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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送春(上) ...

  •   踩着春天的尾巴,可算是给秦灏天盼着了迎来“自由”的日子。
      这一年宁城的气温窜的异乎寻常的快。就像是因了这个春天落下的格外充沛的雨,一切仿佛都被按了加速键——万物长势异常凶猛,繁花骤然盛放,于是春天也似乎流逝的要更迅疾一些。
      秦灏天出院那天,坐的是下班回家的游亦航的车。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他们有多难舍难分——秦总这次车祸算是“震动宁城”的大事,不少媒体记者眼巴巴的盯着进展,为了“低调”一点,秦家的任何一辆车都不太好再出现,毕竟秦总现在暂时性的退化成心智十七的少年,这要是被投资人什么的知道了,麻烦就更大了。
      从新区回老城别墅的路,游亦航已经开了无数遍,熟悉到在哪个路口转弯,哪个地段加速,都成了根本不用思考的肌肉记忆。
      而此刻他再次开上这段不能更熟悉的路,他的脑海里,好像只有那个雷雨纷至的惊蛰夜晚,上高架,下高架,一盏盏红绿灯,起起停停。
      彼时窗外风雨招摇,而这晚,是个暮春的明朗晴夜。
      身边的人还是睡着,多少是因为劫后余生,大灾初愈,他的精神还是算不得多好,车刚驶出医院他就睡了过去。他这几天都不怎么能好好的吃东西,自然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挺白的皮肤愈发的少了颜色,即使在睡梦中也眉头微微蹙起——也是一如那个醉酒的夜晚。
      游亦航那天虽然凭着他那“重返十七岁”的劲头,不由分说的找那人讨着了他的吻,却也到底是记挂着秦灏天现在的脑子大概就是一团浆糊,也没有再给他火上浇油的灌进更多轰炸。他只是像写论文摘要那样,十分简单直给的抛了结论——他俩就是彼此生命中最特殊最重要的那个人,分开什么的,走散什么的,发乎情止乎礼的做朋友兄弟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至于其他的,秦大少也保证过的,自己努力回忆去吧。
      反正不管他能不能想起来,什么时候想起来,又能想起来多少,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游亦航管他呢。
      谁让他俩这么多年,游亦航一贯对秦灏天的相处方针都是,一点不矫情,从来不惯着,能动手就绝对不BB呢。

      等车子又缓缓的停在了老城区城墙前的一个红灯,游亦航又听见身边传来窸窣的声音,余光一瞥,那人醒了,拿手揉着眼,看着四周:“到哪儿了这是?”
      “进老城了。”游亦航答。
      “哦。”秦灏天看了一圈车外街景,笑了,“好像,也没什么太多变化啊。哦,就是车子多了不少。”
      游亦航看着面前那已经矗立了千百年的城墙:“老城这些年都保护起来了。”
      秦灏天又怔怔的望了一会儿窗外,问:“那我们的老房子呢?还和原来一样吗?”
      游亦航嘴角挂点笑:“你一会儿不就自己看到了么。”
      “真好啊……竟然都没怎么变。”秦灏天有些感慨的叹道,“不是都说,日新月异么?我怎么感觉,好像时间,也没有那么可怕啊。”他说着突然笑了,“哦,不过我们的样子还是变了,变老了。”
      “样子变了,人没变。”游亦航淡淡道。
      秦灏天终于看他一眼,大概是想起了他之前二话不说朝自己拍过来的那两人之间“关系”的解释。哦不,也不对,不能叫解释,他就是告知,比那手术知情同意书还要更冷面无情、不由分说一点。秦灏天听着,那都不仅是消化不良了,差点没把他给噎死。不过秦灏天这人到底是有着“心比天大”的优点,很快也就自己调整了情绪,此刻就还挺坦荡荡的望着他:“说实话啊,我是真没想到……”
      游亦航刚想冷笑一声说“没想到我一直觊觎你么”,就听见那人道“没想到亲你的感觉还挺不赖啊”。
      他差点就要一脚油门踩出去把这个红灯给闯了。
      等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个十分没脸没皮的人:“……我让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就想出来个这个?”
      秦灏天笑了:“哎,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想了想措辞,“因为其实……怎么说啊,因为我们俩本来就实在是太好了啊,你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能再好到哪去啊?我们从小到大,我天天赖着你,我爸不是以前还老骂我像块狗皮膏药黏在你身上么,我们语文老师怎么说的来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是不是?我就觉得,我们俩什么事情没做过啊,你浑身上下是不是都被我摸遍了啊。现在我知道了,噢!原来还能这样呢!这个事儿没做过啊,所以我才说,没想到感觉这么好嘛……”
      游亦航听着那话,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好气好笑之外还有止不住的一点感动,但他依然是轻笑一声:“亲一下就感觉好了?老秦,你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
      秦灏天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靠”了一声,大眼睛圆睁的盯着他:“不是,我们……”他大概是搜索了半天文明用词,“睡了?”
      游亦航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你指哪种睡。”
      “那当然是——”秦灏天瞪他,“你别在这装啊。”
      游亦航笑出声:“你觉得呢。”
      秦灏天瞪他半晌,又“靠”了一声,缓缓转过身躺回椅背。
      游亦航看他有些发愣的样子,想说点什么,红灯转绿,他只得先把车开了出去。
      路口还没过呢,他就听旁边那人又开了口:“那……咱俩谁在上面啊?”
      游亦航大概觉得自己这段路就真得好好静下心来避免危险驾驶了:“你他妈自己想去!”

