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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87章 ...

  •   坏消息:凶手在他面前杀了人。
      好消息:对方认为他是同类。

      商亭万没想到江笙是重生的,或者说做了预知梦。按照江笙的说辞,他和自己就像茫茫大海中两只声波相近的孤单鲸鱼,同样命运悲惨得以重来,是同僚和知己。

      他愿意在商亭面前展示坦诚,相应的,也要商亭表现出诚意。

      商亭不得不撒谎说自己也是重生,在京江死过一遭。

      正在清洗船舱现场的江笙点点头,问:“你死的时候恨谁?江阮、沈宿澜还是郑鸣夜,要我帮忙吗?”

      ......帮什么忙?杀了泄愤?
      商亭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谁都不恨。”

      江笙看向他。

      商亭艰难解释:“上辈子我就是被恨意嫉妒蒙蔽双眼,才会走到那种结局。所以我悟了,做人最重要的是放过自己享受生活。”他强装镇定,补充:“你也一样。”

      江笙“嗯”了声,继续拖地,显然从毫无波动的神态来看,他对这句劝告不感兴趣。

      第一遍处理好所有遗留痕迹,第二遍喷专用清洗剂,第三步用水管接上海水冲洗。对于流程把握之娴熟,不像是第一次干。

      等弄干净了,江笙才重新站到他面前,感叹:“等我彻底拥有江家,会试着享受生活。商亭,你愿不愿意帮我的忙?”

      商亭旁观完毁尸灭迹全流程,怕自己也被这么来一遭,不敢不愿意,只好点头。

      江笙弯起眼睛给他松绑,注意到人被绑太久无法站立,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体贴道:“你先躺床上修养,需要什么材料就喊人送到床边。”

      言外之意,别想安稳躺平,起不来也要直接开始工作。
      “合作”流程拖延太久,身为合作方,他没耐心了。

      商亭依旧只点头。

      *
      成瘾作用的植物有,还不少。江笙找相关方面的专家给他提供支持,商亭筛选一圈,最终选择一种叫做安纳斯的植物,花瓣汁液麻醉成瘾,中等毒性。

      江笙不大满意,可供选择的植物很多,罂粟、大麻、古柯......商亭用的这类效果普通。

      商亭光脚踩椅子坐着,身上披着薄毯。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脸色苍白:“那些东西气味重,兴奋性强,完全不适合做香水。不仅毫无抚慰发/情期的作用,还会抢在成瘾前拖垮使用者身体。涸泽而渔也要有个度。 ”

      江笙置若罔闻:“给我分别看看成品。”

      商亭早有预料,将身上的毯子裹紧,去旁边的架子上拿样品。为了不直接光脚踩瓷砖,专门绕铺有地毯的远路。

      江笙看着,问:“你很冷?”

      “试药的正常反应。”

      江笙安静一会儿,说:“为什么不向我求助?我派人帮你试。”

      商亭回:“外人不如我自己了解剂量。”
      成瘾类香水,别人口述的反应但凡有误差,都非常危险,他不想背罪责、欠人情。

      桌子上整整齐齐摆上十几瓶跟各种植物混搭的香水,以及一份研究笔记。笔记上除精确的成份剂量表格外,记录着使用感受。字迹的整齐凌乱与否,取决于商亭当时的状态。

      “1206下午,嗅闻后烦躁,对光敏感,无异味,疼痒,判断危险性过高。”
      “1207上午,嗅闻后体寒,心悸,有幻觉,判断为无安抚性。”
      “1208晚,臭,排除。”
      “1209晨,失眠,昏沉,记忆力减退,有安抚作用,待定。”
      ......

      这份笔记在江笙手里没过关,他找别人依次再体验香水。

      商亭在旁边陪着,一旦测试者出现异常反应,便倦倦抬手,示意其他研究员帮对方打针。

      针剂的主要效果是让使用者胃部痉挛,一种典型的厌恶疗法。将不愉快的刺激跟安抚香结合起来,避免他们真的上瘾。

      试药时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度过的,一边试,一边扎针。

      对比完各种反应,江笙终于接受以安纳斯作为主成瘾物,并着手预备量产,安排沈宿澜采购原料。

      研究室内。
      年轻的alpha刚从岛外回来,风尘仆仆:“需要我做什么?”说话时只看江笙,拿另一人当空气。

      商亭坐在办公桌后忙工作,时不时有研究员过来问他问题,他让人坐在外面等,先和沈宿澜说话:“是我找你。”

      许是终于得空休息,他端起水杯小口喝热水,跟高中一样,整理所有配方给过去。伸手时,袖口向上抬起一截,露出未痊愈的勒伤和淤青。

      沈宿澜走神了,没立刻接,那沓纸“嗒”一声轻飘飘落在桌面上,安静又沉重。
      落在其他人眼里,是不给面子。

      商亭挠挠脸颊,出声打破有点尴尬的气愤:“这是采购清单,你抽空仔细看,别记错分量。”

      江笙将纸页捡起来,上面很细致地登记名称,配上描述,以及怎么处理添加,甚至贴心地配上图片和手绘流程。

      他递过去,顺着沈宿澜的视线看到商亭受伤的手臂,好奇:“有这么心疼?”

