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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刘陵捂脸抽泣:“我的兄长,他是多么为朝廷着想!我们纷纷劝他不要去,但他还是参加了那场可怕的战争,并冲在最前面。是他对朝廷的爱使他这样做的。”

      这句话,足以勾出安平旍的政见:对白元的看法。

      安平旍看透了刘陵进一步的试探,却不知他这样做的原因。眼下保护好自己才是正解。便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我们乡下小民,不在意朝中谁掌权,只关心明天吃什么、穿什么。令兄的做法真的让人钦佩。”

      刘陵这时才明白,他为了刘符,不在乎皇权;而安平旍不为任何人,也不在乎皇权。

      他曾幻想让安平旍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同伴,但道德感一直阻止他将一个无辜的人拉近泥泞;如今听到这样一席话,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没有鲜明目标的人是做不来复仇的事的。

      刘陵道:“我们宁可他成为一个普通人,安安全全长大,安安稳稳继承家业。而今中道崩殂,宛如草芥,怎能不叫人伤心啊!”

      安平旍想了想,一个兄长刚去世的人,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真是太正常了。既然如此,也不好再逼问他,仅道:“既然如此,我了解了,还望刘兄节哀顺变。”

      两人正聊天,安平逾推门而入。四年不见,她已然蜕变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了,面如美玉,粉面黛眉,杏眼蛾眉,朱唇皓齿。头发和睫毛上挂着雪花,说话走动之时都好似有冰花游曳。

      安平旍快步上前,帮姐姐抖落身上的雪花:“姐姐到哪里去了,这么冷,怎得如此不小心。”

      安平逾笑道:“方才看了看场地,外面雪如此大,只怕表演要延后了。”

      “这有何难?写封信给县里送去便是。”安平旍接过姐姐递来的深红色大衣挂起来,“只是要仔细冻坏了身子。”

      “我方才也是如此打算。只是……”

      “怎样?”安平旍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梳妆台上,帮姐姐解开发饰,拿毛巾擦拭头发。

      “这雪甚大,杂技架子就暴露在室外,恐怕会被压坏,或者受潮。我刚刚去借了块布过来,挂在上方,可挡住雪。约需四人。”

      安平旍低头道:“恐怕人手不够。紫玲染了风寒,周晋、周明去城外收戏服,这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现在算上咱们俩,只有三人。”

      “真是头疼了,看来我要去请人来用了。”

      坐在床边颇感尴尬的刘陵此时终于有话可接,他忙道:“逾姐姐,我可以帮忙。”

      安平逾这时才注意到房间里有第三个人,马上不好意思地道歉:“真对不住,我没有看到你。你愿意来帮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事要高空作业,十分危险,不知你是否……?”

      刘陵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虽年幼,也颇知些武艺。”

      安平逾对两人点点头:“既是如此,甚善。趁现在雪小,我们快些动身吧。”

      站到舞台上时,刘陵才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原来这么高?

      此时无风,雪渣纷纷落下,衬得天空更加神圣而空旷。苍穹之下只是这几个造型各异的通天柱,他不禁感叹:安平旍和安平逾平日就在这玩意上跳来跳去的?

      趁人还没来齐,安平旍凑到他身边,兴奋地笑着:“过几天我就在这上面表演空中飞人了,到时候我从这儿,跳到那儿,再到那儿,嘿,嘿,呀,呼!”

      正说着,安平逾招呼大家聚过来。她脚下放着四卷布,比一人高,几又象腿那样粗。

      “袁壹布和我站在这边,拎着这两头;旍儿和刘陵一人拿一头,爬到对面的柱子上,绑好。剩下的几卷都依此照办。”

      听了安平逾的指令,四人纷纷开始工作。

      不愧是杂技出身,爬柱子如有神助,蹬几下便已然站在柱顶。相比之下刘陵这边就慢了许多,只见他叼着一角,四肢并用才爬到了顶上。

      安平旍见他龟速,一开始还笑了几声:“蠢材蠢材。”过了几分,见他实在吃力,便笑不出来了,又恐对面的二人会嫌弃他嘲笑他,于是把自己的这边绑好就去拉刘陵嘴里的布。

      刘陵不好意思把沾了自己口水的布给她,安平旍却一言不发地快速抓过,转眼就又飞身到柱顶,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刘陵还想上去帮忙,看到柱顶站一个人便满了,只好作罢。安心接受半路递布的身份。

      安平旍此间一直听着对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尤其是袁壹布。结果他们什么也没说,雪蒙蒙落下,天地寂静无风。

      几人回到地上再去取下一卷布。安平旍趁这机会对刘陵说:“不用着急,安全第一。慢点儿没关系。”

      刘陵问:“你是怎么爬得那么快的?”

