之间根本就构不成竞争，你说他是你的对手，那不就等于是在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啊……我是故意吃醋跟你撒娇的，你看不出来吗？”韩炡慌慌张张地解释着。
　　言羽凌瞪了他一眼：“那我也是在跟你撒娇，你没看出来吗？”
　　韩炡大笑起来，一把搂过他的腰，霸道地吻上他的唇。冷空气让鼻尖和嘴唇都凉凉的，吻起来的触感并不怎么美妙，言羽凌嬉笑着躲闪，韩炡不依不饶地追着吻，两个人笑闹作一团，呼出的水蒸汽不分彼此地交织在一起。
　　就在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之际，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韩炡立刻转身挡在言羽凌身前，怒目直视那只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四足动物。
　　肥硕的哈士奇顶着它那如满月般的大脸盘子一脸兴奋地奔向言羽凌，却在看到面露杀气的高大男人时突然吓得来了个急刹车，整条狗扑进了一旁的雪堆里。
　　韩炡面露得意地看着憨豆从雪堆里挣扎出来，都顾不上抖掉皮毛上的雪就急匆匆跑回到主人身边。韩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面对飞奔过来的狗子束手无策的虚拟小气泡了，如今的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那只傻狗吓到夹着尾巴逃窜。
　　言羽凌从他背后探出头，问道：“开心了？”
　　韩炡用力点点头：“爽了！”
　　言羽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那这个个头儿您还满意吗？”
　　韩炡看着正远远朝他们走过来、比他矮了几公分的乔伊森，再次点了点头：“还行。”
　　毫不知情的乔伊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们跑过来，身后跟着个黑白相间的大尾巴，快到跟前时，憨豆停在距离韩炡三米远的地方就怎么都不肯再靠近了。
　　“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啊？都超出安全区了。你们刚才不会进林子里去了吧？那里据说很危险的，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会迷路走不出来！”乔伊森气喘吁吁地说着。
　　言羽凌笑笑：“我们只走进去了一点儿，而且小炡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不会迷路的。”
　　韩炡毫不谦虚地笑着朝乔伊森耸了耸肩。
　　乔伊森双眼放光地看向韩炡：“哥，我听言大哥说你以前是夜莺的雇佣兵，而且是特种作战队长，是真的吗？”
　　“嗯，是。”韩炡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自豪之意。
　　“哇哦，你是我遇见过的第一个夜莺队员，而且是队长！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加入夜莺，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都没有机会……哎？哥，你肯定参加过很多反恐战，打死过很多坏人吧？”
　　韩炡讪讪地笑笑：“啊……是……”如果换作是几年前，他还以夜莺为荣的时候，大概会骄傲地向乔伊森讲述自己的战绩，但现在……每一颗出膛的子弹都是他一生抹不去的伤痕。
　　言羽凌在一旁看着韩炡的表情，站出来替他答道：“没错，他参加过很多场反恐战役，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过许多无辜的人，他是我见过的最英勇无畏的战士。”说完他把目光转向韩炡：“你挽救过那么多生命，也救了我，你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韩炡笑着拉起他的手，点了点头：“你也一样，你以一己之力关上了潘多拉的魔盒，现在又在用RBCI技术做真正有益的事，你也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言羽凌摆摆手：“哎，我就算了，我这个人值得骄傲的事儿太多了，再傲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尾骨处，又指了指天空，韩炡伸长了手摸了摸空中那不存在的“尾巴”，两个人笑着靠到一起，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得不亦乐乎。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的乔伊森一脸莫名地看着半空：“你们在说啥？啥魔盒？”