      秦灏天又一次的被游亦航摁在了老房子里。
      只不过,上回秦总还是不情不愿,多少有点被迫的性质——虽然他不记得了,这回他倒是心甘情愿的很,毕竟他现在也不是叱咤风云驰骋商场的秦总,只是为他们家秦楚想干点儿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干点儿啥的秦大少而已。
      舒晴和秦灏然在他们大哥出院后就紧锣密鼓的各自分头准备“回家帮忙”的事宜,离开了宁城。秦灏远也说到做到的去代理了秦灏天的职责,一下子忙的不由分说起来——我们小秦总是真的一点也不脆弱。他虽然确实生意场上差点儿他大哥的天赋和魄力,不过好歹他大哥这么多年早就把秦楚各方面安排的妥妥帖帖,多得是靠谱的帮手支持他,倒也不至于搞不定一时。
      秦家长辈们也是给难得闲散的秦灏天留足了清静空间——除了初出院时轮番来探望了一遍,之后就不再多做打扰,只是好吃好喝的送着,于是秦灏天就这么一天天的,用他三十五岁的身体带着十七岁的灵魂,提前过起了退休养老享清福的神仙日子。
      还真就像是游亦航说的,公司少他一天不会垮,他才是要对秦楚有点信心。
      他和游亦航一直同吃同睡着——单纯的字面意思。还在恢复期的秦灏天自然也是暂时没法做什么“礼崩乐坏”的事情。于是这点程度对于十七岁的秦灏天来说也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毕竟他俩少年时期也没少一起睡。
      只是过去他俩躺一张床上,总是秦灏天睡着睡着就开始手脚不老实,也不知他是有意识无意识,最后都会像条黏糊糊热烘烘的八爪鱼似的扒着游亦航,而现在大部分情况下掉了个个儿——游亦航只要一躺下,就会牢牢的把那人扣住,简直就好像是,只要没有紧紧的肌肤相贴着,那人就会化作蝴蝶飞走了似的。
      秦大少没得什么正事可干,但他也着实是一点都没闲着——毕竟他爱好实在广泛,以前没少被他爸骂过就知道玩物丧志,虽然身体还不足以完全复原到让他可以尽情享受户外活动,但室内能干的也是绰绰有余——比如光是他这些年“错过”的漫画就够他补上好一阵子的了。
      那天他又补一个番补的入了迷,在书房里直接看刷了夜,等他进到卧室,下了大夜回来的游亦航已经睡着了。
      他挺轻手轻脚的挪进去,打算拿了换洗衣服就去冲澡。没想到刚走到衣柜旁就听见床上的人动了动,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来了。”
      他忙道:“吵醒你啦?不好意思啊!”
      游亦航从被子里冒出个脑袋来,睡眼惺忪的:“你在那磨蹭什么,还不来睡。”
      秦灏天已经扒拉出衣服来:“我冲个澡就来,很快的。”