      两句话的时间便到了布跟前儿,四人聚首。安平旍没说话,直到重新两两背对,才说:“秘诀是要相信你脚下的柱子,就像走平地一样踩它,放开双手。但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我练了很久。你还是稳一点,等我来接你。”

      刘陵看出了对方替他着急又试图保护他的心思,心想我才不着急,但绽了一个笑容:“好。”

      此后,刘陵依旧维持着龟速向上爬行,四条布总算固定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下方的杂技器具。

      干完活儿,天便将黑,雪也越下越大。安平逾要留刘陵吃完饭,后者欣然同意。

      一行人往客栈赶时,刘陵凑到安平旍身边和她并肩而行。刘陵笑道:“怎么了,你害怕我被人家说呀?”

      安平旍扔给他一个白眼:“才不是,我才不关心你怎样。”

      刘陵毫不在意,控制不住心里的欣喜,仍凑到安平旍身边笑道:“我让人家说两句又怎样,不会掉层皮,我在家里都给说惯了。再说了,他们也没说什么呀。”

      安平旍别别扭扭地嘟哝了句什么,刘陵没有听清,附耳过去:“什么?”

      安平旍对着他的耳朵微微抬高声音:“就是因为你的家人才这样担心你啊!”

      耳朵旁仿佛炸开一枚惊雷,刘陵捂住耳朵,跳远一步:“蠢材,你干什么!”

      安平旍风眼圆睁,怒火腾起,提脚便踹。刘陵一个扭身躲过了,对方便一头扎进雪里。

      刘陵吓了一跳,又感到好笑,便惶恐地憋着笑把她从地里拉起来。她顶着红了一圈的眼眶瞪了他一眼,便小跑着到安平逾身边去了。

      刘陵偏着头,拍拍耳朵,试图把刚才被吼出来的耳鸣赶出去。他悠然走在队伍后面,眼神不经意落在安平旍背上,一个念头如利针一般刺进他的大脑,让他顿时警觉。风雪如同无物一般裹挟住他,让他打了个寒噤。

      她是怎么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

      若是四年前的元宵,她在家周边刺探得到这个情报,到没那么诡异——只是,那时刘符还未去世,父亲对他的管教还没有如今这样严格。

      那么——符合逻辑的解释,就只有今年了。然而据他所知,今日接待她的时候父母的表现不大会让她觉察出来;除此之外,安平旍整年都不在扬城,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正想着便到了客栈。一楼是饭馆,二楼是客房,时间还不算太晚,客栈里人声鼎沸,烛火明亮,在雪夜中散发出和暖的光。

      安平逾招呼刘陵在自己身边坐下,安平旍赌气坐到另一边,刘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知。

      四人组里唯一一个不认识刘陵的袁壹布,看到一张饭桌旁坐了一个发呆的、一个生闷气的、一个无奈微笑的还有他一个状况外的,于是埋下头去,专心研究起菜单。

      整顿饭吃得别别扭扭。期间,只要刘陵说话,安平旍就沉默;安平旍接话,刘陵就一声不吭。最后,刘陵干脆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又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餐桌上的气氛虽然剑拔弩张,但最后还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刘陵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想三人拱手道:“感谢款待,只是这天气……是在不容久留。小子先行告退了。”

      三人便送他到门口。那安平逾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道:“旍儿,你送送他。”

      安平旍惊了一瞬,随即道:“我才不要送他!让他在外面冻死好了!”安平逾瞪了一眼:“旍儿,不可乱语。”安平旍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刘陵出去了。袁壹布愁容满面,对安平逾道:“旍儿年幼,此去恐不太安全。”安平逾笑道:“可以放心。”

      却说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夜提灯走着。灯火昏暗,又怕风,安平旍只好小心用手护着。一路无话。刘陵走在前面,丢了魂儿似的,只是痴痴地迈步向前。安平旍懒懒瞥他几眼,忽然大叫:“慢着!”

      安平旍一个箭步上前,扯住对方袖子,指着前方昏暗处急道:“沟!你怎么了?看不见吗?”

      刘陵这才回神,见到前方确实有一深沟,因雪花漫天又光线昏暗,实难发现。安平旍惊魂未定,拉着刘陵地胳膊不肯松开,叹气道:“咱们在这周边转转,看看有没有桥吧。”

      两人便沿着沟走了一时,确实没有桥,也没有行人路过,无法问路。沟又宽又深,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的。

      两人心里都有心事,却不愿说出来,便各站一处,中间是对面城镇的灯火,隔开高高的沉默。许久,身上冷了,安平旍长叹一口气,走到刘陵面前伸出手:“走吧,回客栈,收留你一晚。”

      那刘陵呆呆的,未回话也未又动作,最后是安平旍把他扯过来,拉着他往回客栈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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