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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却说那巴扎缓缓抽出一截剑,只觉一股凉气从后脊背直接冲上天灵盖,定睛一看,那剑上似乎有黑影缠绕,自觉不妙。

      他几乎就要叫出声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马上把剑插回去。又四周环顾一番,看到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放了心,再次悄悄把剑抽出来,仔细观察。

      这剑十分精美,雕画精致,向来价值不菲。再看剑刃,薄如蝉翼,光滑如锦,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包养过,竟没有一丝一毫磨损的样子。

      不对,不对——再坚韧的剑,多次使用,总会有损耗的。他大惊——莫非,这剑就是传说中有奇能的那把剑?

      不会错了,正是因为这剑有奇能,不需凡物一般保养。逻辑链完美闭环,这把剑就是刘陵赐给糜宾鸿护身的剑。

      莫非是这把剑与祭阴坛相互冲突,才使糜宾鸿无法康复,以至于缓缓滑向死亡的悬崖?巴扎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出一身冷汗。四周无人注意,又把剑轻轻放了回去。

      巴扎站起来,拍拍双手:“我想,我大概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赵修筠立刻回头,大喜道:“有何话说?”

      巴扎笑了笑:“此事,要和父皇商量一下,才能搞清楚。”

      赵修筠的笑容立刻暗淡下去,眼里满是失望。巴扎顿时紧张得不知所措,他这才是真正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若是这件事也否决掉,那么对于他,对于糜宾鸿,都太可惜了。

      好在赵修筠沉思几时,最终还是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办不成,我救取你狗命。”

      这句话说得也太糙了。巴扎心里不爽,面上却是前倨后恭:“是是。这次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

      牢房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巴扎立刻凑到本福旁边:“我找到了线索。”

      本福半眯着眼,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巴扎也管不了那么多,质问道:“那个家族,和某把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每个贵族家族都有收藏剑的习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把。”

      巴扎急道:“一把有奇能的剑,不需要人工保养,亦有黑影缠绕。”

      本福面容一动,眉毛一挑,抬眼。巴扎发现他颇有兴趣,自知说对了,于是继续追问:“那把剑,和祭阴坛抵触?”

      “抵触么……?倒不见得。”本福微微一笑,“倒不如说,是水乳交融;是门锁和钥匙,终于吻合。”

      巴扎见他说得云里雾里,不满道:“你不妨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一点。”

      “我已经尽力了。”本福闭上眼,微微笑道,“具体的事情,还需要你亲自去问那个家族的人。啊,罪过,恐怕已经被满门抄斩,再也找不到人了吧。”

      巴扎被他这一席话逼得冷汗直冒,心底火气大起,对门外大喝:“侍卫大人,请‘询问’本福,他知道内情!”

      侍卫被惊扰,纷纷回过头来,惹得本福也不打坐了,从石头地板上弹起来,抓住巴扎的领子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与你同是阶下囚,我便打不得你么?”

      又是他的父亲角色和皇帝角色在作秀了。既然不认他这个儿子,也不让他参与朝政大事,如今却拿这个威胁他,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巴扎心里告诉自己别怵别怵,然而真到了这一步,该有的情感却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能强撑着勇气,笑得嘲讽,瞪着这个莫须为他父亲的人。

      他们这边一闹,那侍卫倒是也心底生疑,这本福想必是知道什么了。所谓“询问”,不怕的只有两种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和意志超群之人。这本福想必不是后者。

      知而不告者,一听到“询问”,要么是吓湿了裤子,要么如此人一般,对身边人出手。本质上就是一个“怕”字。

      侍卫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这么一来,本福就没有不问的道理了。他们一人把着一只胳膊,把骂骂咧咧的本福拖走了。

      巴扎抱着胸坐回自己常坐的位置,一会儿盯着空无一人的本福打坐位发呆,一会儿盯着远处发呆。心里悄悄数着时间,渐渐觉得时候到了,便放下一切杂念,竖起耳朵仔细听。

      只听那远处依稀传来骂声,一开始只是一个人的声音,之后就变成了好几个人的骂声,仔细听似乎骂的还不是同一个东西。

      鞭子声渐渐响了起来,那骂声就渐渐弱了下来。到最后只剩下鞭子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其中还穿插着泼水声。

      听得久了,也就了无意趣了,巴扎宁可回过身来玩他的指甲。他是见识过这些人的能力的,也相信他们绝对有撬开嘴巴的能力。本福开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没再数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本福被人扛了回来,满身血水,洇得白色囚服仿若一幅白雪红梅图。

      巴扎默默看着本福被像垃圾一样放置在牢房一角,下一秒就被叫到:“巴扎,你与刘陵公子很有交情?”