      等他洗好躺进被子里,身边的人一下翻个身扣住他,头埋在他肩颈间:“很快个屁,慢死了。”
      秦灏天闷笑几声:“怎么,没我睡不了啊。”
      “尽说废话。”游亦航头都不抬,“你烦不烦。”
      秦灏天又低低的笑了一会儿,手搭在旁边的人身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航儿,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你……挺难受的吧。”
      下一秒他的腰被人很重的拧一下,疼的他“嘶——”的一声。
      “你他妈要我讲几遍你废话太多?”
      “哎。”秦灏天笑着应一声,手抚上那人后脑勺,缓缓的梳了一会儿,又慢慢的下移,抚上他侧颈的皮肤,轻轻的摩挲着,“对不起的话我不想讲了啊,我觉得你也不稀的听——我用行动证明吧,我以后会好好的活着的,哦,虽然这次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哈……”
      他感到身边的人身子稍稍有些紧,微微动了一动才出声:“没事,我不在乎。人生无常,很多事情不是人能控制的,你不要自责,反正有你有我,没你,那自然就没我。无所谓,被抛下才痛苦,我与你一起,有什么痛苦的。”
      秦灏天听着,叹道:“天呐航儿……以前真的不知道,你原来可以这么疯啊……毕竟你,宁中最难攻略的高岭之花不是?”
      游亦航听着那似曾相识的话,冷哼了一声,秦灏天始终没放弃他的侧颈,搞得他心头起了火又只能顾忌着秦灏天的身体状态忍着,颇为烦躁:“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哦。”他听着那人又是闷笑了几声,随后,两片柔软温热的唇覆上了那已经被摩挲了很久的地方,“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知道呢?”
      游亦航浑身一阵止不住的痉挛:“你……”
      那人已经整个人欺身过来:“你让我知道知道呗,航儿,我可太想知道咱俩谁在上面了……”
      游亦航忍着自己想要一把反压过去的冲动:“秦灏天我警告你别仗着我现在不敢把你怎么样就得意忘形——”
      “别呀。”秦灏天在他侧颈不管不顾的吸吮着,“别不敢呀,我都养了多少天了,不至于,我秦灏天有那么虚吗?你说我天天抱着个妖妃在怀还要当柳下惠,是不是也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啊?”他说着忍不住嘴下狠狠咬住,“可算是能使劲了,憋死我了。”
      游亦航不愧是当年堪称宁中门面的脑子,几乎是一秒没耽误的就听明白了,猛的抬头:“你想起来了?”
      面前的人是那副无论十七岁还是三十五岁都一成不变的笑容,晃的游亦航又是一阵时空错位的恍惚:“哎,被发现了。”
      “你他妈——”游亦航真觉得自己大概就注定要被这个人无限刷高他“心情复杂”程度的上限,他终于丢掉了对此人身体担忧的顾忌,十分顺从本心的一把将他压在身下,恶狠狠的盯住他,“想起来了你他妈竟然还给我装?”
      秦灏天一脸遗憾:“哎,我还是不行啊,想演来着,没撑下去……”他还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我这个人啊,真是说不了一点谎啊……”他转眼又嬉皮笑脸,“哎呀,三十多年的兄弟了,整点新意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不愧是游亦航屡次盖章认证的“这世上唯一一个能令他气急败坏”的人,游亦航气的这会儿是真分不清自己是想干他还是揍他了:“故意装,想骗我再难受几天?秦灏天你他妈良心呢?”
      “哎哎。”见人真着急了,秦灏天几乎秒怂,他紧紧的收束着双臂,讨好般吻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啊不,我是故意的但是你听我解释……”
      游亦航发狠在他唇上咬一下,疼的秦灏天又是嘶嘶吸气:“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这辈子也别想在上面。”
      “靠,太狠了。”秦灏天笑骂一声,“这么生气吗我的航儿,别呀你先听了再说嘛,”他眼睛亮亮的盯着面前的人,笑眯眯的,“因为我本来想,是不是能正好借此机会,试试和你一起17岁白日宣淫嘛。”
      “…………”
      秦灏天看着面前人一脸愈发丰富精彩的表情,笑的更得意了,他深刻秉承“惹完就跪”的原则,哄着把那人从额头一路吻到锁骨,“别生气了,好不好?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你说,除了别一辈子不让我上……都行,都答应你,好不好?你信我,我很有诚意的在道歉的……不然,现在,现在就让你先,行不行?”
      游亦航一把将人翻过来,往那后颈咬下去:“你给我再废话一句试试……这他妈还轮得到你来商量?”

      天父到底仁慈,把17岁和35岁的秦灏天,都还给了他。
      如怜悯罪人。
      那大概他从此以后,也会像那歌里唱的那样,“为了他,不懂祷告,都敢祷告*”了吧。

      在那欲望登顶之际,游亦航紧紧的拼尽全力抱住面前的人,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骨血中一般,终于三十年来头一次的,如孩提时代那样,在那人耳畔不加掩饰的失声痛哭。
      他的心下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充盈着,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想说。
      但他开口,却只能说出三个字。
      他不停重复着那三个字,那,当年在他被房梁砸中,预感自己大概无法再坚持下去时就想说出来,却只能话到嘴边还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换成他“希望”可以是的样子,于是最终还是只能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去看的三个字。
      他终于可以说了。他怎么能停的下来。
      他想要一直一直说,说到天荒地老,说到海枯石烂,说到天崩地裂。说给对方,说给自己,说给这个,I don’t give a f**k 但却还是愿意为了那个人留下来与他一起的世界。
      是那人的名字。全世界他最喜欢,最牵挂,最难忘,最特别,最舍不得,最放不下,于是也最是动听的三个字。
      “秦灏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送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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