　　言羽凌笑着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对了伊森，你跟你那个姐姐怎么样了？”
　　“呃……”乔伊森的脸唰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就……她她她又找我……两两次……我们那那个……但但是……”
　　“哦，又睡了两回，但是她还是不肯给你名分是吧？”言羽凌翻译道。
　　乔伊森臊红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韩炡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是不是你技术不行啊？”
　　言羽凌也学着韩炡把手抱在胸前，分析道：“应该不是吧，如果技术不行，就不会有第二回了，这都找他三回了。”
　　“那也不一定，他之前不是小处男吗？也许人家姐姐体谅他，再多给他两次机会，谁知道他那么扶不上墙啊！”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姐姐还真挺喜欢他的，你说要是你遇上个不行的，你会随随便便给他第二次机会吗？”
　　“你别问我啊，我是上边儿那个，这事儿得问你啊！”
　　“问我也没用啊，我除了跟你也没当过下边儿那个啊！”
　　韩炡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也对，我那么行，不存在这种问题。”
　　乔伊森这个刚开荤的纯情大男孩，被这两个没羞没臊的老司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恨不得一头扎进旁边的雪堆里，此刻他真的好羡慕身后那条啥也听不懂的笨狗。
　　韩炡非常仗义地对乔伊森说道：“要不，哥给你传授点儿经验？”
　　乔伊森为难地看着他：“咱俩……好像情况不太一样吧……”
　　韩炡摊了摊手：“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嘛，再说我要给你说的又不只是床上那点儿事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看到你的好，让她觉得你是个值得她给你名分的人。”
　　“但是……她不像言大哥这么好脾气，你追言大哥肯定不像我追姐姐那么费劲。”
　　韩炡失笑道：“你在开玩笑吗？你那位姐姐只是个睡完你不想负责的牛人，我们家这个可是当初为了拒绝我干脆当着我的面儿睡了别人的狠人，你跟我比费劲？”
　　“啊？！”乔伊森瞪大了眼睛看向言羽凌。
　　言羽凌气急败坏地给了韩炡一胳膊肘：“我哪有当着你面儿睡，你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你那还不叫当面儿啊，就差我给你当啦啦队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这事儿心肝脾肺肾都还疼呢，你得补偿我！”
　　言羽凌笑着捏了捏韩炡的下巴：“好好好，补偿，你让我怎么补偿都行，想干什么我全都依你，行了吧？”
　　韩炡笑嘻嘻地搂住言羽凌的肩膀，对乔伊森说道：“怎么样？到底要不要我帮你？”
　　乔伊森闻着空气中恋爱的酸臭味儿，拼命点着头：“嗯嗯嗯！要要要！”
　　……
　　湛蓝的晴空中挂着几抹淡淡的云彩，结了冰的湖面比宝石更加璀璨，太阳暖洋洋地照在积雪上，让大地看起来亮晶晶的。言羽凌双手插兜站在岸边的一块空地上，远远地看着那两个勾肩搭背聊得热火朝天的人。韩炡站在第一次遇见乔伊森的那个栈桥上，悉心向那个曾被他错当成情敌的大男孩传授着恋爱经验。乔伊森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赞同，他现在看韩炡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偶像，这个身披夜莺队长和情场前辈双重光环的男人在他心里已经比亲哥还亲了，他甚至为了能让韩炡尽情发挥，特意支开了言羽凌，美其名曰“年轻人之间的交流”。言羽凌不仅莫名其妙被盖了个“老年人”的章，还被强行塞了一只哈士奇让他帮忙照看。
　　“狗子，坐！”言羽凌对憨豆命令道。
　　狗子扬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大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憨豆，握手！”言羽凌伸出手。
　　憨豆瞪着一对清澈愚蠢的小眼睛，呼哧呼哧地看着他。
　　言羽凌忧愁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硕大的狗头：“走吧，叔叔带你玩儿去。”
　　这回狗子终于有反应了，兴奋得上蹿下跳，不停地往言羽凌身上扑，趴得他裤子直往下掉。
　　“你说你怎么老爱趴人裤子呢？爱耍流氓可不是好狗。”言羽凌一边拽着裤腰，一边艰难地走在三月的阳光里。
　　树梢上的积雪悄悄融化，一颗颗晶莹的水滴挂在松针上，春天就在不远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