      沈宿澜收起目光,没理会这份揶揄。潦草扫视纸页,掠过某一处时微顿,又很快恢复冷淡:“还有其他事吗?”

      商亭摇头:“注意事项都在上面。”

      沈宿澜转身走了。

      江笙笑着打圆场:“他最近在忙别的事,心情不好,不是故意针对你。”

      商亭摇头,没放在心上:“他对我一直这样。”

      “哦?你们不是一起合作的好朋友吗?”

      商亭迷茫地眨眨眼,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想:“我做安抚香需要药,他家开诊所,各取所需,算不上朋友。”

      江笙觉得有趣,之前问这个问题,沈宿澜也这样说,两人对彼此有独特清晰的共识和默契。

      *
      西岛近期全部戒严,禁止一切非岛内船只出入。江阮多次要求接商亭回去,被阻拦后,直接乘私人飞机强行登岛。

      机轮落地滑行,动静大,溅起成片烟尘。
      江阮跳下绳梯,嫌弃掩着口鼻驱散扬尘,往研究所的方向走。刚几百米,就跟闻声赶来的秦敬之撞面。

      秦敬之在岛上公路开机车,碰巧听见飞机降落,过来附近便看到江阮从上面下来,立即清楚他要干什么:“江小少爷,巧了。”

      江阮打量他休闲恣意的机车服,能把爱好带上西岛玩,在这里的地位不会低。他之前猜到过一些,了然道:“你果然跟江笙有关系。”

      秦敬之摘下头盔,用手指捞起长发,露出帅气的眉眼:“在孤儿院当过竹马。”

      江阮问:“绑架商亭也有你的功劳?”

      秦敬之摇摇头,纠正:“江家那么多人,我可不敢乱来,充其量只是从犯、保安。”

      现在这个自称为保安的要来阻拦他,不让他进去。江阮厌烦压低眉眼,右手在口袋里握住提前藏好的电击器:“让开。”

      秦敬之无奈:“江小少爷,江家现在群龙无首,七成权力都在江笙身上,你没法带走岛上任何人。”

      江阮不废话,直接掠出电击器怼到秦敬之身上,等人脸色苍白摔下去,抢上他的车。

      秦敬之疼得抽气,好多年没受过电击的滋味了。看向前方扬尘远去的背影,给江笙打电话告状:“江阮在岛上。”

      江笙让他把人送回去。

      秦敬之呲牙咧嘴,怎么送?人家找不到商亭不罢休。

      他全程跟在江阮身后,旁观他几乎把西岛翻一遍,一无所获。再找下去,天都要黑了,会错过最后一班离岛的船。

      中间江阮摔下车,手臂上刮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

      秦敬之出于在国外小半年的友谊,把他带回住所暂时休憩,还好心地泡一壶热茶。等端来茶,却发现江阮不见了。

      他顺着滴滴答答的血点,在住所监控室找到对方。

      没开灯的黑暗中,少年坐在屏幕正前方,幽幽光影流转在他脸上,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为方便关注商亭动向,秦敬之在家中安装监控支线,能同步主监控室的动向。闲来无事时,就自动轮播过往视频,特别助眠。

      现在这个小爱好被江阮发现了。
      他以为对方会生气,暴怒,说不定还要摔砸东西。可江阮都没有,只是坐着看,一片死寂。

      秦敬之看向屏幕,哦,原来轮播到商亭刚被从船舱放出来的那段了,特别凄惨,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处于低谷。

      江阮反复张口,过了许久才发出声音,问:“他当时怎么了?”

      秦敬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跟江笙闹矛盾。 ”

      “什么时候?”