      巴扎实在没想到这之间还能有他的戏份,但话说到了这里,也无法推辞,之后点头:“正是。”

      “正好,你出来,给你找个干净点的地方,给刘陵公子写封信。信上就让他想想办法,好好处理一下这个剑,给糜将军一条活路。”

      终于能脱离这个肮脏潮湿的牢房了,巴扎迫不及待,却不可在明面上显得过于兴奋——旧时就是因为上学堂时太过欣喜,被人陷害了去。

      他用力压下嘴角,跟着几个侍卫走入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靠墙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简陋的文房四宝。

      “会不会写天候字?”赵修筠也跟着他们进来了,帮巴扎摊开信纸,又用镇纸压住。

      “会一点点。”巴扎不敢说不会也不敢说全会,“简单的常用字还是会的。”

      他听到赵修筠轻说一句“东川真是贼心不死”,然后就绕到他斜后方,“知道都该写什么吧?”

      “知道,让刘陵想办法。”

      “这还不够,让他过来,让他也看看糜宾鸿有什么问题,让他好好看看糜宾鸿的惨状,到时候我们再看他怎么处理你。”

      巴扎蘸了蘸墨,抬头:“公子远在边境,也有伤在身,我实在是不敢保证他能不能过来。”言外之意,就是他不相信一个副副将能使唤得了刘氏家族当家人。

      赵修筠笑里藏刀,一直厚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这就是我们要用到你的地方,别让我失望——”他在脖子旁比了个“咔嚓”的手势,巴扎默默低头。

      若是把他和糜宾鸿的处境好好写一写,刘陵是不可能不来的。

      一纸文书,发往边疆,踩着糜宾鸿的寿命。

      -

      他猜得没错,刘陵果真会来。

      事实上,即使没有那封信,刘陵也已经在筹划去东川皇庭的事项了。糜宾鸿重伤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他这边,他只是不知道东川人再用什么方法吊着那口气。

      如今看到巴扎的信,他瞬间就明白了。

      祭阴坛的魂灵,在分影剑到达那里时,会尽数回到小孤那里,把他撕碎,之后永远寄身于分影剑。也就是说,那个坛,在几日之后,只会是刻意布置过的石头。

      刘陵满面愁思地看了一眼小孤。他此时正蜷缩在房间一角,显然十分痛苦。他身边有魂灵围绕,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团黑雾。

      而且,那团雾正越来越浓。

      看来魂灵到达小孤这里还是需要时间的。然而即便如此,祭阴坛上所剩无几的魂灵已经无法承担招魂的工作,这也就是为什么糜宾鸿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刘陵犹豫许久,开口问道。

      小孤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听就非常痛苦:“没有。”

      刘陵心里一动,他慢慢站起来,走到小孤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魂灵不停拉扯着他的身体,小孤原本苍白的皮肤在此时已经近乎透明,血管清晰可见。

      “你最后会怎么‘死’?”被撕裂?还是爆掉?刘陵虽然杀人无数,但这种死相的人还是第一次见,那狰狞的血管分外触目惊心。

      “我也……不知道。”小孤把思绪从忍受痛苦中抽出来,眼神放空,显然是陷入思考,“我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以这种方式在死一遍的人。”

      刘陵:“疼吗?”说完他就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愚蠢。

      小孤笑了笑,这一笑牵得他嘴角撕裂,顿时又恢复了皱成一团的表情:“大部分是痛的。但是这里,”他指了指屁/股,“只是痒。大概这边皮肤更厚吧。”

      刘陵无话可说。小孤用尽全力稍稍翻身,看着他道:“你也不用太心疼我了。你吃的这个葫芦药,我两百年前也见有人吃过,死相甚惨,比我好不了多少。”

      “那都是后话了。”刘陵皱起眉头,不再看他嘴角渗出的红血珠。

      “你不要管我了,快点去看看糜宾鸿吧。运气好的话,你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小孤不敢笑了,只好稍稍弯弯眼睛,用眼神指向书桌:“那些信,也带走。”

      桌子上堆满了安平旍写给他的信,因为种种原因,最远只能寄到边境,大部分还没来得及看。刘陵觉得不能拒绝一个将死之“人”,便把信都装到包裹里。

      小孤用力说道:“这还只是第一阶段,我能感受到。等身上不剩还痒的地方了,我才真的该死了。”

      他说这么多,似乎只是为了减轻刘陵的心理负担,或是逼着他快走。刘陵热泪盈眶,心潮波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低着头往外走,把小孤的哀嚎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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