      “也就十来天前。”

      十来天,伤口都没痊愈呢,商亭那种被砸一下都受不了的体格......江阮心脏跟着痛苦,铁丝绞肉般,呼吸不上来。

      秦敬之劝:“放弃吧,江小少爷,没有江笙的许可,你都找不到人,商亭甚至不会知道你今天来。”

      *
      江阮从西岛出来没回家,直奔医院。

      他现在脑子不是自己的,满满当当装的全都是商亭:遍体鳞伤的,爬不起来的,饱受折磨的。
      像是初生的小鹿,颤颤巍巍,在监控中最开始连站都站不稳,身上全是淤血乌青,该有多疼啊。

      他低头坐在三叔的病床前,手足无措,像毫无办法只能找长辈求助的孩子。上一次他跟江宴行之间出现这种场景,还是商亭因为他在山上失踪。

      自那以后,他单方面跟江宴行撕破脸皮决裂,认定自己只要赶快成长起来,就能不输给他、成为商亭心中的第一顺位。

      然而时隔半年,他却发现自己依旧无能为力,只能难过,自厌,哑着声音喊:“三叔。”

      说着说着,鼻头发酸,禁不住落泪。
      “我太没用了。”

      “岛外有很多船,他们马上要带商亭挪地方了。在西岛我都找不到他,更别说别处。”

      “三叔,你快醒过来吧,我救不了商亭。”

      床上的男人距离吐血昏迷已经过去半个月。医生说他在跟过去吃过的药物抗争,药物让他顺应本能忘记,他却要非要想起来。

      两相僵持,灵魂较量身体。

      江阮擦擦眼泪,想到医生说可以播放重要的人的音频辅助回忆,便拿出手机:“我把商亭的语音录下来了。”是商亭在岛上做梦说梦话,零零散散四五句,喊的都是江宴行。

      他一边嫉妒得要命,一边觉得三叔肯定想听。
      “他做梦,说想你了。”

      语音重复几十遍,江阮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在商亭的背景音中,趴在旁边睡着。

      直到电量耗尽,语音断连。
      病房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

      病床上的alpha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猩红的眼。

      *
      沈宿澜在国外买原料,安纳斯的原产地常年酷热,让人心焦气燥。

      天然植物在加工处理上麻烦,采摘、晾晒、烘干......一整套流程下来,人都要在烘干房里黑几个度。处理后的原料分批海运回国内,在彻底弄完之前,他要守着确保处理无误。

      原住民习惯用安纳斯卷烟抽,吸食成瘾,认为过来采购的沈宿澜和他们是一路人,不断邀请他尝试。
      还有人认为他是东方富商,千方百计创造搭讪偶遇,想促成一段爱情。

      沈宿澜觉得讽刺,他所有的钱都给老沈看病了,不知道这些人发现他是个给人打工的穷光蛋,表情会变成什么样。

      一名胖药商大剌剌走进来,手里抓着一个黑瘦的小孩:“老板,这小子在给你的货中掺假,用杂草冒充!”

      小孩挨过一顿揍,眼圈青黑,目光闪躲看着他。

      “安纳斯那么贵,他却想用不值钱的杂草假装!要不是被我碰巧逮住......”

      沈宿澜平淡说:“放了吧。”

      “啊?”

      “不用跟小孩子计较。”沈宿澜从桌子上抓几枚糖扔过去。

      小孩眼睛一亮,接住糖果,猴一般从胖药商手里溜儿烟跑走,用蹩脚的国语喊:“谢谢老板!”

      胖药商极不赞同:“老板,您不知道,这小孩就是故意的。别的杂草不用,偏偏用跟安纳斯长的特别像的荷根草,又便宜又没用,山羊都不吃的玩意儿。”

      沈宿澜打断他喋喋不休的抱怨:“别管别人,做好你自己的。晒药、装箱、运回国内,完成后不会短缺报酬。”

      胖药商嘀嘀咕咕,没见过这么不心疼钱的。

      有人快步跑过来:“沈先生,有电话找您。”

      沈宿澜低头扫一眼,没见过的号码。他按下接听,一边监工,一边在机器轰隆隆的噪音中接电话:“谁?”

      “沈宿澜。”
      对面缓缓念他名字。

      沈宿澜一怔,下意识拿开手机,本能性感到危险。
      江宴行?他什么时候醒的?

      借着往更安静处走的距离,他平复震荡的心情,沉静问:“江先生,怎么了?”

      中间空档期的十几秒钟,那边一直有规律性的杂音,像电波、又像紊乱磁场。

      这通电话要围绕谁,两人都心知肚明,沈宿澜这样问,是装傻。

      江宴行不着急,甚至有心情玩猜谜游戏:“你猜我现在在哪?”

      沈宿澜摇摇头:“我不知道。”

      江宴行笑得温和优雅,像过去任何一次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一层和善的假皮:“我在沈医生的的手术室。”

      沈宿澜猛地停步,瞳孔剧颤。

      江宴行一字一句,补充细节:“沈医生已经打过麻醉,现在脑壳敞开,心跳呼吸一切正常,随时能进行手术。”

      一声低笑。
      “当然,还需要等我允许他们动刀。”

      他声调很低,说话也慢,听着既漫不经心,又有股恶鬼附体、亟待磨刀凌迟的疯魔感。
      “沈宿澜。”
      “要么告诉我商亭在哪,要么一分钟,猜我是在救命还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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